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 第12章

作者:许乘月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齐国没有科考,人才选拔全靠三年一度的“夏望取士”,这件事,李凤鸣是知道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萧明彻做为一个已开府的亲王,仅仅想得到“适当参与夏望取士”的机会,竟还需用上苦肉计。

  此时此刻,李凤鸣已完全不计较萧明彻害她要跟着在此困上三个月的事了。

  一个没娘疼还爹不爱的落魄皇子,背后无依无靠,那是何等的孤独艰难?

  他没得选,只能以这种既傻又惨烈方式,一次次自投罗网,以此换取机会,才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李凤鸣从来没想过,堂堂大齐淮王殿下,会惨成这样。

  “我简直要对你肃然起敬了。咱俩若比惨,那还真是你更惨些,”她侧首抱拳,百感交集,“是在下输了。”

  萧明彻倒没想自己惨不惨的问题,只是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你个姑娘家,怎么事事争强好胜?”连谁惨都要比个高低。

  “笑什么?你不也说齐魏民情不同。在大魏,姑娘家和男子责权利等同,谁更强谁掌家。我从小与人争强惯了,往后慢慢改吧。”

  李凤鸣拿过桌上的湿巾子擦擦手,听着外头传来的隐约更声,顺口问,“都快子时了,你不困?”

  萧明彻悄悄凛直了后背:“你想不想知道‘夏望取士’的事?”

  “想啊。我们大魏没这个,”李凤鸣眼前一亮,顿时又来劲了,“你愿讲讲吗?”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萧明彻出乎意料的大方,这让李凤鸣感觉有点古怪。

  但她对齐国很多事确实了解不足,这几个月也没个合适的人可以问。难得萧明彻愿意讲,她当然不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二人有问有答,又谈了一个时辰。

  末了,李凤鸣顶不住睡意,眨着满眼困泪嘀咕:“我怎么感觉,你并不是与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只是不想回房睡觉,才故意拖着我一直聊。”

  萧明彻静默片刻后,略尴尬:“傍晚叫你进书房来,本是想与你说寝房的事。”

  在滴翠山行宫建立之初,长枫苑的功用只是栽种珍奇花木,圈养异兽,并不住人。

  先帝时在滴翠山南侧新建了囿苑,长枫苑便闲置下来。

  直到萧明彻被太皇太后接来行宫抚养,才对这里稍作修缮,简单建起了主院与南面侧院。

  所以,这里除了主院寝房,就只侧院仆房可住人。

  萧明彻如今好歹是个亲王,便是他自己肯,旁人也不敢让他住仆房。可让李凤鸣去住仆房,好像也不合适。

  他一时想不出两全之法,就只能拖着她硬聊。

  “若我没察觉古怪,你是打算一直这么拖着我聊到天亮,大家都别睡?”李凤鸣以手捂住困倦泛泪的双眼。

  “嗯。”

  “萧明彻,你真的……”

  她强行咽下“有毛病”三个字,无奈地趴在桌上:“虽然我并没要和你怎样,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我到底是哪点遭你如此嫌弃?”

  一阵尴尬沉默后,萧明彻给出了答案:“你长得太好看。”

  这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嫌弃理由?!

  “真是对不住你!长得太美是我有罪!”李凤鸣已困得快睁不开眼,崩溃轻嚷。

  “咱们就像大婚当夜那样,只盖棉被纯睡觉,行吗?我绝不会强行染指你,我发誓。”

  世间还有无数美男子等着她去临幸,她怕是疯了才会强迫这个嫌弃她长太好看的狗男人。

第11章

  虽说李凤鸣和萧明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两人早在大婚当夜就将话挑明并达成共识,谁都没将这桩婚姻当真。

  这种奇怪的关系,睡在一张床上,就算床够大也会不自在。

  两人像大婚当夜那样,中间隔着能再躺进一个人的距离,各自在半梦半醒间约束着睡姿,迷迷糊糊睡到东方微明。

  卯时,李凤鸣强行撑开眼皮,以手掩唇,慵懒无声地打了个呵欠。

  她的动作并不大,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枕边人。

  萧明彻几乎与她同时转头,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动,却都如受惊小兽般,姿态警惕戒备。

  无言片刻后,双双清醒,又尴尬地撇开目光。各自起身洗漱更衣,都没过问对方起这么早做什么。

  简单梳洗后,李凤鸣循例与辛茴去湖畔枫林对练。

  路上,辛茴趁着淳于黛去准备茶饮尚未跟来,便凑到李凤鸣耳畔,嘿嘿坏笑。“昨夜两位殿下在书房打架了?”

  “没错。是你家殿下不自量力先动的手,还输了。”李凤鸣自嘲地翻了个懊恼白眼。

  “毕竟淮王殿下是亲自上过战场的,打不过也不丢脸。”

  辛茴大胆搂住她的肩,笑得个前仰后合,接着又问:“我家殿下昨夜睡得可香甜啊?”

  李凤鸣指了指自己眼下的淡淡乌青,懒声懒气:“你看呢?”

  辛茴幸灾乐祸:“早上醒来时,您看着枕边多出个俊俏美男子,作何感想?”

  “感想?”李凤鸣掩唇打了个呵欠,点头嘟囔,“与大婚当夜相比,气氛可称融洽。”

  这次她和萧明彻醒来时,都没有做出掐对方脖子的动作,甚好。

  *****

  辛茴是底子非常扎实的高手,就算平日里李凤鸣全神贯注与她对阵,也只能做到少吃些痛而已。

  昨夜李凤鸣本就睡得晚,又因旁边多了个人而不敢睡太实,是以在今晨的对练过程中残困恍惚又疲惫,始终难以凝神。

  如此这般,她的下场当然毫无意外,又一次被辛茴打到泪流满面。

  这种事对李凤鸣来说稀松平常。淳于黛也很习惯地上前,递给她一盏温热茶饮,再顺手为她擦泪。

  可惜她天生就这毛病,但凡吃痛过度就会自然而然地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擦也白擦。

  近来天气不好,晨风凛寒。

  这一番对练下来,她身上出了点热汗,脸上又有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涟涟不断。再被冷风拂过,整个人就瑟缩起来。

  淳于黛来扶,她就顺势借力靠着,以这可怜兮兮的形象转身,打算往回走。

  哪知李凤鸣一抬起迷蒙泪眼,就惊见萧明彻负手立在不远处,也不知在旁观战了多久。

  她隐约看到萧明彻眉心微蹙,仿佛在疑惑:你就这点本事,昨日是哪来的底气找我约架?

  顿时尴尬到想要抱头鼠窜。

  可惜她被辛茴收拾狠了,此刻连拔腿就跑的力气都不够,也算祸不单行。

  她在淳于黛的搀扶下走到萧明彻近前时,不但眼泪唰唰掉,说话还因气息不稳而带出点疑似哭腔:“你找我,有事吗?”

  话音未落,李凤鸣恨不得咬舌自尽。

  听听这没出息的小软音,瓮声瓮气,活像在撒娇。大魏女儿的尊严荡然无存!

  *****

  萧明彻淡淡睨了淳于黛一眼,见李凤鸣没有要她回避的意思,便撇头看向旁侧的湖面。

  “我就来问问,你用的那个帐中香,沾到身上多久才会散?”

  魏人擅制香,李姓尤甚。

  大婚当夜喜帐内的四角就悬着香包,萧明彻是见识过的。

  但上回那种香包的主要功用为缓神助眠,气味是一种近似樱桃果的清淡酸甜,只要掀开帐子,不多久就散去了。

  可昨夜帐中的香明显不同。萧明彻不懂门道,只知这香可谓豪横,竟沾身不散。

  刚起身时他觉得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鼻端总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这让他好几次忍不住回头,以为李凤鸣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等到他方才练功过半,身上发热起汗,香气愈发浓烈,他才确定那香竟是自他体内透身而出。

  这可给他难受坏了。堂堂一个男儿郎,浑身香喷喷,真要命。

  看他浑不自在的模样,李凤鸣边掉眼泪边乐:“你再忍两个时辰。那是‘罗衾夜夜香’,最多到午后就散了。”

  他俩身上本就沾着同样的香气,又都经过晨练发汗,催得那香更加浓郁。

  此刻站近说话,两股香气汇合交融,就莫名显得……诡异。

  萧明彻感觉自己面上倏地发烫。

  他强行绷住冷漠脸,忍过了背脊突然蹿起的那股酥麻后,才佯装镇定道:“今夜能换一种吗?”

  “别了吧?近来天气阴沉,四下总有让我很不舒服的潮湿阴寒,”李凤鸣试图与他商量,“这香能让我好过点,至少心情愉悦。”

  “若你肯换一种香,”萧明彻举目看向正走过来的辛茴,提出交换条件,“做为报答,我可以帮你将她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这样,你也能好过点。”至少有几日不会再被揍哭。

  李凤鸣瞪大泪眼,喃声惊叹:“你可真是谈条件的奇才啊。”

  将她的随身武侍打到几天都下不了床,这是人干的事吗?到底是要报答还是报仇?

  *****

  虽没有接受萧明彻提出的交换条件,李凤鸣还是让淳于黛将帐中香给换了。

  新换的是一种珠丸,用蒸茉莉油添几味名贵香料炼蜜制成,香味柔和淡雅,对李凤鸣来说平平无奇。

  但萧明彻觉得这香很好,因为它不沾身。

  解决了帐中香的问题后,两人在“同床共枕”这件事上和平共处的基础又牢固了几分。

  接连几日,天气愈发寒冷,太皇太后那头本就说了暂不必晨昏定省,李凤鸣就乐得窝在长枫苑。

  萧明彻被齐帝轰来“反省思过”,按理算半禁足,于是他也不出长枫苑。

  长枫苑就一个书房,不管两人愿意不愿意,都只能共处一室。

  但李凤鸣如今与萧明彻共处一室,甚至夜里大被同眠,都已经再无半点尴尬——

  还有什么事,能比“被萧明彻看到自己被辛茴打哭的狼狈状”更尴尬?

  没有了,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吧。

  面对萧明彻,李凤鸣就此进入一种麻木的平和,甚至散漫。

  而在不知内情的行宫侍女们眼里,他俩几乎从早到晚都形影不离,当像极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