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赵元邑能理解赵元晔想要让表兄出头的念头,也能理解长宁侯府迫切地想与韩家争锋、与他对上的心思,可也他知道,父皇是绝对不能理解的。这就够了。
殿试在寿宴之后,是以并不妨碍皇后的寿宴如期举行。
外头大概也得知了消息,知道皇后娘娘有意借着这回的寿宴给十七殿下选妃,那些有意想要站上十七殿下这艘大船的人家,都早早地开始提点起自家嫡长女了。还有那等身份够不上的人家,也一窝蜂地赶趟儿,他们想的他们想的也简单,即便他们家地位不高,够不上正妃,可捞的一个侧妃或者再往下,总归也是赚到的。
如今赵元邑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肥肉。
赵元邑暂且还不知他被人如此惦记,只一心一意地督促着韩五郎他们要做的事儿。
到了寿宴前一天,韩五郎手头的这件事情才终于收了尾,他自己也高高兴兴地进了宫,兴奋地告诉赵元邑:
“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第87章 皇后寿宴
这两人商议好的事情, 把明天要呈上去的东西敲定好了之后,才各自散开。
宫宴如期而至。
寿宴这日,有幸受宴进宫的, 也是早早的就备下了礼, 将自家能带上的姑娘都给一道带着进宫了。
说起这位她们皇后娘娘,宫里宫外就没有不佩服的,当初皇后就是文臣拥立的。究其原因, 也不过只因韩家是百年世家,且在京城里头又是一贯的好口碑。皇后作为韩家嫡女, 品貌才德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那一代京城里头的名门闺秀都以未出阁的韩家嫡女、如今的皇后娘娘为首。这样的人,合该就是做皇后的。也只有她做上了皇后,众人才能心服口服。
皇后可以说是被众人拥立的, 原本在她之前,德妃跟容妃也是极有可能被立为皇后的,只可惜她们俩到底差了些运道,三皇子跟四皇子也注定不能成为嫡子了。如今有了赵元邑, 那就更加可能了。
皇后这么多年身为六宫表率也是极服众的, 这回皇后过寿, 各家女眷也都诚心过来祝寿, 自然也是诚心想要让皇后看看自家姑娘。只不过这些人的目的性实在是太强了,导致如今这寿宴上,赵元邑反而成了主角了。
韩五郎看他这小表弟借着由头又混到他们这里来了, 不由打趣道:“姑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借口把你留在身边,你不多陪着她反而跑到这边来了,待会她肯定又要来找你,何必呢?”
赵元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我今天才知道, 原来女眷居然这么可怕。”
“他们那是丈母娘看女婿。”
“八字都还一撇呢,没影的事。”
“万一今天入了你的眼,或者是入了姑母的眼,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你如今可是香饽饽,也难怪她们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往你后院里头拉。”
“我这还没有后院呢。”赵元邑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还小呢,怎么就要经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韩五郎摇了摇头,他这个小表弟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听说这么大的小皇子,早该有人教导人事了,看姑母跟圣上的样子,那是恨不得什么事都给他安排妥帖了,难道唯独这件事情没有安排?不应该啊。 事情还真如韩五郎所料,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皇后跟皇上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两个人都着急给赵元邑择定亲事,可那也不过就是怕好姑娘都被别人给挑完了,并不代表他们就想赵元邑早早的成亲。一如在张婕妤跟宁妃那儿,十三皇子跟十四皇子永远就跟没长大一样。在皇后在皇后跟皇上这里,赵元邑也不过就是个孩子。
皇后不忍心赵元邑这么早经历人事,怕他伤了身子骨,皇上则是还把他当成是小孩儿看,觉得那些宫女配不上自个儿宝贝儿子。哪怕是碰一下都不行。
这么着,赵元邑才一直稀里糊涂的,到现在都不开窍。
好容易筵席开了,赵元邑才终于能坐下来吃几口饭菜。
筵席上也不过就是看看歌舞助兴,等到歌舞都看的差不多了,赵元邑估摸着一下这个时机到了,这才才上前准备把自己的寿礼给献上去。
年年皇后寿宴献寿礼,都是从赵元邑这里开始的。他是嫡子,地位最尊贵,也就只有他能起这个头了。
今年赵元邑送上去的就是个大东西,十来个人举着送了上来,长约百尺,宽度也是容得下两辆马车的。那些侍卫也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大玩意儿给搬了上来。
一放下,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这一处。
赵元邑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当下便一把揭开了红布。他是过来送寿礼的,不是为了来显摆的,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噱头。
只知道红布掀开了之后,众人依旧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十七皇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个瞧着硬邦邦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众人本来还以为那红布下头应该是什么珍稀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奇珍异宝也未可知,可如今他们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后只觉得那东西奇奇怪怪的,既不是金也不是银,看着跟珠玉玛瑙也沾不上边,看着连石头都不像,更不像是泥巴了,这到底是什么……
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竟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皇上看得也新奇,只是他知道自己儿子这样大张旗鼓拿出来的东西必定是有价值的,他便直接问道:“十七啊,你千挑万选不会就挑出这么一个笨东西吧?这有何用处?”
“父皇,这是路的一段。”
“路?”皇上不解。
皇后却笑吟吟地等着赵元邑分说,她相信十七绝对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出了岔子。
赵元邑直接道:“这是水泥铺成路的一条路。截取了其中一段送了过来。”
说着,他自己踩到了路中间,来来回回的走了两步。
皇上立马挑了挑眉,这路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赵元邑自己走完之后,还让人驾着马来来回回地踩踏,踩完了又让人驾着马车走。
众人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后来看着来了马车那路上走,便反应了过来,十七皇子这是在给他们瞧这路的承重呢。
果然,赵元邑道:“只要不是太重的东西,这水泥路都能承受的住。至于到底多重的东西……”赵元邑微微一笑,这时代应该没有那么重的车,“儿臣在工部的时候把所有的车都上货试了,路面均为出现裂痕。”
说着,赵元邑又让人泼了水。
皇上跟皇后都睁大眼睛望过去。那路扑了水之后,马车在上面走时仍然不见脏污,依旧坚固非常。这水泥不像是一般的泥土,即便泼了水也不会泥泞,也不会像石子路一样坑洼不平。这水泥,看样子可是个好东西啊,皇上的眼神立马就热切了几分。
户部尚书等人听闻动静,也是立马跑了过来仔细观望这一截路。他们心里对工部那些人还埋怨得紧:“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那边竟一点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若早知道有这样的宝贝——”
“早知道你待如何?”工部尚书可不惯着他。
工部的这位李尚书跟户部的程尚书,平日里就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程尚书觉得李尚书小气,李尚书觉得程尚书显摆,瞧不起他们工部,所以处处都要较劲儿。
程尚书听着这话也闭了嘴。早知道好像也没有什么,毕竟今年的汛期还没有到。如今才三月份,早些动手准备,总归是有用处的。
眼瞧着两位尚书大人已经跑过去了,周边围观的都啧啧称奇。看不懂的仍然觉得迷糊,有点脑子的却看出这水泥的用处了,心中对赵元邑更是佩服至极。这位小殿下前些年因为钻研奇技淫巧还被御史参了一本,谁想到他这奇技淫巧也不是没有成效的,先不说那两间门面铺子每年给朝廷带来的收益,就说这水泥,也绝对是前途无量的好东西。多的是地方能用得到它。
户部尚书跟工部尚书能够想到的东西,皇上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只是他不急,这东西就是他儿子的,配方在他儿子手里捏着又跑不掉,急什么?
皇上笑呵呵地对着赵元邑招了招手:“十七啊,你这水泥献得好啊。”
赵元邑道:“父皇,儿臣献给母后不是水泥,而是水泥路。”
“怎么说?”
“儿臣叫人在京外铺了一条这样的路,比这宽两倍,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从京畿的水门处饶鱼村、杏林村以及个中市镇一路到城东门。”
皇上算了算,哟,那可得有好长一截呢。从水门到城西有一条路,到城门还从来没修过正经的路呢,虽然有点远,可是这路修的平整啊。
自己儿子那一点小动作,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不仅知道赵元邑在修路,他修路的那些人还是皇上指派给他的呢。这些年勤政殿里头进了不少侍卫,那些侍卫无一不是世家大族里头出来的,皇上让侍卫长盯着,碰上什么好的忠心的便送到韩五郎旁边。
韩五郎是十七的人,与韩五郎亲近的人,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送到十七跟前。皇上这样费心思地给自己儿子送人,不过也就是担心他年纪实在太小,哪日若与老三老四斗起来,吃了大亏就不好了。再者,皇上今年年岁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便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了。可他的儿子却只有十四,父老子幼,皇上如何能不为他多考虑考虑?皇上谁知道他在偷偷摸摸地修路的,只是没想到他的修路的法子,如此别具一格。
赵元邑又说了一句:“因修的这条路是给母后修的,所以还请母后给这条路赐名。”
不少官眷后妃立马恭贺皇后,直道十七皇子孝顺。
皇后听着只觉得顺耳,笑着说:“取承平二字如何?”
众人只说极好。
皇上却多看了皇后几眼,承平本来是他们夫妻二人琢磨着给十七取的字。好家伙,十七把这个路的名字让皇后取,皇后又取到他身上了。皇上想着心里又觉得酸的慌。她们母子俩人都是亲亲热热的,把他这个当父皇的给撂到一边去了。他过寿的时候,也没见十七这般上心啊。
“圣上,您说这名字好不好?”
皇上扯着嘴角笑了笑:“好,好的不得了。”
皇后察觉到皇上的不快,却也压根没有往心里去。不一样的,能一样吗?皇上的儿子有许多,她的孩子就只有十七一个,这怎么比?
不过皇后却也知道圣上喜欢使小性子,过了一会儿,待众人的寿礼都送完了,才又主动问道:“圣上可瞧中哪家了?”
第88章 系统犯蠢
皇上还真的看中了几个。
这寿宴并分两宴, 中间用镂空的屏风隔着,左侧是男子的筵席,右侧是女眷的筵席。皇上虽然看得不清晰, 可是这种事儿也不必看得多清楚, 皇上考量得更多的是家世和底蕴,还有那些她们家中父兄的态度。他小声与皇后道:“梓潼觉得王相家的小女儿如何?”
他这左右相一向得力,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换。苏相家的嫡长女入了宫成了苏嫔, 倘若往后生了皇子说不定这位还要往上提一提,王相家的小女儿听说也是不错的, 不过皇上也没心思看究竟哪个是王家嫡女。这宴会上的人这么多,他哪里来得及一个一个地去看?只是觉得这门第刚好合适,年岁也恰恰合适罢了。
“王相透露出意思了?”
皇上摇头:“尚未。”
皇后笑道:“王家竟然没有透露出意思,皇上若是越过王相直接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岂不是强人所难?”
皇上不高兴了:“这是他们家占的便宜,怎么是朕强人所难呢。任凭他王家的姑娘有多好,跟十七比起来也终究是差了一截的。”
皇后不动神色,继续问:“还有呢?”
“镇国公家的嫡女也是极好的。”镇国公是武将出身, 家中世世代代都是忠君爱国之辈, 且允文允武, 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镇国公府的小姑娘配他们十七也是可以的。
半晌,皇上又道:“其实朕最看重的还是韩家,只可惜韩家没有适龄的姑娘。”
皇后却笑了笑, 只把这话当成是一句玩笑话。即便韩家有,皇后也不会让韩家的姑娘嫁进皇家的。
韩家不能变成第二个郑家,不管是皇后还是韩家的老太爷,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再与皇家扯上关系。郑家要的是权, 韩家要的则是名,一个皇后就够了,韩家子孙不需要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往上爬。
帝后两人将各自看中的几个人选互相交换着说了一遍。交换了一遍之后,又越发地苦恼起来了。他们本以为自己看中的是最好的,可是听了对方说的之后却又发现了对方选中的那些人也是不错的。
可皇子妃却只能有一个。要在这么多上上之选里头选一个最好的,何其艰难!
这就是父母之心,总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得个最好的,可是什么样才是最好的兴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帝后两人仍在苦恼,之后不管收到的寿礼有多好也不过就是客气地笑两声,并没有真正放在心里过。
这平平的反应,倒是让赵元晔生了许久的气。他母妃与皇后不睦,连带着太后父皇都对他母妃不喜。赵元晔有心借着这回的寿宴与皇后修复一下关系,可是花了好大的心力在准备寿礼这件事情上。结果到了眼下,有一鸣惊人的赵元邑在前头,凭他们准备的东西有多好都被比了下去,显得毫无新意。可恨他准备了三四个月,可收到的成效竟与随便送些东西的赵元齐他们根本就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比不得他们送的那些贴心。
赵元邑自打下去之后,便被户部尚书叫到一边儿去了。
如今的户部尚书是程大人,这位程尚书年纪还比较轻,不过才四十多罢了,也是今年才刚刚任了户部尚书,正想着大干一番,看着很有精气神。他见了赵元邑那水泥路之后,便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这水泥既然可以铺路,那必然可以造屋了,修筑河渠水库肯定也是错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这水泥的造价几何,制作起来的工序会不会太麻烦?
程尚书恨不得直接就把赵元邑拉去户部算了。
大理寺卿拉了拉韩侍郎的袖子:“你这宝贝弟子可是好受欢迎呢。”
韩侍郎又吹嘘上了:“殿下有才,不管是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会变成个宝贝,程尚书惦记着殿下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哟,这就吹上了?”
韩侍郎摸了摸美髯:“我这是有一说一,并无夸大。你没有接触过殿下,等你了解他便知道殿下有多聪慧过人了。”
大理寺卿听得腮帮子都酸了。
韩侍郎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还不尽兴,又说起了赵元邑在功课上是如何出众,如何过目不忘,如何提笔成章。反正在他眼里他家这个小弟子就没有一样是不好的。即便有不好,那也是旁人带坏了,他与他本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大理寺卿可真是后悔招惹了他。
好容易等到这人夸完了赵元邑的功课,大理寺卿想着自己多多少少能安静片刻,不想韩侍郎又敏锐地发觉这外席又不少小姑娘都在盯着他们家的殿下看。
一时他又生出一家有子百家求的自豪感,又与大理寺卿絮叨开了:“这外头的女眷,可真是越发的不矜持了,不过也难怪他们这边着急,毕竟殿下都已经十四了,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