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清柔脸都青了。
她是个虽说不是最顶尖的漂亮,也相当漂亮的小姑娘,这是这将近二十年,她对自己的认知。
可杨柳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穿了男装,就跟她大哥,还有孙大庆一样了?
那她得丑成什么样儿?
杨柳氏和阿朵都是一脸呆怔,杨柳氏看看阿朵,阿朵看着杨柳氏,再看向脸都青了的李清柔,试探道:“没什么意思,大家就是说说闲话。
那天我家姚偏将还说呢,还是孙大奶奶这样的好,兵荒马乱的时候,随便换件衣服就能充个男人,象我跟她这样的,可充不了男人……”
李清柔瞪着阿朵,阿朵看着眼泪都要下来的李清柔,声音越来越低,不敢说下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杨柳氏更加莫名其妙,伸手轻轻推了下脸色青白的李清柔。
“我怎么像个男人了?”李清柔抖着嘴唇,勉强质问了句。
“大家都这么说,你跟你大哥,真是一模一样……你比你大哥好看!”
杨柳氏总算反应过来了,一脸干笑。
“对对对,小巧玲……”
阿朵也明白了,赶紧补充,可玲珑两个字,在阿朵舌尖上打着转,却不想吐出来,她可既不小巧,也不玲珑。
李清柔呆瞪着两人,猛的站起来,冲到屋门口,又急急顿住,一个转身,走到屋角的火盆旁边,慢慢蹲了下去。
她想冲出去,冲回家,甚至冲回京城。
可她竟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冲,才是回家的方向……
李清柔直直怔怔的看着欢快跳动的火焰,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第137章 年酒
京城诸家,从年前刚进腊月起,最盼着的一件事,就是年初二这天,荣安王府的年酒了。
谢将军闻名京城,甚至闻名天下十几年的原因很多,但排在最前两位的,一是他的风仪,二是他的拒人千里。
其实,风仪和拒人千里,到底哪个排第一,有点儿难说。
谢将军成亲了,这件事虽然令人震动,可成亲这事儿,是人家俩夫妻的事儿,离大家还是相当的远,远远比不上荣安王府要请年酒这件事儿。
请年酒,那可是近在眼前,大家能参与其中的事儿!
荣安王府就谢将军……现在是谢王爷了,和王妃两个人。
这会儿,既然开门请客,总没有让下人待客的理儿,既然不是下人待客,那就只能是王爷和王妃了!
能离得很近看看谢将军,说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话,喝上一杯酒,这可是人人伸手可及的事儿。
成亲那事儿虽然令人震动,却远远比不上年酒这份可亲可近啊!
至于冷若冰山的谢王爷怎么待客这件事,京城诸人,从收到,或是听说荣亲王府的年酒请柬起,个个都充分发挥着想象力,却都觉得无法想象。
照惯例,各家府上的年酒,都是巳正之前,人就到的差不多了,热热闹闹一整天,到申末,宾客散尽。
可荣安王府的年酒,请柬上多写了一笔,请大家未初前后到。
对于这一笔,没人在意。
荣安王府请年酒已经足够令人震动和惊喜了,这一天和半天的分别,那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再说了,荣安王府的年酒,自然是要和别家不一样的。
这场年酒的时间规格,从一天降到半天,是李苒和黄嬷嬷、桑嬷嬷三个人都想到了,也都极其赞同的决定。
李苒是觉得这年酒从巳正前后到申末,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宾客,这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过于漫长了,漫长到她实在想不出怎么样让大家觉得不那么无聊乏味。
黄嬷嬷和桑嬷嬷的赞同理由,就极其简单明了了:她们人手不够。
初二日,未初刚过,各家经过无数纠结较量,到最后一个晚上才挑定的、赴荣安王府年酒的男男女女,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强压着满腔的激动急切,往荣安王府涌过去。
在能拿到荣安王府请柬的人家中间,基本上,都是要从初二起吃年酒,一路吃到十四日,而且,每一天里,还不止一家的年酒要去。
这就让年酒这事儿,成了就算是最喜欢应酬热闹的人,也要厌倦头痛的事儿。
可荣安王府这一场年酒,却让拿到请柬的各家各人,头一回对年酒的期盼,甚过六七岁的孩子对过年的期盼。
长安侯府二爷李清平和二奶奶曹氏,以及三爷李清宁,早早吃了午饭,午正前后,两匹马一辆车,就赶到了荣安王府。
这是二奶奶曹氏的建议。
荣安王府只有李苒和谢泽两位主人,二奶奶曹氏觉得,不管用不用得上,她和二爷李清平,以及老三李清宁都该早些到,万一帮得上忙呢!
就算帮不上,这个态度也该摆出来。
……
河间郡王府二门,杜王妃的车子先出了侧门。
杜王妃掀起帘子,往前看了看骑在马上的长子和三子,又往后看着曹夫人和王舲两辆车,片刻,放下帘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趟年酒,她们府上,除了没在家的,全去了,这可是头一回。
老大夫妻,老三夫妻,再加上她,两匹马三辆车,这人可实在有点儿多。
老大是一定要去的。她们府上,能跟谢王爷说上几句话的,除了她家王爷,也就是老大了。
老三夫妻不能不去。
满京城都知道,她家三媳妇儿跟荣安王妃交情最好,甚至能说是唯一和荣安王妃交好的人。
荣安王府这年酒,老三媳妇无论如何不能不去。
本来她想让三哥儿在家呆着,别去了,可三哥儿说,他得去,说这是太子的意思,既然是太子的意思,那就肯定是要去的。
照理说,该老大媳妇在家看家。
明天是她们府上请年酒,一堆的事儿,她和老大媳妇,该留下一个。
王爷不在家,荣安王府这年酒,她再不去,那她们府上,可就显得过于拿大了,她不能不去。
这话儿,再加上荣安王府年酒,要是都去人太多不大好这话儿,她说了两三遍,老大媳妇那么懂事的人,硬是没主动开口说她不去了。
老大媳妇不开口,她怎么开得了口?不让老大媳妇去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老大媳妇嫁过来这些年,事事妥帖周到,可从来没任性过,就这一回……
这可是谢将军请年酒!怪不得老大媳妇。
唉,去就去吧。
跟不让老大媳妇去吃这趟年酒相比,豁出她这张老脸可容易多了。
……
曹家的车子略早了一点,从曹府二门里出来。
曹茗骑马在前,吴老夫人和三奶奶谢沛一辆车,后面一辆车里,坐着曹三娘子和曹四娘子。
离荣安王府还有两条街,路上的车马就多起来。
谢沛感觉到车子慢下来,将车窗帘子掀起条缝,往外看了看,放下帘子,和吴老夫人笑道:“好象都是往荣安王府去的,他们今天请的不少人。”
“不一定。”
吴老夫人也掀起帘子看了看。
“他家那请柬上,写着时辰呢,拿到请柬的各家,必定都跟咱们一样,掐着点儿,略早一线出的门,都赶得太准点儿,这会儿,全挤在一处了。”
谢沛听的笑起来。
其实吴老夫人这话没什么好笑的,她最近听到什么都觉得想笑,她好象比从前爱笑了。
“唉,要是……没有那些事,谢将军和我,也应该象三郎和三娘子,四娘子一样,一起长大,是最亲的兄弟姐妹。”
谢沛声音低低。
要是没有那些惨事,她跟谢将军,必定跟三娘子和三郎一样,和嫡亲的兄弟姐妹没什么分别,可现在,她都没跟谢将军说过话,甚至,她都没能看清楚过她这个堂哥。
“都过去了,这样的话儿,别再提起,特别是别在外人面前提起。”
吴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谢沛,既是安慰,又是教导。
……
王家二爷王舣骑在马上,走在两辆车前面。
最前一辆车里,坐着安老夫人和谢夫人,后面一辆车里,坐着二奶奶明氏。
谢夫人放下车窗帘子,看着安老夫人道:“没看到她那辆车。”
“她不会来。
那是个聪明人,只怕早就看出来了,阿苒不是你阿娘,也不是你。
她要是真去了,阿苒真能把她拒之门外,这事儿啊,阿苒做得出来。”
安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笃定。
“拒之门外?瞧阿娘这话!”谢夫人失笑摇头。
“我年青的时候,对不请上门的,也是能绷得起脸的。
阿苒是安家人的脾气,她又没有受过礼数圣贤的荼毒,这孩子,真是难得。”
安老夫人一脸的笑。
“阿娘这话。”谢夫人再次失笑摇头,看着惬意愉快的安老夫人,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笑起来。
这小半年,老夫人这性子越来越活泼,有时候,简直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老小孩这句话。
……
荣安王府这场年酒,外面由桑嬷嬷统总,里面则是黄嬷嬷。
女眷这边,二门口,是桑嬷嬷带着一群仆妇管事笑迎宾客,另一边,周娥带着一群小厮,拱手笑迎诸人。
霍文灿和大哥霍文英下了马,迎着拱手见礼的周娥,霍文灿眉梢高挑,先咦了一声,“竟然是周将军!听说平家兄弟要到北瓦子打擂了?这回您得给我实信儿,可不能再坑我了。”
“瞧三公子说的,我给您的,回回都是实信儿。前几回我真不敢说平老五能赢,就是个毛孩子,世子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