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我跟你怎么说的?让你常去找找三公子,说说话儿,你拿架子,你是侯府千金,尊贵着呢!让你去你不去,现在还哭什么哭?”
二奶奶曹氏从陈老夫人瞄到李清柔,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唉,老夫人这话……
咳,早知道有这场事儿,她刚才该找个借口,不跟夫人一起过来请安。
现在,走都走不脱了。
不走吧,站在这儿听老夫人说这样的话,实在,尴尬……
侯府千金,体面自重这些话,是她经常跟三妹妹说的。
这是夫人的交待: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她和老夫人贫贱出身,世家高门的讲究和规矩,没听过没见过,烦她时常教导教导柔姐儿……
她嫁进长安侯府,这里就是她的家,教导柔姐儿这事她义不容辞……
她知道老夫人说这些话不是在责怪她,老夫人那直脾气,从来不会做指桑骂槐这样的事儿,她要指责她,那就是直接指着她骂……
说起来,四娘子那份直脾气,跟老夫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真正的亲祖孙……
第54章 变故
桃浓没能撑进三月,刚过了二月中,就捎话给周娥,再让她捎话给李苒:她接了北瓦子的邀请,开唱去了,等三月一金明池开门,她请李苒去游金明池。
周娥传达了桃浓的捎话,撇嘴道:“她手笔大得很,黑家老二赢了那天,她请全场的人喝冰雪凉水,把整个北瓦子的冰雪凉水都买光了。她能撑到今天才开唱,看样子今年正月里真挣了不少银子。”
李苒失笑。
进了三月没几天,桃浓的邀请就到了。
吃了午饭,李苒和周娥上车,出新郑门往金明池过去。
这一趟去金明池的路和上次不一样,上一次只是春光微露,这一次已经是春意浓浓了。
桃浓等在金明池入口,看到坐在车外的周娥,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李苒下了车,打量着四周。
她上次来金明池,应该是这儿的对面,隔着金明池,她看到的,好象就是这片宫殿式的建筑。
“你带铜钱碎银子了吧?”桃浓先问李苒。
李苒忙点头,这是桃浓特意交待的,说是关扑要用,她当然带了。
“那咱们进去。”桃浓愉快的一个旋身。
李苒仰头看着眼前的大门楼,门楼鲜亮辉煌,粉白的围墙从门楼两边往东西延伸。
“快点!”桃浓一边摸出一把大钱递给守在门口的老厢兵,一边招呼仰头四看的李苒。
“这给的什么钱?”李苒提着裙子,紧走几步,跟上桃浓问道。
“进金明池的钱,不给钱可不给你进,钱不多,一个人五个大钱。”桃浓声调愉快。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花钱。不过不是从这里进去的。”李苒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上次来?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金明池一年就开一个月十天,你来过了?你不是去年秋天才进的京城?”桃浓惊讶而好奇。
“正月里来的……”李苒话没说完,看向周娥。
“她要看金明池,我就带她从北面侍卫处进来看了看。”周娥背着手,淡定答道。
桃浓噗一声笑起来,“那你这个上回来,没花这五个大钱是小事,能进来,那才是天大的面子,你这是托了周将军的福……咦,不对,你可不用托周将军的福,长安侯李侯爷领着京畿防卫,你要来这儿逛逛,说来也就来了。”
李苒呃了一声,怪不得她上次来,一个人都没看到,当时她还奇怪来着,景色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人来踏青赏春呢?
“不是侯爷。”周娥看了眼李苒。
桃浓哈了一声,接着拖着长音噢了一声,片刻,又笑起来,“也是,姑娘这身份,那就更好了。
不过呢,姑娘上次来,虽说省了五个大钱,可也没什么热闹看,这桥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可没什么意思。”
“我们没到这里,就在那边走了半圈。”李苒指着金明池对面。
“那就更好了!这金明池,姑娘还算是头一回来。
来,我给姑娘说道说道。
姑娘看那座桥,那叫仙桥,仙人走的桥,中间那一拱,就叫骆驼虹,有一年,刚下过雨,一道彩虹笼在骆驼虹上面,真跟天上的仙界一般。
仙桥那头,看见那五座大殿没有,够味儿的关扑,都在那里头。
桥头,你看那个,叫棂星门,过几天就该搭彩楼了,一左一右搭两个,搭得比棂星门还高,等到演武那天,彩楼上头鼓乐齐鸣,还有人唱战歌,热闹的不得了。”
李苒顺着桃浓的介绍,看的眼花缭乱。
“说起来……”桃浓拖着声音,话里带笑,“有一年,礼部请我去那上头唱战歌,我和他们说,我在兴荣关唱过战歌,就不会再在别的地方唱。”
李苒忙转头看向桃浓。
桃浓笑个不停,“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呢。皇上英明着呢,赏了我这么大一大盘子金锞子,我足足闲了半年,那半年挥金如土,真是快活。”
李苒一口气松下来,跟着笑起来。
“她在兴荣关上唱战城南,声透天地,听说霍帅当时恨得要将她碎尸万段。”周娥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桃浓。
“当时唱得太痛快,唱倒了嗓子,没想到这倒了的嗓子,还有人愿意听。”桃浓哈哈笑起来。
“霍帅知道你现在在京城?”李苒犹豫了片刻,不放心的问了句。
周娥和桃浓齐齐冲她翻了个白眼。
“两军对阵,又不是私仇。”周娥再多白了李苒一眼。
“姑娘是担心我呢。”桃浓轻推了下周娥,示意李苒上桥。
过了桥,桃浓往桥头一个大筐里扔了一个大钱,示意李苒,“你也扔一个,一个就够了。”
“买路钱?”李苒摸出一个大钱扔进去,笑问道。
“是关扑的头钱。”桃浓两只手搓着,看起来很兴奋,“今天有姑娘在,我指定能赢得盆满钵满,一年不用开业!”
周娥斜瞥着她,就姑娘这份薄命,她托她的福,只怕她要输的两年不得闲。
李苒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跃跃欲试。
“从大到小还是从小到大?”桃浓手指从东点到西。
“先来几把小的,我从来没玩过关扑,练练手。”李苒看向西边。
“走!”桃浓却抬脚冲向东边。
李苒急忙跟上。
头一份摊子极小,半人高的小台子,一块白布,前面扣着两只白瓷碗,后面排着两排铜钱。
“这是猜大小,一个铜钱也行,三个五个也行,你押几个,他赔几个。”桃浓的介绍简单明了。
“怎么猜?”
“一个有东西,一个没有,猜对了就赢了。”
桃浓站着不动,只示意李苒试试,这样的小把戏,她没兴趣。
“这是看手速的吧,我说有,他立刻就能移走。”李苒从两只碗看向守着摊子的胖老头。
“姑娘说的那是把戏,咱这是关扑,不兴那样。姑娘挑好一只,两只一把掀开就是了。”胖老头笑呵呵道。
李苒见桃浓冲她一边笑一边点头,摸出一个大钱,“先试一下。”
胖老头没动,只示意李苒挑碗。
李苒随手点了一只,另一只手按在另一只碗上,同时掀开,她挑的那只什么都没有。
“我这运道!”李苒一声懊恼,“再试两回,照……”后面的话,李苒咽回去了,照概率来说,二择一的事,三回里面,她至少能猜中一回。
胖老头收了那一枚铜钱,伸手向前,飞快的移着两只碗,片刻,示意李苒可以猜了。
李苒再拍出一个大钱,毫不犹豫的点向一只碗,两只手一起掀开,又错了。
再拍一个大钱,还是错了。
“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他移走了。”李苒瞪着那两只碗,这不科学啊!
“可不敢瞎说。”胖老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关扑有关扑的规矩,他要是敢做手脚,要被打死的。咱们往里走,看来姑娘得扑彩头大的才能赢。”桃浓一边笑一边示意李苒往里走。
走过十几二十个关扑摊子,一直转到大殿朝北那一边,桃浓才停下脚步,两只手搓了搓,“我来开个张!”
说着,直奔离她最近的一个摊子。
这个摊子甚至比李苒猜碗的那个还要简单,摊子中间放着只小口宽底瓮,旁边排着三个大钱。
桃浓拍出五两一只小银锞子,“幕前还是纯?”
“老规矩,浑纯。”看摊子的中年人恭敬谦和。
“什么意思?”李苒看向周娥问道。
“幕前就是有字的那面,纯是另一面,三个钱都是纯,就是浑纯,这是一赔十的。”周娥一边解释,一边伸长脖子看着桃浓。
桃浓摸起那三个大钱,合在掌心,抵着下巴,正垂着眼虔诚的祈祷。
李苒琢磨着概率问题,提着颗心看着桃浓。
概率这事吧,根据她的经验,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桃浓祈祷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猛一抖手,将三个铜钱扔进了瓷瓮里。
一阵清脆的叮噹乱响,摊主和李苒都是一脸凝重,紧张的屏着气看向瓮内。
李苒和周娥两只脖子伸得老长,一左一右,一个从桃浓身边,一个从桃浓肩头,探头去看。
周围路过的几个闲人,也停下,伸头看向瓷瓮。
“哈哈哈哈!”
李苒还没看清楚,就被桃浓的纵声大笑,吓的往后趔趄了一步。
行了,不用看了,桃浓赢了。
李苒看着提着重重一布袋银锞子晃个不停,满面红光不时哈哈笑几声的桃浓,心痒起来,示意桃浓等等,摸出根金页子卷儿,拍到瓷瓮旁,伸手摸起那三个大钱,直截了当的扔进了瓷瓮里。
桃浓一个箭步,挤在李苒之前,伸头进去,立刻一声哀嚎,“你这手也太快了,哪能直接扔,你得先求大钱保佑,看看,输了吧,不求大钱保佑怎么能行?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