作者:西子情
顾轻衍:“……”
他慢慢地收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娇嫩的小脸,只不过一触即离,温声说,“以后你若是想听,可以随时找我给你讲。”
“除了这些,我只想知道,你还会讲别的吗?比如奇闻怪事,市井故事那种的。”安华锦感觉他指尖温暖停留的时间太少,不过也没抓过来再让他摸一下。
“会的。”
安华锦:“……”
会这些,明知道她更爱听,还不给她讲,故意的了?
坏人!
安华锦扭过头不再搭理顾轻衍。
六个人排排站,顾轻衍和安华锦站在边上,悄声说话,声音刻意压低,请雨神动静又大,所以,其余四人只看到二人嘀嘀咕咕,但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楚宸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有点儿怀疑,就算他尽全力破坏,能破坏的了吗?
王兰馨心中苦涩,苦水腾腾地冒,想着安华锦是这样见了她跟没事人一样和气与她说话的人,她来之前,脑子中脑补的安华锦会看她不顺眼或者找她茬或者嘲笑她等等都没出现,但她却更是难受的不行。
她想,若是安华锦如传言一般,嚣张任性,厉害无礼,目中无人,她可能还没这么难受。尤其,顾轻衍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让她觉得更无望。
但即便无望,她也再做不出什么来了,自小到大的教养,只准她任性一次,不准她任性第二次。
楚砚如石像一般,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江云彩也是挨着时辰过,觉得只要安华锦和顾轻衍待着的地方,她就浑身僵硬想逃跑。这场请雨神,她不知道怎么就八字合了,真是难挨的很。
“下雨了!”顾轻衍忽然说。
安华锦闻言抬头,只见天气还晴的很,她刚想说哪里下雨了,白日说胡话呢,一滴雨便滴到了她脑门上,让她将到嘴边的话立马吞了回去。
她愕然了一会儿,惊奇,“真的下雨了哎。”
“是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楚宸、楚砚、江云彩,以及泡在苦水里的王兰馨也十分惊讶又惊喜。
没想到,钦天监真的在吉日吉时求来了雨神降雨,尽管是顶着太阳下的太阳雨。
“你好厉害。”安华锦抹了一把额头,转头对着顾轻衍露出前所未有的敬佩,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能从星象推算出什么时候有雨,几个人能做到?
他不仅仅是黑心,他是真的很厉害很厉害!顾七公子的才名真是名不虚传。
钦天监的一众大人们,也都欢喜的不行,齐齐跪地谢雨神降雨。吴监正抽空瞅了顾轻衍一眼,又在没人发现时立马转回头望着上天满面喜色和笑容。
顾轻衍用衣袖遮住安华锦的头,面色含笑,温声说,“走吧,一会儿雨就下大了,我们回府。”
安华锦点头,“不需要我们去向陛下回禀了吧?”
“不需要。钦天监的人会去禀告陛下。”顾轻衍摇头,“再说,如今请来了雨,陛下已知道成功了。”
安华锦敬佩的不行,反手拽了他,“走走走,我们回去说。”
她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学会推算星云的,是怎么通过星象来看什么时候有雨的,大自然的变化千奇百态,他是怎么能预料到雨水就在今日的?她好奇的不行。
顾轻衍顺势握住她的手,“慢些,台阶高,小心栽下去。”
二人联袂下了雨神台,因为安华锦拽着顾轻衍走的快,很快二人就走了个没影,都没容人反应过来。
楚宸追了两步,又止步,摸了摸口袋里的幽兰香,叹了口气,爷爷说的对,他没出息,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用不出这样的手段。
嗯,他还是个好人,不坏,他想了想,稍稍心里安慰了一下。
回到马车上,安华锦就缠着顾轻衍,让他说出推算的奥秘。
顾轻衍靠着车壁浅笑,“天文星象,包罗万象,你让我说,三两句话,你也听不懂。若是你真想学,我可以慢慢教你。”
“没想学,就是好奇。”安华锦盯着他,“你怎么这么厉害?谁教你的?”
“我外祖父喜欢研究天文星象云图,会些推算皮毛,我与他学了些,后来又看了许多藏书,摸索了多年,也就能推算出些星象规律,偶尔拿来用用,也还能勉强说的过去。”
哪里是勉强说的过去?简直是太说的过去了!
安华锦眼里含着光,望着他,“四时节气,你都能提前预先知道,岂不是很有好处?比如,今年哪里有雨水,哪块地收什么?哪里有天灾?哪里没有?那能避免好多不好的事儿啊。”
顾轻衍失笑,轻轻弹她额头,“想多了,推算今日有雨,我观察推算了一个月,费心耗力,哪里如你说的能够什么都知道?”
安华锦眼里的光褪去了些,“哎?我本来还想着,将你抓去南阳种地呢,你这样一说,那还是京城待着吧!”
第六十八章 没你好看(一更)
钦天监请雨神圆满成功,皇帝龙颜大悦,重赏钦天监和陪同请雨的六人。
赏赐送到安家老宅,安华锦觉得站在雨神台那一个时辰再无聊也是值得的,又觉得待在京城其实也没那么不好,隔三岔五就得陛下赏赐一回。
她来京一个多月,陛下给的赏赐以及各府送的探病慰问礼,以及顾家全族给的见面礼已经堆满了她院中的库房。
孙伯乐呵呵地说,“自从小郡主来京,咱们府宅隔三岔五就见到来传旨赏赐的公公,比老奴几十年见的次数加起来都勤。”
安华锦笑,“明日将江云弈就要押送军饷启程去南阳了吧?把库房里的所有好药,都装车,让江云弈送去南阳。”
孙伯点头,“老奴这就去收拾。”
老王爷身体不好,最需要的就是药材。
孙伯很快就带着人收拾出了三大车,里面装的都是诚太妃薨了那阵子安华锦装病陛下皇后各宫妃嫔赏的以及京中各府的慰问礼,全是上等的药材。
第二日,清早,安华锦骑着马,带着三车药材,出了城,去城外十里亭等着押送军饷的车队路过。
兵部侍郎陆衡,禁卫军统领贺澜,以及刚升任的指挥使江云弈,还有陛下派的一位与陈太医一样,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孙太医,一万兵马,一起出发前往南阳。
安华锦到十里亭时,顾轻衍已在十里亭等着了,亭外停了两辆大车。
昨日下过雨,今早还没停,淅淅沥沥的,雨势不大,但耐不住昨日下了半日又一夜,地面已湿透落了水坑。
安华锦披着雨披,翻身下马时,脚上蹬着的短靴踩在地面上,粘了一层泥泞,她也不在乎,脚步轻快地进了十里亭。
“怎么不多穿些?”顾轻衍坐在十里亭内,石桌石椅很干净,桌子上摆着茶盏,冒着腾腾热气,他今日一身天青长衫,与天一个颜色,瞧着悦目极了。
“你也没多穿啊。”安华锦摘掉雨披,坐在他身边,“也不冷。”
顾轻衍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喝两口暖暖。”
安华锦端起茶盏,“你等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只比你早来一刻。”
安华锦捧着茶盏喝了两口,“你弄了两大车什么东西要送去给我爷爷?”
“药材。”
安华锦“唔”了一声,“我爷爷是我爷爷,我是我,你讨好我爷爷,与我关系也不大的。”
顾轻衍轻笑,“的确,顾爷爷是顾爷爷,你是你。”
安华锦撇撇嘴,她爷爷应该是很喜欢顾轻衍的,以前一直瞒着她婚约时,就三不五时地说京中顾家的七公子,少年出英才,天下独一份,说顾老爷子命好,有那么一个好孙子。
那语气羡慕又感慨,期间还夹杂着一点点儿得意,彼时,她不知道那点儿得意是什么,后来他告诉她早在八年前,他就给她抢着定下了顾家的婚约,她才明白了。
感情是,人家孙子好,他眼馋,想抢过一半来。
安华锦的思绪渐渐飘远,想到了刚得知婚约的那一刻,又想到了彼时她恨恨地想,原来三年前差点儿害死她的与她结仇的人就是她的未婚夫,那一刻,她觉得天雷劈到了她头上,脑瓜仁都给劈炸了。
后来,她进京前,给爷爷撂下狠话,想让她履行婚约,别想!
如今……
十里亭十分安静,淅淅沥沥的雨声落下,更显安静。
一阵马蹄声远远而来,将安华锦的思绪从天外拉了回来,她转过头,便看到了楚宸一马当先而来,披着雨披,也挡不住他年轻意气,颇显英姿,她忽然觉得,楚宸也挺好看的。
“他没我好看!”顾轻衍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安华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很肯定地说,“嗯,他是没你好看。”
不过,楚宸也只比顾轻衍差那么一丢丢而已,安华锦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个。
楚宸转眼来到,翻身下马,大步进了十里亭,看了二人一眼,解了雨披坐下,对安华锦说,“我爷爷听说安爷爷身体不好,很是关心,让库房挑了两车上等药材,随押送军饷一起送去南阳。我爷爷说是和解的心意。”
安华锦讶异,“你爷爷有生之年,还想和我爷爷和解?”
不是她怀疑,真是这三年来善亲王喊打喊杀,闹腾的实在太厉害,如今和解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她以为一辈子都看不到了呢。
“真想和解。”楚宸认真地说,“咱们俩本就没仇没怨,都是被人所害,就别继续彼此残害了吧?岂不是让坏人高兴?”
“你知道坏人是谁?就这么说。”安华锦扬眉。
“暂且还不知道,但不妨碍那是个促成善亲王府和南阳王府两府斗了三年的坏人。”楚宸看着她,“尤其你爷爷身体不好,你也不想让他再因为我爷爷找麻烦而费心费力不是?趁着我爷爷有和好之心,这个台阶不如就下了如何?”
“嗯。”安华锦点头,很是痛快,“这两车药材我就替我爷爷收了,改日我去善亲王府向你爷爷道谢。”
楚宸立马高兴了,“好,若不是陛下那日召见你,你已经去善亲王府做过客了。你随时哪天去都好,提前告诉我,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爱玩的。”
安华锦弯起嘴角,“只要你和你爷爷不是打着别的主意,我一定会欣然前往的。”
楚宸:“……”
他和他爷爷还真是打着别的主意!
但会告诉她吗?不会的!若是他再说些什么,朋友都没的做了。
他神色再正经不过,“你想什么呢?这样吧,你放心,在你与怀安有婚约在时,我都不打你主意了。但你不能不认我这个朋友。”
“小王爷会用迂回政策,曲线救国了?”顾轻衍淡笑。
楚宸不想与他说话,怕忍不住被他三言两语弄动怒,故而不言声。
“行!”安华锦见楚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也就给了他一个面子,毕竟人家还真没怎么得罪过她,做的太过分了,她也良心过不去,他既然退一步,那她也就让一步。
顾轻衍神色不动,亲手给楚宸斟了一盏茶,“没有那一天。”
“那可不一定。”楚宸端起茶盏不客气地喝了热茶。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楚宸转头去看,“嘿呵“了一声,“是楚砚。”
安华锦也转头去看,只见楚砚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后面跟着三个大车。
安华锦觉得,三个大车的东西估计也是上等好药,不,对于楚砚来说,除了药材,应该还有补品。
楚砚人虽寡淡冷漠,但从十多岁起,每逢年节,都会命人捎东西去南阳王府,药材、补品,是给她爷爷的,珠钗首饰,华美锦绣布料,胭脂水粉,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偶尔也捎带着,是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