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58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梅,梅姑娘。”

  陈南淮右眼皮生生跳了下。

  大约……是同名罢,哪儿能这么巧呢。

  “你叫我看看那画,说不准我见过呢。”

  “那可不行。”

  谢子风赶忙按住胸口,骄矜一笑:“不怕你恼,这画除了我,谁都不许看。”

  “那我非要看呢?”

  说话间,陈南淮就扑过去,他知道谢子风伤了脊背,故意用手肘一捅,趁着谢子风吃痛的空隙,将那幅画掏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香国色。”

  陈南淮笑着打开卷轴,刚看了一眼,心凉成一片。

  画中女子果真和盈袖神韵相似,眼底的胭脂痣一样,大腿上的小痣一样……他在马车上看过她的身子,错不了。

  陈南淮偷偷从怀里摸出盈袖签的卖艺契,瞧了眼她的亲笔画押--陈盈盈,又瞧了眼画上的题字--有暗香盈袖,就连那个盈字的笔法都一样啊。

  “南淮,过分了啊。”

  谢子风有些生气,从陈南淮手中夺走他的画,有些心疼的用手指轻抚着画中人的脸,赶忙卷起来,藏回怀里。

  蓦地,谢子风瞧见陈南淮痴愣愣地跪坐在软垫上,目中之色甚是复杂,有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慌乱。

  “怎么了?”

  谢子风有些紧张,忙问:“你真见过她?”

  “没有啊。”

  陈南淮脱口而出。

  男人噗哧一笑,拿扇子轻轻打谢子风的胳膊,腹诽不已:

  “我还当什么绝色呢,就那样嘛。不怕你恼,光我酒楼里的妓.女,就有四五个像她,真挺普通的,没什么稀奇。我就不明白了,这种把自己画成春图的女人,肯定天生淫.贱放荡,你怎么就被她勾魂了,子风,你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南淮:子风,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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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画争议蛮大的,那我说两句。

  很久之前,看过一篇文章。

  讲的是一个少年,他给自己拍裸.照,正好他爸爸回来了,少年惊慌失措,闪身而过。他当时特别羞愧,本以为父亲会骂他,说他不正经,但父亲什么话没说。

  若干年后,这个少年老了,已为人父,收拾父亲遗物时,在书中发现张老照片,照片有些花,男孩赤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事,要躲闪开,恰好被快门捕捉到。

  少年明白了,父亲替他保留了这张照片,很多年……父亲保存了他的年少、青春,还有十几岁的纯真。

  电影《泰坦尼克号》中,垂垂老矣的露丝看到自己的画,回头,调皮问孙女:我年轻时候美吧。 通过这幅画,露丝闭眼,重回几十年前的泰坦尼克号,再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梦……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把青春留在相机或是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思。人从出生那刻,就一步步通往死亡,这是不可逆的。

  盈袖是个孤儿,心思敏感,恐惧孤独,也恐惧死亡,珍爱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丹阳县民风开放,这种事是允许的。但她没有完全依照自己的相貌画,虚化处理,所以子风找了这么久,也遇到不少和画中人相似的女人。至于腿上的痣,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愁绪,也是无心之举,恰好被陈狗认出来了。

  这篇文里,有两个较为特殊的女孩,一个是令容,另一个就是盈袖。就连盈袖都暗叹过,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她或许能和令容结为好友的。盈袖的心思,子风不用问、没见面都懂,珍惜和他有一样想法、一样离经叛道的姑娘,从南一路找到北。但陈南淮接受不了,他秉承陈砚松一脉,有点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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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很喜欢明朝一个思想家,李贽

第49章 雨打凤仙

  谢子风大怒, 狠狠地剜了眼陈南淮,薄唇紧紧抿住,半句都不想争辩, 他从怀里掏出张银票, 啪地一声按在桌上,立马就要起身走。

  “哎, 怎么恼了呀。”

  陈南淮满脸堆着笑, 忙不迭地按住谢子风的肩膀。

  “好好好,是我糊涂,我不该说你的心上人。”

  陈南淮急忙道歉, 态度相当的诚挚, 他直接端起壶秦酒, 咕咚咕咚猛灌了通, 可怜巴巴地看着谢子风, 轻轻地打了几下自己的嘴:

  “瞧我这张臭嘴, 该打该打,不过你也要理解, 我没什么心上人, 自然不能体察到你那种护短的劲儿。”

  “得了吧。”

  谢子风白了眼陈南淮, 噗哧一笑:“没心上人,你那陆表妹算什么?”

  “她……”

  陈南淮右眼皮猛跳了几下, 笑容逐渐消失,不痛不痒地说了句:

  “她是我家江太太的亲戚,我俩都大了, 没以前那么亲厚了。”

  谢子风笑了笑,没在意,他不晓得这里边发生了何事, 还当南淮又在悲风伤月。

  也是,南淮倾慕陆姑娘的才学和品行,又是多年的情谊,估摸着就快定亲了。只不过陆姑娘向来自重,对南淮总是若即若离,保持着距离,南淮过去没少在他跟前诉苦,嫌表妹不开窍。

  大抵,兄妹俩又闹别扭了吧。

  “等你同陆姑娘成亲后,就能体会到我的心事。”

  谢子风抬手,隔着衣裳,轻轻地摩挲怀里的画卷,笑道:“你方才那番话实在难听,且不说梅姑娘并未画那种市面上时兴的男女交缠俗画,单单就论她敢画自己,就让我佩服。”

  谢子风眼圈微微一红,饮了口酒,痴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女孩子十岁是灵动,二十岁是明艳,三十岁是妩媚,四十岁是风韵,五十岁是温婉……这世道,将女孩儿一辈子锁在宅院里,困在腌臜男人身上,她们的美和才学无人知晓。”

  说到情动处,谢子风愤恨地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南淮,人都道你母亲袁氏昔日是洛阳第一美人,可父亲说,我姑母才是天下无双。姑母十五岁就入了宫,漫漫三十载与骨肉至亲分离,临终前求皇帝,说想见见我父亲,可宫里有规矩,不许,姑姑最后孤零零一个人赴了黄泉。什么孔孟之道,什么三纲五常,什么男尊女卑,都是混账东西,没有女人,男人从哪儿来?从我第一眼看见这幅画起,我就知道梅姑娘同我一样,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不受俗世拘束的。”

  陈南淮笑了笑,没接这话茬。那丫头是个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

  “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你吧,被你父亲管得有些迂,也不指望你能懂我们。”

  谢子风淡淡一笑,拿起筷子,轻轻地敲打瓷酒杯,吟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陈南淮点头微笑。

  暗自腹诽,将放荡说成迂,谁稀罕懂。

  “我同你说个有趣的事。”

  陈南淮端起酒壶,给子风满了一杯,凑近了,低声道:“方才我出去送你那李表兄,你猜他同我说什么,哼,他看上了陈盈盈姑娘,要我当媒人哩。”

  “那你怎么说的?”

  谢子风忙问。

  “我自然没理他。”

  陈南淮啐了口,环住谢子风,坏笑:“我瞧着你对她颇有兴致,好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家兄弟了。”

  “南淮,你越发过分了。”

  谢子风挣脱开,眉头紧皱,瞪着陈南淮:“我只是敬重陈姑娘的仗义,并未对她生出非分之想,亏我把你当成好兄弟,你这般侮辱我。”

  “当真不要?”

  陈南淮坐直了身子,面色颇为严肃,凑近了,又问:

  “三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仔细想清楚了。她还是白壁之身,我忍痛割爱,将她送给你。”

  “你是不是有病!”

  谢子风恼了。

  “不后悔?”

  陈南淮冷笑着问。

  “你真的有病。”

  谢子风扭过头,不愿再看南淮。

  “这可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陈南淮勾唇一笑,轻抿了口酒。

  子风啊,别到时候怪兄弟不仗义,给过你机会,你拒绝了嘛。

  “那姑娘就是我的喽?”陈南淮笑的很坏。

  “你想做什么。”

  谢子风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兴许酒喝多了,想不通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长夜漫漫,我一个火气正旺的男人,你说我干什么。”

  陈南淮坏笑着转着折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这丫头,他早想收拾了。

  “不准!”

  谢子风重重地锤了下桌子,力道太大,碗碟登时跳了一跳。

  “南淮,你现在怎么变得,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谢子风垂首,强按捺住怒火:“陈姑娘遭遇可怜,你堂堂陈府少东家,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作甚,你可别犯浑。”

  “开个玩笑嘛,瞧把你吓得。”

  陈南淮哈哈大笑,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斯条慢理地扇着,下巴微抬,神情颇为骄矜:

  “如你所说,我还真瞧不上这种风月场的姑娘。我家老头子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在成婚前胡闹,你放心,我绝不动她。”

  “我不信。”

  谢子风剑眉微蹙。

  其实那会儿他就发现了,南淮看陈姑娘的眼神不对,现在细品品,南淮一进包间,头一件事就是将大氅盖在陈姑娘身上,不叫人看她的香躯,贼心思肯定是有了。

  “除非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