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夭野
老婆婆嗫嚅着嘴唇,半晌没说出话。
许闲香见老婆婆愣神,没好意思催促,只好看这摆着的折耳根,干干净净的,待会儿拿回去就能切了当佐料来用,实属意外之喜。
老婆婆黯淡无关的眼睛骤然绽放出亮光,末了怕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全要了吗?”
许闲香毫不犹豫点头应是,末了又加了一句:“老婆婆,您如果还有的话,我以后也可以要的。”
老婆婆一人拖着年迈的身体摆摊,估计也是迫不得已。这个调味她也不只是这次会用,以后多半少不了。不如帮着老人一把,也省得她再寻另外的折耳根了。
老婆婆红了眼眶,枯瘦的手胡乱抹了把泪,哽咽道:“年纪大了越发不中用了,让你看笑话了。你看着给点就成了。往后你若是还有需要,老太婆在这里等着你!”
许闲香略微思忖了下同意了。
他们现下住着破庙让老婆婆刻意找来,万一那时换了地方住,让老人家白跑了一趟。她也不好问老婆婆的住处直接上门,恐是老人家一个人居住,贸然问了怕也不乐意说,还生了戒备担忧,得不偿失。
她付了钱,将折耳根放进背篓里,去寻那卖土豆的农户。耽搁了些时间,她不觉加快了步子。凭着上回的记忆,许闲香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农户。
农户见她是背着小背篓,脸色霎时变了,这才短短两日的功夫,难道就出了事?还是说,他们是故意为之?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要是被讹上了,少不得一番麻烦不说,说不定还得花些银钱。
他本想躲起来,等许闲香走了再出来。没成想,她隔着人朝他招了招手,打了招呼。如此,他也不能故意躲起来了,唯有硬着头皮应付。
有了先前的那般猜测,他猜想对方多半是来找麻烦的,故而沉着脸问道:“是有何事吗?”
许闲香哪里想到农户弯弯绕绕了那么多,匆匆道:“大叔,你这土豆再给我来一车。”
农户:“……!”
农户震惊片刻,黑着的脸瞬时变得喜气洋洋。许闲香付了钱,约好送货的时间地点后便匆匆赶往城北集市去了。今日的人更多,许闲香费了很多的力气方在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找到了大林和菜头。
菜头捂着脸,低低哭着。大林蹲在一旁,脸上的沮丧懊恼显而易见,他低声对着菜头说了些什么,想是在安慰他。姜淮正沉着脸站在旁边,像是有人惹着他似的。
许闲香慌忙放了背篓,突然一个健步冲上去,狠狠推开姜淮,双臂张开,将大林和菜头护在身后:“不许欺负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没文化的亏,哭唧唧·jpg
第7章 新品
“十日后我一定会去姜府找您的!”
许闲香大力冲过去,推得姜淮一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了,稳了稳身子方才站定后,便受着她不分皂白的指责。
姜淮沉着的脸愈发沉了,棱角分明的下巴绷紧了,惯常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指责的意味:“小乞丐便许这般恩将仇报?”
最后一个字拖着上扬的尾音,如擂鼓敲在了她的心上,均匀有力,振聋发聩。
她方转过头,正对上大林欲言又止的脸,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事情或有隐情,她可能冲动了,刚才不知怎地就觉着姜淮欺负了大林他们。要知道,这几次的接触多是姜淮不愿与她过多计较才能化险为夷。
她正欲上前问个究竟,不料姜淮怕是觉着她脏了自己的衣衫,挥手拍了拍她方才推他的那处地方,不满道:“想来你个小乞丐也是不知谢人该是何姿态的,与你计较着这些倒显得爷不够善解人意了,且当爷今儿个心情好,发善心做了好事不求回报。你且记着十日后。”
随后,边摇着扇子边懒洋洋地抬步走了,明明慵慵懒懒的散漫样子,却仿佛天生该是如此一般矜贵自傲。
许闲香原地跺了一脚,回身询问大林二人的情况。菜头哭哭啼啼,大林三言两语讲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是他们到了市集找地方,菜头竟发现有一摊贩摆了摊,模仿着做那锅巴土豆。昨日,他们做法没甚遮掩,简简单单的油炸撒了佐料,今日就有人学了去。菜头不服气,上前和对方理论,谁成想那户人多势众,骂了一顿不说还将他们轰走了。
要说这中间有姜淮什么事呢?说来也巧,他恰巧路过此处,认出了这两人是和那个小乞丐的一起的,遂命小厮将人带走了寻了一处僻静之地。许闲香找来时,他们恰在这处落定。
相帮之情有的,她推他那一下没留力气,可不应了那句恩将仇报吗?
许闲香是没料到姜淮会出手相帮的,他总是小骗子小骗子的叫她,话里话外间也是不是乞丐就是骗子,印象极其不好,虽说定了十日后做那仙糕,但没做出来之前怎会想到他会帮他们?今日却……这贵公子所想还真是捉摸不定。
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那声谢她会还的。
说到锅巴土豆,许闲香先前便有这样的担忧,未想到果然成了真。她个头矮小,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拍了拍菜头的肩头,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比他们好。”
稍稍安抚了菜头后,留他和大林搭锅削皮,她去了旁的摊位买了些佐料再回来,再取出半道儿买的折耳根,底气倒是蛮足的。
菜头在一边抽抽嗒嗒干着活,只当许闲香是在安慰他,止了泪却放不下心底的担忧。
随着削好皮的土豆小部分下了锅,他的担忧便散了几分。
这处位置稍显偏僻,奈何他们做的吃食过于新鲜,仍是吸引了人来。有人认出下锅的是锅巴土豆,好奇询问价格。
还待问什么,土豆的炸香迎面扑来,香香甜甜的,炸好的土豆表面黄澄澄的,围着的众人顿觉腹中空空如也。有人问了价钱后,许闲香细细讲了锅巴土豆推出的两种口味,一个偏辣,一个偏甜,端看自己喜好。
那人意外竟有两种吃法,想来糖醋是个新的,抱着尝鲜的心态要了份糖醋的。不是油纸包裹着,而是取了个巧,将油纸细细叠成一个小碗状,金灿灿的土豆堆叠在油纸碗上,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其上,泛着阵阵诱人香气,煞是好看。细细的竹签插在上面,用着竹签插起一块块品尝。
入口的酸振得人一个激灵,甜甜的味感随之而来,酸酸甜甜的,配着土豆表皮的焦脆,咬破那层焦香脆皮,绵软香甜的内里盈满了口腔,酸与甜、焦香与绵软,而后一种甘醇绵长的后味裹挟着而来,恰好唤醒了对食物的渴望,解了夏日酷暑不振的食欲。
有人选一,就有人选二。
香辣口味的加了点醋,辛辣中夹着酸口,绵软的土豆愈加爽口,辣得满头大汗却不忍得停了嘴,回味中又有几分清冽,令那份辛辣变得绵长温和。
于是,有食客这才发现,小碗里有着第三种食材,一种被切得小碎段的白色根茎。有人好奇地夹了一节放进嘴里,“扑哧”一口吐了出来,鱼腥味挥之不去。然而,放在土豆里调味,让糖醋多了分甘醇绵长,让香辣多了分清冽,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一锅锅巴土豆不消多时便被抢了个干净,有人遗憾未抢到。
却见另一些削好皮的土豆被许闲香切成了锯齿状,旁人好奇询问,她仍是昨日那般大大方方的态度回道:“狼牙土豆。”
狼牙土豆紧随其后下了锅。有人刚刚未买锅巴土豆,便是对这狼牙土豆好奇得紧。瞧它这个齿型的模样,倒有几分狼牙的样子。
锅里的土豆“咕嘟咕嘟”冒着泡,菜头红着的眼这会算是染了喜色,幸好没怎么受那家的影响。其实他不知晓,那家位置好又有锅巴土豆,生意自是也好得不得了。不过,许闲香花了心思做了不同口味,倒显得没受影响了。
锅里的土豆渐渐变得透明,显然是熟透了。与锅巴土豆不同,狼牙土豆条留着土豆原有的黄色,有人迫不及待要了份狼牙土豆。
绿葱花、折耳根一样没少,唯独不同的是浇了一层酱汁。厚厚的酱汁从头淋下,盖了土豆的颜色,只看颜值的话是稍逊于锅巴土豆的。买的那人心中稍稍有些后悔,恐这狼牙土豆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他不甚满意地接过小瓷碟,竹签插了一块放入口中,瞬间瞪大了眼睛。
狼牙土豆裹挟着醇厚的汤汁入口绵香味浓,夹带着点酸豆角更添了一抹意外的爽利。小米辣混在汤汁里,一个不慎咬了连带着舌尖都灼烧了起来。彼时,再夹了土豆入口,浓郁的香气令着那辛辣的舌尖好受了许多,更何论酸豆角酸爽可口、折耳根清冽提味,怎是一个香字可言!
奈何平生读书太少,唯有两个字方可说出他心中所感——
香!
真香!
作者有话要说: 狼牙土豆记忆中是多浇汁的
也不知这里面是不是有着南北方的区别。
第8章 拒绝
本以为有了别家在卖,他们会是受些影响的,任谁也没想到不到正午就卖光了。
其实,有了众人的猎奇心理,狼牙土豆以风卷残云的速度便卖了精光也不奇怪。
这中间,折耳根使出了奇效。
味道清冽醇厚,去了油腻便只是唇齿留香。虽有人吃不惯,却是不影响它带来的惊艳口感,一时之间折耳根也跟着名声大噪,想来不多久,会成为百姓饭桌上不可缺少的调味之一吧。如此一来,或许那位老婆婆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想着锅巴土豆第二日便被模仿,狼牙土豆应也是会如此吧。幸好,现代土豆即便没有一百零八吃,多换几种新鲜的却是一点不勉强的。
许闲香想到了曾经最爱的薯条,不也是土豆做的吗?
被炸得根根金黄的薯条撒上一点盐巴,轻咬一口干脆香醇,脆脆的外皮裹着软懦香甜的内里,仅放了盐巴的它释放着土豆最为原始的香气,妙不可言!
倘若准备了红彤彤的番茄酱,蘸上少许,细长的薯条挂着晶莹红彤的酱汁,泛着盈盈亮光,酸甜中的咸香让味蕾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她没忍住砸了砸嘴,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仿佛方才吃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大林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试探地唤道:“香香?”
许闲香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擦了下嘴角,恐有口水流出来。
像是为了掩饰先前的尴尬,她草草算了今日的收益,盘算着租一间屋子的可能性。一旁的菜头喜气洋洋的,眉眼飞扬,全无了先前的愤怒沮丧。自小是他们三人中大哥的大林,高兴归高兴,却仍是规规矩矩收着东西,替菜头善后。
需要带回去的东西虽不多,许闲香想着约了农户在城南收土豆,便花钱租了个板车带着菜头和那些家伙什儿先回去接货。农户见过他,应是不会拒绝。
她和大林去了城内的牙行,寻摸着有没有便宜点的屋子可租。
*
姜淮在城北一角的酒楼上,懒懒地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下巴,看着楼下不远处忙忙碌碌的许闲香三人若有所思,来往之人经过他们摊位前拿着的小油纸碗引了他的兴味。
可惜了……
这时,一股香气慢悠悠飘进来,这股味道香浓味厚,逼得他瞥了眼盘中寡淡的凉菜,瞬间失了胃口。
“进来。”他淡漠着出声,进来的小厮手忙脚乱,手中的油纸碗放也不是、扔也不是,无措地站在那里,脸胀得通红。
他偷瞧了眼姜淮的神色,不由大着胆子喊道:“二爷。”
他缓缓转过头,举着酒杯晃悠悠,慢慢地“嗯”了一声,惫懒地抬着眼皮。
小厮躬身垂在下手,双手捧着油纸碗,讨好道:“二爷,小的见人人拿了这吃食,应该甚是好吃。想着您最爱的便是这口吃食,小的特意买来孝敬您。它刚刚出锅,这会子正热着,您尝尝吗?”
小厮说完这些话,垂着头不敢看姜淮,心里直打鼓。
他扇着那把象牙白骨扇,悠悠道:“你觉得……”他疏懒着眼皮,顿了片刻,“我会吃一个小乞丐做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真香时刻
第9章 吃饼
牙行内,牙人原是不想理会这两人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出来,也没个爹娘陪着,谁知是不是从家中偷了银钱跑出来的。偏巧,另外一人之前与大林有过几面之缘,仔仔细细瞧了,方认出他曾是城南的小乞丐,好心接待了他们。
心道这小乞丐该是有着大际遇,不然怎地会有银钱租屋子。至于这银钱的来路……可不是她能探究的,总归一码归一码,租房收钱这是基本的,任谁来了都一样。
好奇是好奇,也没带着偏见,秉着基本的职业素养听了许闲香的要求,这人沉默了半晌,微微提高了语气问道:“两间屋子?还要有个院子?一个月就给那么点儿?”
许闲香微偏了头,不好意思笑着,点头称是。
这两天生意是好,抛去买了的食材、用具之类的,所剩不多。然而眼下,随着日日做生意,住在破庙四处透风,总归是不安全的。租屋子是必须的,但地方又不能太小,要给食材留些空间才是。
“唉。”那个牙人长叹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你们异想天开,还是该说你们运气好,我今儿个恰好收了一处这样的屋子,随我来吧。”
跟着牙人七拐八拐走了好些个路,路过了高墙大瓦,穿过了幽幽小道,方在一处屋子前站住。入眼的情形令得饶是做了一路心理准备的许闲香,浑身一震。
蓦地,一句诗不甚合时宜的在她脑中炸响——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只见,又低又小的三间茅屋紧紧挨着成了个“回”状,屋上茅草便长出了半人高的青青野草,彼时正随着风摇曳生姿。破旧的木头门年久失修,牙人开了锁,“吱嘎”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入眼的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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