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 第33章

作者:木木木子头 标签: 天作之和 强强 古代言情

  唐五非常正经地点着脑袋:“知道,我不会离京,就是有点想我小媳妇了,去奉安国公府走一趟。”

  而此刻,奉安国公陈弦正在犹豫,倒是世子陈一耀较为果断:“父亲,您让儿子去吧,燕茂霖是皇帝的人,七年前又是在那种境况下去的平中省,他修筑的堤坝绝不可能有问题。”

  “我只是在想当年元音外嫁时,太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以致元音明知自己身份,却仍然立下那样的毒誓,此生不离边陲,”三个月前他再次去信北地,元音还是没有回应。

  与陈元若像了六分的陈一耀心徒然紧缩:“父……父亲是怀疑长姐并非……”

  陈弦紧锁眉头,闭上双目:“算计着元音的生辰,太后怀她时正是春狩,”而元音这么多年的决绝,也叫他心惶惶,“我也从没见过太后担心元音有一日会归京。”

  陈一耀双目一凛拱手向前:“父亲,贵主说得对,只有皇上才能保得陈氏一族的命。”

  傍晚,李安好坐着凤辇到了乾正殿,皇帝已处理完政务正等着她。见人来了也不急着去往羲和殿,拉着她到龙案处。

  “你父亲被朕委以大任,派去了平中省。”

  听到平中省三字,李安好明显有些惊愕:“平中省怎么了?”后宫与外私底下是不得有联络的,且她才将将嫁入宫中,一些消息还传不到坤宁宫。

  “牡丹延河堤坝有问题,”皇帝将搁置的那本折子递向一旁:“你看看。”

  李安好一愣,却并未去接那本折子。

  见她迟迟不接,皇帝扭过头来笑着问道:“不想看吗?”

  将折子推回,李安好摇了摇头:“臣妾相信大舅,也相信皇上。”她父亲什么斤两,皇上很清楚。而牡江延河堤坝七年前崩塌,水淹千里,致近万无辜百姓丧生,那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现一些人为了要把她大舅置于死地,再动牡江延河堤坝,这岂不是将皇上心头的那根刺往里戳?

  说得好!皇帝扔下折子,伸手将妻子拉近,指着平铺在龙案上的平中省地域图:“这一条至上而下的粗线就是牡江,这边是崇州府。”

  地域图极为珍贵,在外并非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她曾在外祖的书房见过一张大靖地域图。外祖非常珍惜,当宝一样藏着。

  皇上这张平中省地域图较之外祖那张大靖地域图,更为明细,图上的山川河流并不难辨。

  “这里是牡江下游,”皇帝手移向江两岸的标识:“良田、村落,七年前平中省水患,堤坝坍塌,这些全部被淹没,”面上没了和煦,眼底晦暗不明,周身透着肃杀。

  她知道,也能体会皇上的心情,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动了动,终抬起横过身子握住皇上抓着她左手腕的手,艰涩地说道:“靖昌四年,您下了罪己诏,给平中省免赋税三年。”

  那年水患宁诚伯府还在京郊设了几个施粥棚,府里的主子多少都往里添了银子用以买粮。

  “朕不欲做暴君,但有时候……”皇帝勾唇冷嗤,不再往下说。

  羲和殿,酉时三刻,宗室和后宫妃嫔都已到齐,因着皇上下午突发的一道旨意,不少妇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尤以几个公主最没顾忌,毕竟驸马不能入朝参政。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宁诚伯怕是要辜负皇兄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谁说不是呢?”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可怜,才大婚,背后的山峦就崩了。”

  端坐于诸公主之首的柔嘉公主肃着一张圆脸,兀自发着呆,今日不让程牧之跟过来,果真是做对了。跟几个蠢货坐在一起,她都怕自己会染上蠢疾。

  什么时候皇后也要她们可怜了?人家现在是凌李氏,日后生下来的孩子全都姓凌,大靖靖昌皇帝凌庸墨的“凌”。再观自身,公主怎么了?都是外嫁女,生下的崽子有一个能冠天家姓氏的吗?

  两眼珠子滚向左,望去主位,这宴怎么还不开,皇帝和皇后是躲着生崽子去了吗?她想回家。

  “柔嘉长姐,你怎么不说话?”皇帝同胞亲妹嘉灵公主,早留意着这位总是坐在她上手的外八路姐姐。

  “说什么,跟着你们一起妄议朝政,嘲笑皇后吗?”柔嘉公主没收着声音,两眼横扫过在座的宗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几个公主听了这般不客气的话,怏怏闭上了嘴,只面上多有不服气。

  殿内没了声,嘉灵公主讪讪然地扯出一丝笑:“长姐误会了,妹妹们只是觉得皇兄因着皇后将朝政儿戏,有点忧心罢了。”

  “本宫竟不知什么时候公主也能干政了?”柔嘉公主冷眼瞥向嘉灵:“你叫本宫一声长姐,做长姐的尽本分送你四字,”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君王,“谨言慎行。”

  活了这么多年,她谨遵三则,第一、不干政;第二、不议政;第三、知己身。曾经也有人将话递到她这,说她父琅王并非逝于疟疾,而是死于夺嫡。那时她十岁,她把传话的人绑了交给了皇叔——靖文皇帝。

  “多……”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懿贵太妃到……”

  吟唱声起,在座各位均收敛心绪,起身整理衣饰出列跪拜。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自殿上左侧竖屏后走出至主位,皇后颔首扶着太后来到皇上的上手将其安置。后又转身朝着缀在最后的懿贵太妃微微屈膝,扶过她,送其到太后下手的席面。自己则去到皇帝的右手边,夫妻一同落座。

  “都平身吧,”皇帝嘴角带笑,只笑不达眼底。

  “谢皇上,”诸宗亲起身。

  “开宴,”皇帝一声下,站在殿中的宗亲们各自回了座,几个公主也不敢再放肆了。

  宫女鱼贯而入,眨眼的功夫席面便上全了。皇帝握住皇后的手端酒站起身,举杯向上:“朕与皇后先敬天地,祝愿我大靖国泰民安乐。”

  宗亲们离座跪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夫妻碰杯,一饮而尽。

  接着敬太后、懿贵太妃,连着喝了三杯,李安好心里的那点子不快消散尽了。宗室不喜又如何,他们还是要恭恭敬敬地跪拜她。

  敬完了宗亲,皇帝拉着皇后坐下,夹了一块雨燕雪绒翅放进皇后面前的玉碗中:“这个是朕喜欢的,你试试。”

  “臣妾谢皇上,”李安好依言品尝,鸽子翅根小小一块,肉很嫩几乎是入口即化,掩嘴吐出骨头,连连点首。

  待她吃完,皇帝端起斟满的酒杯:“我们夫妻对饮一杯。”

  “好,”李安好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迎向他,轻轻一碰:“臣妾恭祝皇上事事顺心,长乐无极。”

  皇帝举杯不动,看着身旁的人儿细思两息才言道:“朕也祝皇后容颜永驻……”

  两眼盯着皇帝,李安好直觉他还有话没说完。皇帝清了清嗓子,稍稍倾身向右低语含糊道:“早生贵子。”

  什么?李安好眨了两下眼睛,见皇帝笑着把酒喝完,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端起酒敛下眼睫小抿,掩饰外露的羞意。

  近半年,宝鹊都在给她调理身子,孩子迟早要生,但不是现在。等将后宫这烂摊子理清了,她会生的。不过皇上有这心,她很欢喜。

  坐在殿下的后妃看着皇帝一筷又一筷地给皇后布菜,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得意,其中以徐氏雅琪为最。皇帝自入了这羲和殿,两眼就没朝她看过,难道父亲打听来的消息有误?

  推杯送盏,十来杯酒下肚,宗亲里头的一位老郡王颤颤悠悠地从席上站起,痛心疾首般谏言道:“皇上,你宠着皇后没关系,但朝政之事还请皇上勿要轻心啊。”

  “沐老郡王,何出此言?”皇帝面露微笑,他这一肚子的郁气还没出,正等着人撞上来。

  李安好起身深蹲右膝贴地,沐老郡王意指她惑君,她得跪着。

  既已站起,老郡王自是不吐不快:“宁诚伯李骏何德何能,竟叫皇上将监查牡江延河堤坝之事交予他?牡江延河堤坝事关崇州一府,岂能儿戏?”

  “原来沐老郡王也知道牡江延河堤坝事关重大,”皇帝嗤鼻一笑,抬手示意皇后起来:“那朕现在告诉你为何要派宁诚伯前往?”攥着白玉杯,冷哼一声,寒冽的目光扫过在座宗亲,“宁诚伯不畏权势这一点,就足矣。”

  沐老郡王酒醒了,皇上这话是指……浑浊的老眼看向坐于上首的几个王爷,顿时胆颤。

  哧溜,琰老亲王喝了一杯酒:“李骏那小子之前敢为母,与勇毅侯府、承恩侯府以及钟家闹翻,确实难得。”

  坐在沐老郡王下手的老王妃顾不得体面了,一把将其拽坐下,陪着笑脸朝着主位说道:“他就一毛病,吃多了酒便会胡言乱语,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勿要怪罪。”

  “酒后吐真言,”皇帝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没有老郡王这一出,朕还不知宗室对朕有如此大怨念。”

  琰老亲王嘴里没味了,他心也累,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们老凌家迟早要死一片。离座跪地,赶紧地领宗亲表态。

  “臣等不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嗤笑出声,是不敢还是不会,他都不在意,望着跪着的那些宗亲、后妃,皇帝脱下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把玩着:“都起来回席吧。”范德江冒汗了,一手背向后,示意管事的太监赶紧的上歌舞闹一闹,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皇上这心情,从下午见着平中布政使贾羽上的折子就没好过,现在……偷眼瞄了瞄,现在更差了。

  坐回皇帝身边的李安好,着手布菜:“您还没用什么,臣妾给你舀碗汤。”

  “好,”皇帝没有拒绝,扭头看向她的面,长眉配上桃花目,确实好看,只是离惑君还很远。接了汤,喝了三口,奏乐起,一群穿着轻薄的舞姬夹着小花鼓慢慢入殿。

  大殿中央终于被占了,柔嘉公主微怒地瞥了一眼沐老郡王,见他在打盹,不禁冷哼一声。这会知道怕了,刚怎么那么悍?

  两脚都跨进棺材就等着躺下的老货,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的?暗指皇后惑君,亏他想得出来。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朱薇岚心怦怦跳,今儿她可算是看清楚靖昌大帝龙颜了。不论脸,单这通身的气派就足够碾压前世娱乐圈一众男星,且他还是这天下间最最尊贵的男子。

  能成为他的妃子,她赚到了。

  皇帝端起酒杯,碰了下唇就放下了:“坐吧,”后也不理会朱薇岚的失落,看向一众公主所在,“朕怎么瞧着除了柔嘉长姐几个公主都消瘦了,可是公主府的宫人伺候得不尽心?”

  李安好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坐在柔嘉公主下手的就是皇帝的同胞亲妹。

  “多谢皇兄关心,”嘉灵公主回道:“夏日里炎热,还要顾着府里的琐事,消瘦了属正常。”

  见旁的几个公主跟着点头附和,皇帝蹙眉叹息道:“原来是因为忙得自顾不得,是朕不好,疏忽了你们,”抬手打住舞姬们的舞动,“既如此,朕就将这些舞姬赐予几位驸马,”看着那几个笑僵在脸上,他继续道,“有她们帮着照顾驸马,你们也不会那么累。”

  当然有了这些舞姬相伴,府里热闹了,她们也不会因着自家寡清就把嘴放到旁人身上。

  嘉灵公主傻了,下意识地看向懿贵太妃。只可惜懿贵太妃这会正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压根不回视。

  柔嘉公主见几个还死板板地坐着,好心出言提醒:“你们不谢恩吗?”皇帝给驸马赐侍妾纵观古今也没几回,她们是真本事。

  有几个大妇低下了头,不敢抬首去看皇上,刚刚她们也随着议论了几句。

  “还不谢恩?”琰老亲王一声呵斥,叫醒了几个公主。

  任有万般不愿,嘉灵公主还是挪出了坐席,领着几个公主跪地谢恩,舞姬们也跟着叩首谢恩。

  就该这么治她们,柔嘉公主端起酒豪迈地仰首,一饮而尽。皇后是皇帝亲选的,哪容得她们说道?

  李安好始终面上带笑,她决定今晚待皇上好点。

  几个公主回座,柔嘉公主转过头来,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跟眼泪已经汪在眼里的嘉灵说:“哭是没有用的,本宫若是你肯定紧着时间,抢几个丑的带回去。”皇帝赐下的侍妾,可不能随意打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0章

  她哪敢在这哭?嘉灵公主还真顺着柔嘉公主的话看向正准备退下的那群舞姬, 一眼扫过,眼睛都不敢眨了,就怕泪滚落。宫里教坊司的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出的,个个身段妖娆、人美音甜, 压根没有丑的, 只有美与更美。

  几个公主含泪强颜欢笑着,出嫁多年, 仗着身份在外霸道惯了, 竟忘了天家薄情。

  盯着她们瞅了许久,直至几个拿着琴瑟琵琶的歌姬进了殿, 柔嘉公主才冷笑一声慢慢转过头来, 掀起眼皮望向斜对面恪王妃,见其低着头面上挂着和往常无二般的笑正在给恪王布菜, 不禁轻哂。

  乐起,殿中不再安静。

  “柔嘉长姐很得意?”嘉灵公主端起一杯酒, 用宽袖掩,食酒时快速拭去要滚落的泪。

  皇帝亲妹的身份搭她身上, 算是全白瞎了。柔嘉公主听着乐, 不屑冷哼一声:“本宫能得意也是凭本事, 倒是你,被人当刀使贬损了皇帝竟还不自知,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不过这也没什么,原嘉灵就跟她那个母妃是一条心,都喜欢“温文尔雅”的恪王。只是偏向归偏向, 被人利用却是另外一回事。

  嘉灵公主在深宫长大,自是不傻,稍一捋便明其话中意, 被泪洗过的眼珠子慢慢左转,回忆之前在东前门宫道上三嫂说的那些话,顿时眼神就冷了几分,染上了微怒。

  好个徐氏雅雯!

  靖文二十四年大选,徐氏雅雯名动京城,她可是一点都不简单。柔嘉公主右手捻着一根玉筷子,浅笑看着那位行事总是落落大方的貌美恪王妃,心里不太痛快。

  靖文皇叔的几个公主,因着皇帝和懿贵太妃,多是以嘉灵为首。皇帝娶宁诚伯府三姑娘,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太后和懿贵太妃的意见,而嘉灵也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