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君 第14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古代言情

  “她很好。”迎上二奶奶曹氏的目光,李苒微笑道。

  “咱们家立家晚,真正富贵起来,也就这十来年,老夫人、夫人又是极宽和的性子,府里的下人跟真正的世家大族,可是没法比了,一个个都粗直得很。”

  二奶奶曹氏被李苒这一句她很好,说的一阵尴尬,急忙解释道。

  说到最后一句,见李苒嘴角往上,挑出丝丝笑意,顿时醒悟过来,粗直这句,岂不是说秋月这样,是出自真心实意?

  唉,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二奶奶曹氏一阵接一阵的懊恼,她怎么也这么不会说话了?

  “二奶奶有什么事儿吗?”李苒没理会紫涨着脸的秋月,只看着曹氏微笑道。

  “瞧姑娘这话说的,哪有什么事儿?姑娘回来这一两个月了,我天天忙着,一直不得空儿,今天总算有了些空儿,就过来跟姑娘说说话儿,哪有什么事儿?就是说说闲话罢了。”

  二奶奶曹氏一通客气话儿说完,一颗心稍稍松缓了些。

  这样的闲话儿说起来就好了,扯着扯着就能扯到正题了。

  “我今天没空,二奶奶既然没事,就请回吧,以后你我都空了,再说闲话。”李苒微笑不变。

  “嗯?”曹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片刻,反应过来,腾的涨红了脸。

  这样被人当面往外赶的时候,从她记事儿以来,这是头一回。

  李苒已经拿起了她的书。

  “也不是没事儿。”二奶奶曹氏深吸了口气,这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嗯,二奶奶请讲。”李苒将书放到炕几上。

  “姑娘……”二奶奶曹氏刚开口就卡住了,她要说的话儿,旁敲侧击,话里有话,话赶话正好说到最合适,现在直接说出来,怎么说?

  李苒端正坐着,看着二奶奶曹氏,作洗耳恭听状。

  “这事儿,这个……”曹氏憋的脸都红了,猛一口气吐出来,“算了算了,姑娘这样的爽快人,我就实话直说,姑娘别介……姑娘这样的性子,自然是不介意的。

  我这趟来,是领了老夫人和夫人的吩咐,跟姑娘说说……就是,姑娘从回来到现在,这幅样子,老夫人和夫人都生气得很,就是侯爷,也很不高兴。”

  二奶奶曹氏一番话说出来,简直想拍自己几巴掌,她这话说的稀烂不说,这意思好象也不怎么对。

  唉,秋月说的对,这位姑娘就是个怪物!

  “老夫人,夫人,还有你们侯爷,大约从听到有个我那会儿起,就不高兴了。她们要我做什么?要我怎么样?”李苒淡定问道。

  二奶奶曹氏呆看着李苒,片刻,移开目光。

  “姑娘既然回到府里,该有的规矩总要有,象昨天出门,再怎么,也得跟老夫人、夫人禀告一声,您说是不是?”

  “我要是禀告了,还能出得去吗?”李苒直视着曹氏问道。

  曹氏噎住了。

  “你们老夫人、夫人,还有你们侯爷,都不愿意我到这个府里,”李苒的话顿住,片刻,低低叹了口气,“应该是,你们老夫人、夫人,和你们侯爷,都希望这个世上没有我。

  最好,我没生下来,没活下来。

  我自己也是这么希望,希望自己没被生下来,没能活下来。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是不是?”

  二奶奶曹氏看着李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话,老夫人确实说过,侯爷也说过……

  “到这个府里,也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一个人,立个女户什么的。”李苒沉默片刻,“你们府上也不愿意接我过来,不过是不得不接,大家都是不得已,对不对?”

  “姑娘这话……”二奶奶曹氏想挤出点笑,却没能挤出来。

  这确实都是皇上的意旨,她们府上绝不敢违背的意旨。

  “都是不得已,你们老夫人、夫人却把怨愤发泄到我身上,很不应该。”

  “姑娘这话……总是长辈。”二奶奶曹氏后悔了。刚才老夫人让她过来一趟时,她应该找借口推掉的。

  “我没有长辈,一个都没有,父慈子才孝呢,他们没把自己当长辈,我自然也不必当他们是长辈。”李苒声音轻缓。

  “唉。”二奶奶曹氏一声叹气之后,倒豁开了,“姑娘就算替自己着想,姑娘想想,你总要嫁人吧?这可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事儿,就算为了这个,姑娘也不能往死地得罪老夫人和夫人不是?”

  “第一,我嫁不嫁人,嫁给谁,只怕老夫人和夫人说了不算。

  第二,你觉得我做到什么程度,能让老夫人和夫人满意?让她们在嫁人这件事上替我着想?”

  曹氏瞪着李苒,接不出话。

  她做到什么程度,老夫人和夫人都不会满意。

  “要让老夫人和夫人满意,只有一个办法,我现在立刻就死了。

  这死,最好别死在这府里,比如昨天出去的时候,找个地方一头碰死,就很不错。

  死之前,最好再写点字儿,说老夫人和夫人,以及侯爷如何疼爱我远胜过她们所有的儿子女儿,如何对我恩重如山,侯爷是活着的圣人,老夫人和夫人是活着的圣女,还要写的情真意切,发自内心。”

  李苒看着二奶奶曹氏,满脸讥笑。

  “可是,我不想死。”

  曹氏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

  李苒拿起书,往后靠舒服了,翻看起来。

第14章 不情不愿的邀请

  太子处理政务的景华殿里,长安侯府三爷李清宁正一脸苦恼的和太子等人说着他二嫂去劝李苒的经过。

  “……就这样,一句话没劝进去,倒被她一通排喧,我二嫂恼的什么似的,要不是我说得跟太子爷仔细禀报,她一个字也不肯再提。”

  “她这些话也没说错,就是太直白了。”河间郡王府三公子霍文灿折扇点着李清宁,笑说了句,又看向太子,“倒是个聪明人。”

  太子嗯了一声。

  “什么没错?连长辈都不认还不错?”李清宁没好气道:“太婆气的,要不是阿娘劝着,这口气都上不来了,我们家从来没有过这样不孝之人。”

  “你太婆有长辈的样子?”霍文灿不客气的怼了句,“父慈子孝,父慈是在前头的。”

  “你这话混账,照这么说,那还有个君义臣行呢。”李清宁更加不客气。

  “王朝更替,多半是因为君不义。”太子接了句。

  李清宁咽了口气,不说话了。

  “你们府上这冬装还做不做了?听说今天之前,那位姑娘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太子看着李清宁问道。

  李清宁红了脸,“炭盆的事,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冬装,没听说做不做,我们家不是年年都做冬装,太婆和阿娘都节俭得很。”

  霍文灿一声嗤笑,李清宁狠瞪了他一眼。

  太子斜了李清宁一眼,叹了口气,“昨儿个皇上交待过你阿爹了,不用我再多说。你刚才说这长辈不长辈的,你是那位姑娘的兄长,你这个兄长做的怎么样?你妹妹冻到现在你不知道?兄友这一条,你做的怎么样?”

  李清宁顿时红涨了脸。

  “你这个妹妹怎么长大的,你也知道些,她那几句不得已,不象是假话,不管是谁的错,不管从哪儿说起,她确实无辜,你太婆和你阿娘,是太过了,也有些……不上台面。”

  下作两个字到了太子嘴边,又被他咽回去,换了句不上台面。

  “是。”李清宁垂着头,一张脸涨的通红。

  “皇上发话接她回来,确实有些别的打算,与私与公,你太婆,你阿娘,你们家,都不该这样苛待她,这话,你回去说给你太婆和你阿娘听。”

  “是。”李清宁头垂的更低了。

  “他太婆那脾气,他爹都没办法,皇上肯定没少交待长安侯,还不是……”霍文灿替李清宁解围道。

  “你妹妹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太子看着霍文灿道:“让你妹妹提点提点李家那位三姑娘,她阿娘归她阿娘,她们姐妹们应该好好相处。

  还有,让你妹妹请她几趟,带她认识些京城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要是能结交几个说得来的……”

  太子的话顿住。

  就听这位姑娘和她二嫂说的这些话,就知道是个极其明白,又极其冷漠苛刻的性子,别说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就是上了年纪的,只怕也极难找到能和她说得来的。

  “唉,”太子忍不住叹气,“能结交到朋友最好,就算没有能说得来的,多往外走动走动也好。她是个可怜人。”

  “是。”霍文灿凝神听了,欠身答应。

  霍文灿回到河间郡王府,直奔去见母亲杜王妃。

  杜王妃听儿子说完,眉头拧起,看向大儿媳妇曹夫人。

  曹夫人迎着杜王妃的目光,也皱起了眉,“上回是娘娘,这回,太子发了话。”

  “唉。”杜王妃叹了口气,看向霍文灿道:“我和你大嫂商量商量,你,唉,算了,不用我再交待你,你去吧。”

  霍文灿应声退出。

  “上回娘娘发话也就算了,不是光和咱们一家说的,今儿太子发这话……”曹夫人忧虑不安的看着杜王妃。

  “先别多想,灿儿刚才不是说了,当时就他和李家哥儿在,自然就吩咐到他头上了。”杜王妃话是这么说,脸色却一点松缓的意思也没有。

  “我也是这么想。”曹夫人话接的很快,“老三不是说,他跟太子说过,这媳妇儿要挑个他自己满意的?太是子点了头的。

  再说,我跟李家二奶奶是一个祖父的堂姐妹,咱们跟李家,也算是有了亲了,再结上一门亲,可有点儿犯不着。阿娘想开些。”

  “是这话。”杜王妃脸色稍稍和缓了些,片刻,又叹了口气,“李家其实是门好亲,我不是瞧不上他们家,只是,他家三姐儿,跟灿哥儿实在说不到一起去。

  灿哥儿又没有王家三哥儿那样的好脾气,真娶回来,灿哥儿那脾气,哪能处得好?委屈了李家三姐儿,就不是结亲,成结仇了。”

  “就是呢,李家老夫人和夫人,都是极疼孩子的。”曹夫人想着李家老夫人和夫人,忍不住叹气。

  这两位怎么就那么执拗呢,他家三姐儿跟灿哥儿不合适,他家三哥儿跟琳姐儿更不合适,这两位,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先不说这个了,太子发了话,琳姐儿这请客,不能拖,明天就得把帖子送出去,咱们商量商量,请哪几家。”杜王妃摆了下手,仿佛要挥开那份烦恼担忧。

  “太子那话,是想让那位姑娘结交到能走动说话的,王家六娘子得请。”曹夫人立刻进入状况。

  “嗯,孙家和杨家也得请。”杜王妃点头道。

  婆媳两个细细商量了大半个时辰,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这才打发人,去叫了杜王妃唯一的女儿、大娘子霍文琳过来,细细交待她。

  ……………………

  李苒有生以来头一回,接到了一张除了结婚请柬之外的请帖。

  对着请帖落款的霍文琳这个名,李苒全无概念,对这件事的起因,也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