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家三少
“这么急着走,是念着家中女眷,想着早些回去夫唱妇随吗?”那酸溜溜的声音,不是那不要脸的死太监,又是谁呢?
赵无忧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子,却不是那一间奢华绝顶的,而是最初那一间简单而简朴的。眸色微恙的扫过四下,赵无忧不免戏笑,“怎么,堂堂大邺朝的九千岁,如今也是落魄了?住不得那繁华锦绣,非得在这待着迎客,也不怕被人笑话。”
“那是因为赵大人喜欢。”他轻笑两声,“坐我身边来。”
她一笑,依言走过去,却被他快速揽入怀中,抱在膝上坐着。许是觉得冷,她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习以为常的将冰冰凉凉的手探入他的腰间。
身上骤然一凉,他当下抱紧了她,“这手怎么又这样凉?外头很冷吗?”
“已然是夏日炎炎,你觉得冷不冷?”她笑问,“左不过在我这里,你得习惯冬日严寒,不得温暖。”
“卿若不暖,君当暖之。”他吻上她的薄唇,贪婪的轻嗅着她身上的淡雅清香,“合欢,我想你。”
她一怔,如玉的胳膊圈紧了他的脖颈,“那你可知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如何度日如年?穆百里,心狠手辣的是你,我终是不及你。”
他一笑,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如今知道为夫的厉害,还敢离开吗?”
娇眉微蹙,她愣在那里,脑子里却突然想起萧柔玉的那些话。怨憎会,爱别离此生不得善终。深吸一口气,她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的幸福,需要多少人的付出,才能换得?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昨夜不过是黄粱一梦。知道握紧了骨笛,我才知晓你是真的来过。穆百里,你可知我当时的欢喜?温故说,提兰人对于骨制品有一定的特殊意义,那么我是你的肋骨吗?”她低语。
他蹙眉,“肋骨?”
她直起身来,捧着那张浓墨重彩的脸,细细的看着,“有一个神话故事,说天工开物,上神造人。然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委实太过寂寞。神就用男人的肋骨,造了一个女人,以此来促进人类的繁衍生息,这才有了后来的万代子孙。”
“你们提兰人不是相信神的存在吗?那你们是不是也相信,每个人到这人世间爱一场,就是为了寻回属于自己的肋骨?”
他突然笑出声来,“赵大人何时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彼时不信,遇见你之后便什么都信了。”她笑得极是温和,“穆百里,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我作甚?无端端的把这铁石心肠都化作绕指柔,这不是害我吗?”
“谁让你是我的肋骨?”他放下她,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到窗口。
推开后窗,秋海棠还在静静的养精蓄锐。夏海棠谢了一地,一眼看去如同铺着一条花毯子,煞是好看。
腰上一紧,他站在她伸手,轻轻的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下颚随意的抵在她肩头,“比之你那梨园如何?还能入得你眼?”
“那你可知这海棠花代表着什么吗?”她眼眶微红。
“代表着什么?”他不是很明白,只知这海棠乃是宫中豢养,寻常百姓家根本不得一见。换做旁的女子,见着如此场面,必定得欢喜得惊叫出声,然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赵无忧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着,他依旧搂着她的腰,饶有兴致的等着她的答案。
“海棠自断肠,恩爱多波折。恋恋难成全,一别已经年。”她敛眸,“秋海棠又名断肠红,相思红,终是断肠之花。”
穆百里愣在那里,凝眉望着眼前的赵无忧。
“其实跟花没什么关系,只要两个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绝不放开彼此的手,也就够了。”她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你还认真了?”
“该明儿都送进宫里去吧!”他抱紧了她,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中,“惟愿此生都不曾经历断肠之痛,不在有苦恋之伤。”
“好!”她轻语。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繁琐之事,就两个人静静的待在一处,静静的守在一块,该有多好!可惜,老天爷是最不长眼的。
“我今日来是想与司礼监交涉简衍的身后事,皇上钦赐金顶玉葬,是以我上奏皇上,请旨以一等公爵之礼处置简衍的葬礼。皇上已经应允,只要跟司礼监妥善接洽,就算是成了。”她抬头看他。
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的,他总有禁不住想吻她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唇齿相濡,那涌上脑门的热血是怎么都压制不住,若不是担心她的身子,他估计早就将她拆骨入腹。他抱得生紧,吻得何其认真。
第695章 终于出手(1)
她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他的容脸,只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灼灼之热。那一份几欲焚烧的热,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应着。
耳畔,是他暗哑的磁音,“可以吗?”
她眸色迷离,踮起脚轻轻啃着他的下颚。
下一刻,他快速将她打横抱起。
不管这条路有多漫长,只有心还在,只要人还活着,就要手牵着手走到白发苍苍。
赵无忧出来的时候,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仍是陆国安送了她出来,看上去的确是来谈公务的。在赵无忧的脸上,无悲无喜,是故谁也看不出这位赵大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没有情绪的人,走哪都是淡然自若。
上了马车,赵无忧也没有眷恋,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东厂大门。没有那么多的拖泥带水,才能活得更长久,走得更远。
简衍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浩浩荡荡的声势,看上去风光无限。也有人感慨,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这一辈子的风光,也只有在死了之后才被人看到。
萧柔玉哭晕了好几次,最后是被人托着才能走到简衍的墓前。
一切都按照大邺的公爵礼仪下葬,赵无忧的胳膊上系着白布,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的陪着,静静的一路相随。
墓地的位置选得很好,风水极佳,在东城门外的一处山水之地。赵无忧想着,虽然墓里的人并非真的简衍,可好歹也算是全了简衍的心思。行走在山水之间,了却此生尘缘。
简为忠也晕了过去,伤心欲绝的人,总归是没有力气坚持到最后。所以最后的最后,也只有赵无忧领着人让简衍入土为安。简为忠和公主都被人抬了回去,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算是雷霆之击,这辈子可能都缓不过来了。
风起,那纷纷扬扬的白色冥币在半空飞旋、落下。
到了日薄西山时分,这墓地里的事才算处置妥当,封棺入墓完毕。
赵无忧站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刻字,触感冰凉。
“公子,回去吧!”素兮低语,“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
四下的人都散了,墓地里透着几分阴测测,像极了那时候的简衍,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不管他身在何处,都是我杀了他。”赵无忧苦笑,“从死亡到入土为安,都是我一手打理。素兮,你可知我内心的不安?”
素兮轻叹,“公子心思太细,难免会多思多想。如今事已成定局,且将所有的不安都放下吧!这京中的老虎还在虎视眈眈,公子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惦记这个已死之人。”
赵无忧点点头,“是我最近精神太紧绷了,所以走吧!”
这儿也算是告一段落,可以暂时放一放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的对付齐攸王那个老狐狸。这蛰伏甚深的老狐狸,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无极宫,荒澜,皇位?还有当年的沐国公府死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在看什么?”素兮不解。
却见赵无忧眉头紧蹙,回头瞧着荒凉的墓地。她环顾四周,唯有阴风阵阵,吹起漫天的白色冥币,纷纷扬扬的落满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赵无忧顾自低吟,“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素兮依言环顾四周,眸色谨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公子,快些离开这里吧!”
赵无忧收了视线,低头思虑一番,终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没有片刻的逗留,似也不敢逗留。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都无需再来了!
墓地依旧荒凉,死去的人带着不甘的怨恨,挣扎着想要再续前缘,却又无力为之。那一双冰凉的眼,透着前世的伤,带着解不开的恩怨纠葛,死亦不敢忘。
鹤唳风声,萦绕不去。
终有怨恨,冥冥难消。
欢喜过后,悲伤落幕,京城还是最初的京城。没人会记得谁的功德,也没人会记得谁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依旧是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爷”陆国安行礼,“爷的身子不太好,还是歇一歇吧!事儿已经到了这份上,可以往后延迟,也不计在这一两日。”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的轻咳两声,面色微白,“没什么大碍,早点治好她这副身子骨,早点放了心,也不枉这一趟凶险。”
“皇上那头没人见过雪狐,是故可以遮掩过去,但是”陆国安犹豫,“这雪狐真当能治好赵大人的病吗?”
“能不能治好,一试便知。这雪狐生长在极寒之地,它这心血乃是世间至热之物。若是连雪狐都治不好,那”穆百里凝眉,“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语罢,穆百里拂袖出门。
“那红楼那头的事儿如何处置?”陆国安犹豫,“这夫人一直在外头,也总不是个事。”
“什么时候把人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这是她该赎的罪,怪得了谁?”他没有半点犹豫,也未曾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早有的情义,已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保她性命,平了昔年的青梅竹马之谊。
他来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那本史记出神。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当初跟简衍的情义,想起了自己的来历,想着那些佛珠。
她思虑了很久,理了理头绪,这才记起自己的初衷。原就想着找回佛珠,然后离开这个阴暗的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光明之境。
总觉得朝堂之争,虽然尔虞我诈,却也是极为简单的,不过是人吃人和你争我夺罢了。可后来掺杂了无极宫,掺杂了荒澜和齐攸王府,包括自身的身世之谜,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
一双手,从身后轻轻遮住她的眼。温暖的掌心,除了他还有谁?
总有一人,能让你遇见他、想起他之时,唇角牵起,眉目弯弯如月。
她遇见了,心悦至极。
“素兮?”她笑,“温故?或者是奚墨,抑或陆千户”
第696章 终于出手(2)
“喂不熟的白眼狼!”他轻嗤。
她明知是他,却始终不提他的名字,她就知道他会吃醋会不悦。可他生气的样子,她竟也觉得那么喜欢,这大概就是着魔了。
将他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挪下来,她低头浅浅一笑,再回头时却已被人堵住了唇。这不安好心的死太监,攻城略地,不容她喘息,快速将她抱坐在桌案上。
她不得不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免得一不小心这厮突然将她悬空抱起,到时候自己措手不及。
好在他的猴急适可而止,吻过之后便松开了她,浅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先给点暖暖的垫肚子,待会再收拾你,好好的喂饱我家的白眼狼。”
她笑靥如花,却又顿了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还没痊愈,亦或者光线缘故,为何瞧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很累?”她问。
穆百里一笑,“何以见得?”
“你这眼神看上去有些倦怠,似乎有些疲惫。”她笑了笑,“若是觉得累,就好好歇着,不必日日过来。我这心病因你而起,如今你回来了便也无恙。如今身子好些了,寒毒已经被控制住,并无大碍。”
“有你便是家,回家的感觉自然是疲累与松懈。”他捏着她精致的下颚,笑得何其魅惑众生,“看到自己的妻子,总归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睡了她。”
她轻嗤,“你这不正经的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