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四个人八只眼,看着李苒吃了这一口寿面,都一幅舒了口气的模样。
喜姐儿接过碗,吴嫂子忙着搬来了茶桌等等,桃浓挽起袖子,开始焙茶沏茶。
“我年青时候最烦喝茶,怎么就想不明白,这苦了吧唧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这几年,喝来喝去,竟然觉得茶最好喝。
这人吧,真是说不准。”
周娥眯着眼抿完一杯茶,一通感慨。
“这茶沏得好。”
李苒细细品了,赞了一句。
“做她这一行的,沏茶温酒都得学好,唉。”
周娥不知道想到什么,长叹了口气,一口气没叹完,看着李苒问道:“翠微居添了不少人。”
李苒看着她,失笑。
翠微居添人这事儿,她还能不知道?问这么一句,她想干什么?
“你过生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要不,把吴嫂子送给你吧。”
周娥指着端着几碟子茶点过来的吴嫂子。
李苒差点呛着,“出什么事了?”
“她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桃浓瞥了眼周娥,说不上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喜姐儿的亲事,黄了。”
周娥等吴嫂子摆好茶点,往厨房去了,才接着道。
“为什么黄了?因为吴嫂子做了奴儿?”李苒皱眉问道。
“也算也不算。”
桃浓辗着茶,看了眼周娥,接话道:
“我和吴嫂子说了,这会儿黄了,是好事儿,那一家子,明显没打好主意。
从前他们看中喜姐儿,必定是打着白老头年纪大了,过几年白老头死了,就能借着喜姐儿,把吴嫂子弄到他们家,替他们家当牛做马的赚钱。
那家男人是个混衙门口的,大约还打着把白家脚店弄过去的主意。
现如今,吴嫂子成了周将军的人,给他们几百个胆儿,他们也不敢惹周将军,这门亲事……嘿!”
桃浓一声干笑,撇了撇嘴。
“黄了是好事,再找别家就是了。”李苒听明白了,看了眼厨房道。
“话是这么说,她们俩跟着我,我瞧着喜姐儿不好议亲。”
周娥也瞥了眼厨房。
“我这儿什么好处都没有,跟了我吧,吴嫂子这头就没什么便宜能占,这事儿……”
“这样不是正好?”
李苒打断了周娥的话,不客气道:
“看着主人家权势好处结亲的,能是好门?冲着吴嫂子能赚钱结亲的,也不是好亲吧?这两样好处都没有,肯结亲的人家,才是能看一看的好人家。”
“话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这把年纪了,又没家没院的,她们俩跟着我,能跟几年?等我百年之后……”
周娥舌头打着结,转而另找借口。
“等你百年之后再说。”
李苒斜着周娥,简直无语。
桃浓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周娥,“我跟你说,周将军这里一堆的人,要推给你呢。”
“哪有一堆?就是十几个老兵,从前做过硬探的,都不是一般人,你们王府门房上,正用得着。”
周娥被桃浓说穿,倒干脆了。
“你那王府空的什么也没有,这人要是都从谢家要过来,那你那王府不就成了谢府了?最好从别的地方也收些人进去。
我跟你说,带兵也是这样,忌讳连帮结派,一个百人队全是老乡本家,到最后,这一队指定失控,你得混着来,一个队里,至少三派,好管好用。”
“你别听她的,我跟你说。”
桃浓点着周娥,郑重警告李苒。
“这京城,不光京城,连京城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正伸长脖子,支着耳朵听着你的动静,要是知道你招人收人,那可不得了,那就是人满为患,花样百出。
你可要谨慎。”
李苒深吸了口气。
周娥和桃浓的话,各有道理,不过,她没准备过招人什么的,那座王府,空着就先空着,慢慢填补好了,填补不上也没什么,就她和谢泽两个人,现在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谢将军说过,外头的人要到我身边,或是要进王府,先要过了他那一关。
你要是觉得那些老兵好,带他们去找谢将军,这些,我真做不了主。
谢府过来的那些人,也都是经过了谢将军那一关的。”
李苒看着周娥道。
周娥唉了一声,摆着手道:“好吧好吧,这事儿以后再说,喝茶喝茶。”
李苒往后靠进椅背里,看着周娥,神情有几分阴郁。
“这事儿吧,你得想开些。”
桃浓瞄着李苒脸上的阴郁,笑道:
“这天下人,满天下,全是俗人!就算有圣人,满天下,最多最多,也就那么一个两个,不过吧,多数时候,一个真圣人也没有,所谓的圣人,全是假的。
这俗人么,都是这样。”
桃浓冲周娥努了努嘴。
“看你这里有好处,反正你这好处给别人是给,给她也是给,既然这样,与其给别人,那不如给她了,是不是?
真要有什么便宜都不要,一心一意只为了你好的,那不是为了你好,那是为了更大的好处,眼下的小好处不放在他眼里就是了。”
李苒凝神听着,没说话。
“从前么,你身上没什么好处,反倒有麻烦,那日子过得就清静。
以后可不是从前了,别太计较。”
桃浓推了杯茶汤给李苒,又拿了块甜甜的红豆酥,递过去。
“嗯,多谢。”
李苒接过红豆酥,咬了一口,垂眼抿了口苦苦的茶汤。
“你别听她瞎说,咱们不外,我才想把这些人托付给你,实在不行,银子我出。
你也知道,我立不起家,我自己……对啊!我怎么忘了我也是你家王府门下的,我也该领份差使啊!
哎,你们王府门房上还没人吧?要不,我来当这个门房头儿?”
李苒一口茶汤呛进喉咙,狂咳不已。
桃浓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第118章 观嫁
十月二十二日,是谢沛出嫁的日子。
之前五六天,二奶奶曹氏先到翠微居,转达了太婆吴老夫人的邀请,请李苒在二十二那天,到曹府观礼。
接着王舲打发人来问,她是到曹家观礼,还是到谢家庄子里看打女婿。
李苒叫进桑嬷嬷,询问她的意思。
桑嬷嬷的建议干脆直接:去曹府。
曹家和李家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姻亲,谢家虽说未来是一家,可这会儿毕竟还没嫁过去。
李苒让人传了话给王舲:她打算去曹府观礼。
二十二日一大清早,王舲就到了长安侯府侧门外,和李苒一起,往和曹府隔一条街的酒楼过去。
这是王舲的建议。
照王舲的看法,这看出嫁迎亲,头一条就是要看过嫁妆。
抬嫁妆的,照例要找年青齐整,精气神俱佳的年青厮儿,连人带嫁妆抬子,披红挂绿,精神抖擞,喜气洋洋,映衬着嫁妆抬子上闪闪的金器宝石,绸缎古董,连成一道喜气无比的长长的富贵之河,实在好看。
李苒和王舲上了二楼雅间,推开窗户,远远的,就看到了嫁妆的喜气长河,被人流簇拥着,缓慢的流过来。
这过嫁妆,确实象王舲说的,好看极了。
抬嫁妆的都是年青好看的后生,一身新衣黑底红边,踩着鼓点,走两步顿一顿,以便沿途的闲人能够看清楚他抬的是什么东西。
李苒看的笑个不停。
怪不得从谢夫人到二奶奶,对嫁妆这么执着,这风光大嫁,确实少不了一份这样的嫁妆。
“阿娘说,阿沛的嫁妆比表姐多了差不多三成。”
王舲站在李苒旁边,边看边介绍。
“阿娘说这是托了你的福,外婆现在高兴得很,阿沛收拾嫁妆的时候,外婆看一遍添一点,越添越多。
还有鲁国公府,也添了不少东西,表姐添了一趟,柳夫人又添了一趟,都阔绰得很呢。
你看那一抬,那枝珊瑚,是杜王妃添的。
杜王妃添妆那天,阿娘也在,就说她,明明跟曹府才是亲家,怎么倒跑到阿沛这儿添妆来了?
杜王妃说,姻亲归姻亲,添妆归添妆。”
“是看着你和阿沛的情份添的妆吧?”李苒看着王舲笑道。
“我看她就是心情好,反正她们王府有得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