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 第63章

作者:白鹿谓霜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管公不许,跟防贼一样盯着我,不让掘。不过我后来还是私底下去了,没全掘了,行军路上不好养活,待灭了陈氏,回程时再亲手掘了,带回来送你。先摘一朵夹在信里,给你看一看,也不知这信寄到你那里时,这花会不会蔫了。”

  写着,下面又忍不住来了句,“管公甚烦人。”

  看到这里,知知仿佛看到了陆铮蹙着眉写信的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刚打下一个郡,又有人给我送女人,我没收。再貌美的女郎,也不敌你半分……”

  “行军路上伙食太差了,想家里的吃食了,尤其是红烧肉,等回了徐州,第一件事便要吃个一大碗!”

  一封信,除去开篇道了平安外,剩下便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读起来,又莫名的叫人心底暖暖的。

  知知从头看到尾,又尤有不舍的翻来覆去读了几遍,才将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顺便将那朵有些蔫了的花,夹在她近日翻的话本里,放在枕边,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这一晚,知知睡得无比的安宁,一靠上枕头,便立即睡了过去,陷入了沉沉的梦里,仿佛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隔日起来,精神好得不得了。

  青娘瞧了,都忍不住打趣道,“侯爷的信,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

  知知脸上染上红晕,摆出沉稳模样,道,“那青娘你也没给我吃什么灵丹妙药呀。”

  青娘直笑,主仆俩说了会儿话,青娘要去盯着膳房,便从屋内出来了。

  还没走到膳房,便见到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丫鬟,那丫鬟青娘眼熟,叫翠荷。翠荷见了她,立马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青娘停下步子,“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做什么?”

  翠荷慌乱道,“姑姑,我同屋的翠英病了,昨晚就开始拉肚子了,拉了一整宿,脸上还长了红疹。”

  青娘神色一厉,这腹泻加红疹,听上去便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病。

  “可请大夫看了?”她正色问道。

  翠荷低下头道,“这……回姑姑的话,还没请。起初还以为是吃坏东西了,翠英自己去讨了点止泻的药,想着压下去就行了。”

  青娘深吸一口气,没冲翠荷发脾气,小姑娘家家怕事,也正常。“去请大夫来,下回这事别让我教你,现在是什么时候,得病不是小事,你们都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这道理还用我教?”

  翠荷白了脸,忙喃喃道,“翠英不舒服起,就没去主子跟前伺候呢,她自己也怕过了病气给主子……”

  青娘脸色稍缓,也不去膳房了,“行了,我随你去看看。”

  青娘随着翠荷去了仆人房,没进去,隔着远远看了眼翠英,小脸煞白,怕得不行,眼泪吧嗒掉,掉得替她诊脉的大夫都劝她,“别哭了,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不值当你这么哭。”

  没多久,大夫就出来了,对青娘道,“不严重,得养几个月,这几个月,最好不见外人。”

  这话的意思便隐晦的表达了,这病还是会过人的。

  青娘也没迟疑,直接叫人将翠英挪出去了,连带着翠荷,也暂时不能伺候,这一下子,后院便少了两个屋里伺候的丫鬟。

  如今屋里少不得人,青娘正愁,底下有个管事婆子荐上来两个,青娘看了看,来历清楚,在府里伺候也有些念头了,是从郧阳跟着过来的。

  “行,那你们就先伺候着。”

  两丫鬟也欣喜得很,忙齐声应下,“是,多谢姑姑。”

第81章 杀陈钊

  寒夜, 冷风刺骨。

  隔着一道高高的城墙,两边的密林被风吹得树枝摇动,夹杂着鸦的叫声, 发出呜呜的声响。

  陆铮坐在马上,微微俯身,拍了拍马背,身下玄黑骏马嘶鸣一声,随着它这一身嘶鸣, 身后的马匹也跟着激动起来, 原地小步踩踏着土地。

  陈钊站在城楼之上,一双发红的眼犹如带血般,盯着底下的人马, 直直落在为首的陆铮身上。

  他已经被围了快半个月了。

  一个月前,他立下豪言壮语,要将陆铮和他的大军,屠于兰西关外。然而,两军相遇后,陈氏的大军节节败退, 一直退守到这座城池之中。

  退守后,陈钊原以为陆铮定会求快, 发起快攻,却不想,此人狡诈至极,一边派人饶过他, 一举拿下数个原本在陈氏掌控内的郡,切断了他的后路和援军。

  另一边,却按兵不动, 牢牢守了他半个月。

  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陆铮压根不把他陈钊放在眼里,犹如耍狗一样,戏弄着他。

  陈钊压下胸口血气,回头看了眼日渐低迷的士兵们,死死咬牙,太过用力的缘故,他甚至尝到了一股铁锈味的血,他舔了舔牙根,这铁锈般的血令他回忆起了一桩旧事。

  他在徐州掳走的陆铮之妻,在马车上,她得知陆铮追上来后,毫不心软地用簪子插在他的胸口,然后毫不犹豫跳下了马车。

  昏暗的马车内,血气翻涌着,陆铮之妻害怕却坚定的眼神,看到血那一瞬间的慌乱,柔软而干涩的唇瓣,急促而轻的喘声,雪白纤细的颈,白皙手背上沾染着他的血,这一个画面,在他从徐州离开后,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实在……实在活色生香,令他梦中尤有余味。

  这不合时宜的场合,脑海中忽然闪过这画面,面前是气势汹汹的千军万马,死生的关头,却更添了几分刺激。

  陈钊胸口隐隐作痛了一下,那里曾经被一根簪子深深捅了进去,让他在榻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在那一个月里,他曾经无数次后悔,不该对陆铮之妻心软,若当时得手了,这一簪子也不算白挨了。

  只可惜,当时未得手,之后便再也没机会了。

  陈钊一跃而上城墙,勾起一箭,手指一放,箭矢急速飞了出去,直直冲着最前面的陆铮的面门而去。

  然而,箭矢刚到近处,陆铮抬手一戟,箭矢便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大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蓦地一惊。

  “陆逆!”陈钊厉声喝道,声音从高高的城墙上传下来,在寒夜中传出很远。

  “你敢与我一战否?!生死不论!”陈钊呵的一笑,“你敢否?!”

  陆铮身后一将领焦颂怒道,“陈钊小儿,少来挑衅。主公凭何要同你赌命,你迟早是一死!我们不动一兵一马,都能将你围困致死!”

  陈钊仰天长笑,语气极度轻蔑,“不敢便不敢,倒也是,你陆逆胆小如鼠,贱民出身的宵小之辈,走了狗屎运罢了,还真当自己有什么本事。”

  “陈钊小儿,你乃主公手下败将,怎敢口出狂言!”

  “主公,让我去会会他!”

  麾下多名将领出列,面带杀意,语气愤慨。

  陆铮抬手,微微下压,沉声道,“退下。”

  将领俱领命,虽心有不甘,仍是规规矩矩后退,回到列队中。

  陈钊仍在城墙上,口出狂言,陆铮面上毫无动容,让旁人看不出半点愠色,甚至众人都以为,他不会理会陈钊时,他两腿轻轻踢了一下马腹。

  玄黑骏马立即朝前走了几步,只是这么几句,整个战场,里里外外数十万人,霎时静了下来。

  陆铮提戟,遥指城墙,冷声道,“陈钊,如你所愿。”

  “听我令,不得上前。”

  身后将士齐声道是。

  城门大开,两方都信守承诺,无一人有动作。

  当然,对于城内的陈氏大军而言,他们逃不出,更没有逃的必要。

  “哒哒——哒哒——”

  马蹄声渐近,一匹枣红大马从城门内跑了出来,陈钊骑在马上,双眸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头发凌乱,看不出半点士族郎君的气度。

  更像个被逼到末路、走投无路的凶徒。

  偌大的战场上,只余二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四周万籁俱寂,陈钊忽的一笑,道,“陆铮,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麽?”

  “当年留县一战,我大意轻敌,才纵得你如今这般势大。今日,你我一战,不计生死,你从我手上夺走的,我会尽数拿回来。”陈钊狂妄至极,在猎猎寒风中咬牙切齿道。

  陆铮抬戟,戟尖红缨被风吹得扬起,血一样的红,看得人惊心动魄。

  “少废话,要打就打。”陆铮神情漠然,率先催动身下马屁,逼近陈钊。

  陈钊举剑,亦上前,二人撞至一处,短短一瞬,利剑和戟已擦出了火花,刺拉的刺耳声音,在夜色中一下子传开。

  二人未长时间近战,利刃相接,短短一瞬后,距离很快又拉开了一些。

  陆铮坐在马上,有力的腰腹挺直,神情犹如杀神降临,气势骇人。他手中握着的戟,稳稳刺出去,陈钊一闭,他便顺势收回,反手勾住陈钊的盔甲,向上一挑,盔甲被撕裂了一角。

  陈钊感觉到冰凉的利器,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擦过自己肋下,一咬牙,不顾肋下缺口,狠狠刺出一剑,剑身被他舞得生出残影,生死关头,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拼尽全力。

  剑与戟的碰撞,马匹的嘶鸣声,以及狂风大作卷起的沙尘……密林间传来一阵呜咽之声。

  远处的战鼓声,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低沉而喑哑。

  城内城外的将士将士们,俱屏住呼吸,看着战至正酣的二人。

  忽的,陆铮一戟刺过去,陈钊欲避开攻势,正奋力扭过身子,想要避开要害时,旧伤处被撕扯得一痛,动作稍稍迟了一秒,戟便刺进了他的要害。

  陆铮用力一扫,那戟便将陈钊从马上带了下来。

  陈钊应声跌落在地,不由自主咳嗽了一声,呛出一口血沫,一抬头,戟紧紧顶着他的喉咙,锐利的刃划出一道薄薄的血痕。

  他败了。

  败得明明白白。

  陈钊“呸”地吐出一口血,哈哈大笑,半天才止住了笑,露出一丝疯狂神色,侧着头,挑衅道,“陆铮,你知我方才为何没避开你那一击麽?那夜我掳江氏出城,她以□□得我失了警惕,趁机刺了我一簪,可害得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有余。这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若早知今日乃我死期,那夜无论如何,我也要一亲芳——”陈钊大喊,话未尽,抵在他喉间的戟,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

  陈钊竭力呼吸着,发出“嗬嗬”的呼吸声。

  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很大的风声,从被割开的喉咙那里灌进来,他张合着干裂的嘴唇。

  “一亲……芳泽……”陈钊没说一个字,便朝外喷着血沫,但他却不肯停下,咬牙一字一字往外吐,“我……定……睡……了……她——我……定!”

  狠话刚撂完,陈钊感觉到下半身一阵剧痛,他整张脸因为这剧痛,而变得无比的狰狞扭曲。

  他低下头,终于因为这无法忍耐的剧痛,而侧身翻在地上,犹如一只臭虫一样,翻滚着,挣扎着。

  血渐渐在地上漫延开,陈钊翻滚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哀嚎之声戛然而止,犹如给交州陈氏的辉煌,画下了一个休止符。

  天之骄子的陈氏二郎,与蒋鑫并称二杰的陈钊,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死法,葬身在这寂寂无名的地方。

  亲眼目睹陈钊是如何死的,那些城内守城的将领也好,士兵也好,俱手脚发冷,浑身打颤,更有甚者,手软得握不住兵器,直接缴械投降了。

  陆铮策马回到大军前,遥指城楼,扬声一句,“儿郎们,给我打!”

  将士齐声一喝,士气高涨,如同沸腾的岩浆一样,策马攻向城楼。

  铁蹄践踏过陈钊的尸首,少年成名的一代英杰,在这千军万马的铁蹄下,被踏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丁点生前的风流肆意。

  这一场战事,接下来便打得毫无意外了,主将战死,被围困了半个月,粮绝马疲,士气更是低迷到了极点。

  陆家的军队,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轻而易举拿下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