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夭野
等到许闲香终于说完了,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长松吹了吹未干的笔墨,妥帖地将纸收了起来。而后,他得了姜淮的示意,向许闲香他们告辞。
“今日天色已晚,我和二爷不便过于打扰,先行回候府,提前祝许小老板一切顺利。”
许闲香点头应是,与他们告辞。
等到姜淮走了,她才发现菜头煮的酸梅汤已宣告尾声。她过去拿着大筷子搅拌了一下,没有出什么问题,看着样子还不错。
菜头忐忑地抬眼,脸上略显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香香,怎么样?”
许闲香点点头,认可道:“挺好的。”
菜头垂在两侧握拳的手登时松了,长出了一口气。
有菜头在煮酸梅汤,明日的分量起码不必担心。许闲香闲了下来,就开始想着招人的事情了。她在地上写写画画,算着要招多少人手。
待差不多有了计较后,就收拾收拾,她和大林、菜头打了声招呼就先行休息了。连日来的疲惫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许闲香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
工人们热热闹闹来上工,许闲香方才起身。这日,天气炎热,即便榕树遮着大片阴凉,人只要动一动身,就忍不住流汗。
工人们拿了钱没得怨言,一边挥着汗一边干着活。
许闲香找了大林和菜头将昨晚放在井下冰镇的酸梅汤拿了上来,用碗盛了给那些人送过去。
大林朗声道:“各位先歇一歇,喝口酸梅汤吧。”
大家纷纷停了手中的活,接过酸梅汤。
冰镇了一夜的酸梅汤一入碗,碗壁起了一层层水雾。光是端在手中,那股子清爽凉意透过碗壁传过来,激得人浑身一震,方才的燥热烦闷散了七七八八。
再看碗里,纯粹厚重的红褐色散发着浓郁味道,端碗喝了一口,一股凉中带酸的汤汁流入嘴里,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所过之处唯有一个字可形容:
爽!
有吃不惯酸的皱着眉,但是这种沁爽的酸实在让人舍不得放下,小小地再喝一口,却是发现酸味中藏着细密的清甜,甜味丝丝缕缕与乌梅酸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
有舌头厉害点的,喝出了汤里藏在深处的药味,淡淡的,一点也不像凄苦的中药。
有人喝了一碗砸砸嘴,没好意思再要另一碗,大林见着了主动又盛了一碗。
“这是专门给各位解暑用的,放心喝便是了,喝完了再找我盛便是了。”大林解释着,“多谢诸位为我们做工出力。”
那人闻言有点受宠若惊,这么好喝的酸梅汤居然是专门为他们这些做工的人准备的?
不由抬头,他恰对上大林含笑的目光,问了句:“这以后会在饭馆里卖吗?”
大林点点头:“会的。”
那人在心里暗暗记着,等这家店开业了再来买一碗喝。上工的时候能喝上一碗酸梅汤,一身的疲惫倦怠登时就可全散了,从头到脚凉爽无比。
除了他,其他听见这番对话的人也是听进了心里。
有谁不想在夏日喝一碗冰冰凉的酸梅汤呢?
有菜头和大林盛汤,许闲香就在院子里准备午食。天气热,人大多没什么胃口,而她以前在夏天就特爱吃凉皮,好像唯有凉皮可以吃得下。
是以,她今日准备的午食就是凉皮。
她和面的时候放了点盐巴和碱面,再加了凉水揉成了外表光滑的面团。这之后,面团放在一旁,她去烧火烧水,等水煮沸面放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熄了火开始加水洗面。
洗面是一个漫长且极需耐心的过程。许闲香用水盖过面团,不停地揉搓面团,就这样反反复复洗了三四遍面团,面团这个时候散散的,已经不成形了。
洗完面,就开始用细网进行过滤。许闲香在过滤的时候很小心,先是耐心地分出面筋,以免和洗面水混在一起。接着,又是重复先前洗面的过程。
她到底记不清究竟洗了多少遍,直到洗面水变得清澈见底,方才罢手。这个时候的面筋也是可以成团了。
洗面水需要时间沉淀。许闲香就先处理面筋,她将面筋撕成一个个小块,然后再次起火,锅中本是烧好的热水,不多时便沸腾了。
她把撕成小块的面筋放进锅中煮,煮的时间比一刻钟要多一些,等到面筋变大变软浮了上来,能看见一点点蜂窝,就捞了出来,放在井水中镇凉。
洗面水沉淀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把洗面水放在一旁,研究招工的事情。
百味食馆一开始并不打算卖些过于复杂的吃食,而是准备应季卖些能让人敞开了吃的东西。因而在招工上,多是需要跑堂的、切菜配菜的工人。
况且,她还招了月娘。月娘在琢磨吃食上的天分是有的,也敢创新,只是也不知道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未见她找过来。
她找到大林说了这个事,大林也是一头雾水。
过了会,大林试探地问:“要不去找燕临楼的掌柜问问?他是干这一行的,兴许会有点头绪。”
许闲香沉思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前和燕临楼不过一面之交,做的还是钱货两讫的事情,之后也没什么交集,再找过去求人帮忙也不太合适。
还是先去打听下月娘怎地还没来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晌午还有些时辰,于是就出门去了早市。这回去早市,既是去找二兔娘打听下月娘的事,再是去和之前说好的农户订下交货的时间。
她打算先去农户那里,在路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摊位,摊前买家寥寥无几,即使有人问,看了眼却也走了。
许闲香认出这是那位卖折耳根的老婆婆。上次,她在这里买过一次折耳根后,就再没在早上见过她,是以之前说好买折耳根的事情也没实施。
她走上前去,问道:“婆婆,您还记得我吗?”
婆婆费力睁着眼,对着她看了半晌,不住点头:“记得记得。”
许闲香蹲下看眼前的折耳根,同先前处理的一样好,干净整齐,泥土也被洗干净了。
“婆婆,您之前怎么没来啊?”
“唉,老婆子之前病了,现下刚刚好。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老婆婆声音沧桑,亦有几分无奈。
许闲香微微动容,出声道:“婆婆,要不我下回想买直接去您那里取,您看成吗?您的折耳根我应该能全要了。”
老婆婆摆摆手,拒绝了:“哪能让你跑啊。你告诉我老婆子一个地儿,我老婆子虽说不怎么中用,腿脚还是能走动的。”
许闲香见老婆婆的反应,本想再试着说服,后转念一想,想来这样做老婆婆心里可能会易接受吧。
于是,她报了地址:“明悦街76号,您十日后来,言明是送货的便可。”
老婆婆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许闲香本来要走,又退回来:“婆婆,您将这些折耳根帮我包一下吧,我全要了。”
她带着包好的折耳根去了农户那里,还是之前卖土豆的那位。那位农户再见到她,开心地咧着嘴,全程笑盈盈的。
这回除了土豆,许闲香还将所需的一些其他菜与那农户问了一遍。农户本以为这回又是能卖出好些土豆,没想到另有惊喜。他详细说了所知的情况,只看许闲香如何决定。
许闲香安静地站在原地,太阳大剌剌照在她身上,她也没觉着热。过了一会儿,她与农户商量好都需送些什么菜,因为天气热,一次不便于送过多,就说好了隔几日送一回。
农户眉开眼笑,遇着她这么一个稳定的客源,不光自己家,还有亲戚家种的大部分菜也算有了出路,不用过于发愁。
为了避免出差子,到时候菜品供应不上影响了开业,许闲香与农户说明需要与他签订交货契书。农户之前并未遇到这种情况,而且他也不甚认识字,不敢随意签契书。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问了问近旁邻村的同乡。
“建康,你看这签契书可不可行?”他眉头皱成川字,眼角耷拉着。
叫建康的同乡恰好是个认识字的,听闻他说对方交货需要签契书,便与他言明了利弊。
“签契书虽说少见也不是不可。这契书一签,她不能轻易不要你的货,你也不能轻易断了她的货,算是对双方的一种约束吧。”
农户有了同乡分析,登时放下心来:“俺做买卖就图个心安,就怕旁人坑俺。要是这样,契书可以签。”
就这样,他请了同乡建康在一旁把关,与许闲香签好了契书。
许闲香走之前,他硬塞着送给了许闲香两袋子花生和毛豆。她推了半天,也没推掉,只好拎着去找二兔娘了。
她在早市转了两圈,也没看见二兔娘,手上拎着东西,还要回去做午饭,今日不便去月娘村里找她,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
许闲香回来后放了东西,去院子里看了看沉淀的洗面水。
上面一层面水已是清清亮亮的,隐约看得见已经沉淀到下面厚厚的面糊了。看这个样子,已是可以开始做凉皮了。
她微微倾斜着面桶,将上面的面水缓缓倒在一个大盆里。这期间她小心翼翼,恐怕一个不甚角度大了,上面的面水和下面的面糊混在一起,那她就白费了一番功夫。
桶内剩了一层浅浅的面水,之后她用大汤勺搅匀,她边搅拌边往里加了开水迅速搅匀,一边搅一边看着面糊的情况,看着有被烫得透明的面糊,她面不改色地搅了过去。
搅匀后的面糊会稍微稀一点,一勺舀起倒下,面糊如流水般顺滑细腻。
大火烧了水,水翻腾着大大的水泡,像是要从锅中跑出来似的。
许闲香在一个平底大盘上刷上一层熟油,舀一勺面糊倒上去,她两手抓着盘子的两边,快速地左右转了几圈,使面糊均匀地覆盖在盘子的每一处。
接着,大盘被她放在翻滚的热水上,面糊受了热迅速凝固成了半透明状,看着盘子里的面糊开始鼓着大泡泡,许闲香将盘子从锅中取出,又放在了盛了凉水的盆里。
方才还鼓鼓的泡泡瞬间消了下去,她伸手试了试温度,待盘子凉了将凉皮从揭下放在一旁。
如此重复,一张张透明的凉皮堆叠起来。
菜头瞅见了,硬要试一次。结果,面糊没熟透,取下来的凉皮碎成了几片。
他沮丧着脸:“香香,这张我吃。”
许闲香安慰道:“你只是不熟,多做几回就好了。”
再多的话她也没说,做吃食总会遇到不成事的。这时候,就需要反复地试,从中找出问题来。若是菜头因着一次凉皮失败而放弃学厨艺的想法……
许闲香一口气做了□□个人的量,累得她靠着榕树歇了半晌。
一转头,她看见菜头已恢复如常,脸上没了沮丧。
她不由开口问:“还想学厨艺吗?”
菜头果断问答:“当然。”
她想了想,交代了菜头去煮拌凉皮的调料水。凉皮好不好吃,调料水出了很大力。
菜头一听要去煮调料水,细细问了都需要什么料之外,认认真真地将调料洗干净,而后放进锅中熬煮。煮调料水的功夫,他又跑过来问:“香香,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他兴冲冲的,圆圆的娃娃脸写着期待。许闲香不忍拂了他这份好意,又将调制麻酱的法子交予了他。是以,他一边看顾着煮调料水的锅,一边在一旁调麻酱。
许闲香歇得差不多时候了,起身将黄瓜切丝、面筋切了小块放一边备用。然后,她将蒜弄成蒜泥加了水和稀释开,醋也微微稀释。
她这边准备停当,菜头的调料水已煮好晾凉、麻酱也已调好。手起刀落,凉皮便被她切成宽窄均匀的条状,一张面皮拌一盘,准备好的调料分次加了进去。
待一盘拌好,她看着凉皮的颜色左思右想终是发现少了一个灵魂材料——辣椒油。
幸好,先前卖土豆时剩了许多辣椒面未用完,她起锅烧油,炸了辣椒油。
热油一入碗中,“呲呲”冒着热气,一股醇香而辣的味道散开。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汉子恰好路过,闻见这股味道顿觉饿得不行,咧着嘴问:“小东家,这是啥子吃食,咋恁香嘞?”
未等许闲香开口,菜头忙着道:“辣椒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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