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程尚书觉得他这样子碍眼极了:“真是不知所谓。”
旁边人听了心中也是笑笑,这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上谁的不是,有人还道:“李大人看来挺满意十七殿下的,想来他也是出于高兴才如此的。”
提到赵元邑,程尚书并没有再说什么了。最近户部弄出来的水泥还是这一位提供的方子呢。往后水泥路修好了,这位的功劳最大。对于有功之人,程尚书一直都是格外宽待的。
待工部之后,赵元邑才把自己画的图纸给拿了出来。
“这……赵侍郎画完了?”李尚书笑吟吟地接过来,他本来以为这上头的东西又是类似于水泥之类,可定睛一看却愣了,“这是什么?”
“火炮。”
“用□□做的?”
赵元邑点头,有点兴奋地问道:“李大人看看这火炮如今可不可以造得出来?”
李尚书赶忙定心,又往下多看了几眼。这图纸画的极为细致,每一处都标得清清楚楚的,可见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图都已经画得这般细致了,若是说造不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工部太没用了么?
如今□□是有,火炮也有,只是没有赵元邑画得这般大的,且射程也不远威力更是不足。两军对垒,若是射程不远的话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是李尚书看了赵元邑给他的图纸,若是造出来的火炮,正如这图纸上所说的那般,那这威力便不容小觑了。
且李尚书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上,必然不是一个花架子,这图上画的东西,他当然能看懂,甚至隐隐能估算出来知道这图画的都是可行的。
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容不得耽误,李尚书连忙让人将工部最厉害的几个人召来,将这图纸交给他们:“你们先按着这上头画的将东西造出来,若是遇上什么困难,再过来寻本官商议。”
几人领着图纸下去了。
李尚书高兴地晃悠了两圈,再看赵元邑的眼神就像是在放着光一样:“赵侍郎怎知这火炮的造法?”
“平日里对火炮兵器这些事情尤为在意,所以多琢磨了两年。”
李尚书听得心热:“那殿下除了这个可还琢磨出别的了?”
“还有几个样式的火炮,且容我过段日子画好了图再送过来。”
李尚书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那图,可是他对面站着的可不是一般人,李尚书也不好催,即便他心里已经着急的不行却还是道:“赵大人慢慢画,不着急的。”
赵元邑也知道要慢慢画,反正他不着急。
又过了两日,火炮尚未造出来,京城里头,却发生了另外一种大不小的事情。王家的嫡女在成郡王府的宴会上落水了,救她之人,正是张家三房的张四郎。
第95章 救命之恩
这两日京城里头的大事并不多, 这桩事儿一发生立马叫京城那些闲得没事做的贵妇人惦记上了。
王家是何等尊贵的人家,人家王相在朝中称一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王家的嫡女更是老来女, 自幼自幼娇养长大是王家人的掌中宝。
那张家的四郎又是个什么人?真正的废物点心一个, 长的又不是十分出挑,如今都已经十七八了却还没有定亲。张家对外说是家里这老四玩性大,尚未开窍, 可外头谁不知道这未定亲乃是因为张家挑来挑去挑不到一个合心意的。想跟张家结亲的张家看不上;张家看中的又不愿意委身张四郎,结果便生生耽误到现在, 真成了别人口中那等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样的张七郎跟张家几个出息的后辈压根没有办法比,就连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比他长进许多。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救了王家的嫡女。
外头有不少等着看后续的都唏嘘不已,心想着王家这回只怕是吃亏吃定了,舍不得要把宝贝女儿嫁去张家。
外头的人都是这样想, 张家自然也不能免俗。如今张家的人都自以为吃定了王家,这救命之恩自然该以身相许了,更别说他们就四郎可是把王家姑娘从水里抱上来的,这事儿当时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了。如今礼教虽然没有那般严苛, 可就这点拿开礼教威胁王家, 张家自以为是够了。
如今的王家也是乱成了一团。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 王相当即派人彻查, 只是事发的地方毕竟不是王家,而是成郡王府,待王家的人去查之后张家早已经把证据给抹掉了。王家纵有疑心, 可是看着这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
为此,王姑娘已经在家里闹了好几日了。她自幼娇宠,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娘, 当日分明是有人故意推我下水的,这分明是他们设的局!”
王夫人叹道:“固然知道是有人做局可又能如何?如今苦于没有证据。”
“那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他们?”王姑娘说得杀气腾腾。
“不然呢?”王夫人也头疼的很,女儿不愿意受的委屈她又何尝愿意让女儿吃亏?只是这事还真不好办。
王姑娘还在那儿咬牙切齿:“必然是张家做的!娘,我可不愿意如了他们的愿。”
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姑娘直接道:“要我嫁给张四郎,那女儿还不如直接搅了头发当尼姑去。”
王姑娘说得凶狠,王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胡说。可是王姑娘又哪里会让她如愿呢?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凶狠:
“要我嫁给他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落水已经吃了一次亏了,万不能叫我再次吃一次亏。他们家打量着我如今为了名声也只能嫁到他们家去了,可我偏偏不在乎。名声能值几个钱?我干嘛要为了名声嫁一个废物。我非但不嫁给他,还必须得恶心恶心他们家,如若不然,我心里这口气一辈子都撒不完!”
王夫人看着女儿这刁蛮的性子,又是头疼又是欣慰。头疼的是女儿被他们娇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欣慰的是女儿不是寻常那种娇滴滴的女孩,便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也不会只一味地哭天抢地。
其实又岂止是王姑娘这般想,王相对此更是恼怒。
他哪能看不出张家的谋算呢?只怕不只是张家,连宫里的德妃母子都掺合了一脚。王相还记得德妃与三皇子之前有意让他们家姑娘做侧妃,如今必然是见他们不同意,所以才使出了这等下作手段。
倒是好算计,以为他们王家不得不服软是吧?王相冷笑一声,他最厌恶让人算计到他的子女头上。
张家人本来还端着身份,只事发那日上门提亲了,被王相拒了之后以为王家这是矜持,便想着等王家那边透出什么消息之后再继续上门求亲。结果略等了两日之后,王家没有消息传出来,张家四郎反而又惹出了岔子。
这位背着家里人去了南风馆,与赵元晔麾下京兆尹赵大人家的小公子大打出手,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为了南风馆里头的一位头牌。
两个人打得有些厉害,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胳膊,张家四郎就是那个断了胳膊的,那天打完了架之后是被人抬着送去了长宁侯府里头。
这事闹出来了之后,立马又传得人尽皆知。
南风馆跟寻常的妓院又不一样,里头都是些小倌,京城里头的子弟好男风的并不多,但总有那么些想要凑热闹尝新鲜的,只是这些都是背着家里人偷偷摸摸的做,像张家四郎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消息传开之后,张家人想要阻拦都不成,一时间,张家四郎原本就不好的名声一跌再跌,外头的人提起来兀自不是皱着鼻子暗暗鄙夷。
张四郎本来就不好说的亲事如今更难说了。好在他们还有王家这个后手,知道这件事情拖不得之后,张家又立马派媒人上了王家的门,打算说和两家的亲事。
结果这媒人还没有沾上王家的大门,就被王家的管家给赶了出去。
同一日,张大夫人并张三夫人亲自登门,这回王家倒是开了门了,只是依旧没让她们进,王夫人站在院子里,冷眼瞧着这两个算计了她女儿的,说的话也是冷冷的:“侯夫人还是回去吧,我们王家虽不是侯爵之家,亦不是皇子舅家,可是脸面和骨气还是有的,万不会叫自家女儿嫁给张四郎这样的人。”
张三夫人不悦:“我们家四郎可是救了你们家女儿,是有救命之恩,成郡王府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是救还是害如今都还没有查清楚呢,这么快就想着携恩图报了?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待来日真相大白再来相逼岂不比现在好?”
张大夫人闻言,便知道王家为何迟迟不应这门亲了,原来是怀疑了他们家的用心。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家不怀疑也是不可能的:“瞧王夫人说的,这本是一桩善事,怎么到了夫人口中就变成携恩图报呢?我等今日登门,一则是为了看看您家的小女儿,自从出了事至今,还未曾听闻您家小女儿出门,我们也实在担心这才亲自上门准备看一看她。二则,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事儿。”
张大夫人说着,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的脸色,才继续往下:“咱们家四郎救人的时候只一心想要救人,也没有顾虑别的,倒是委屈了您家姑娘呢。”
张大夫人这是在提醒,王姑娘跟张七郎如今在传言里头已经不清不楚了。他们王家除了把女儿嫁到他们长宁侯府来,也再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王夫人闻言却嗤笑了一声:“既知道我家姑娘委屈,还上门恶心做什么?岂不是叫她更委屈了?”
张三夫人忍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他们长宁侯府何等威风,都亲自上门结果这王家人竟然还不让她们进府,如今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嫌弃他们家四郎是什么?
“王夫人,您怕不是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吧。也行,我就跟你说清楚。您家姑娘落了水,与我家四郎有了肌肤之亲,如今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您再这样自欺欺人有用吗?如今咱们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的。您这般态度,叫咱们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解决?”王夫人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断然没有这么个解决的法子。我近日里听说,张家四郎是个好男风的吧?”
张三夫人一噎。
“既如此,他们俩这桩事便只当成是姐妹之情吧,我看贵府的四郎确实有些羸弱,也怪不得会闹出这样的事还被人打断了胳膊了。可怜见的,虽说他将我儿从水里捞了出来,可姐姐救了妹妹,原本就是应该的,难不成还想着妹妹以身相许?没得叫人笑话。”
“你……你怎么敢?!”张三夫人气得身子都晃了两下。
后头的丫鬟连忙来扶。
王夫人说得越发痛快了:“你家儿子做得出,我为何说不得?若要真算成救命之恩,那也可以,我让我家老爷收了您家孩子做义女,正好我儿缺了一个姐姐。”
张三夫人踉跄了一下,好悬没有被气死。
张大夫人亦是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跟王夫人争了起来。
两家人不欢而散,甚至结了大仇。
张三夫人从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王家人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们俩四郎。还说什么姐姐妹妹,这岂不是拿她儿子跟外头的小倌儿比?
两家闹成这般,只得张家大侯爷出面与王相交涉。无奈王相也是个执拗的,跟他夫人一样,瞧不上张四郎就是瞧不上,还扬言宁愿让女儿嫁个商贾也不愿意委身长宁侯府。
王家这边出言不逊,张家也绝对不是好惹的。两家闹得凶,从私底下就闹到了朝堂上,没多久,皇上也知道了这事。
其实,他知道的比王家还要多一些,毕竟皇上从一开始就派人盯着德妃,如今也总算是被他盯出了点东西了。
第96章 质问德妃
这事儿闹得有些难看。
两家都难看, 张家因为张四郎不中用弄出了这样的丑事,到现在有理都变成没理了。可是再生气总要不能把人给打死吧,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他们张家更不会放过这个王家这门亲了。
王家铁了心不愿意跟张家结亲。哪怕闹到最后自家女儿嫁不出去, 也不愿意让张家人如愿以偿。
再则, 王相一直不大喜欢三皇子,圣上明摆着属意十七殿下,王相又素来最懂体察圣意, 怎么都不愿意上张家与三皇子这么一条船。哪怕是在皇上跟前,当着众位官僚的面, 王相都不曾软和半分:
“他张家四郎确实是将臣女从水里拉了起来,可是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清不楚的,臣女更是直言当初是有人把她给推下水了。她本是会水的,某些人却不等她自己游上了岸就跳了下去救人, 硬生生把她从水里给拖了上来。臣还没怪张家多此一举呢,张家反而兴冲冲地来当我王家的恩人了,哪里有这样的说法?”
赵元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张家人确实不要脸。
他如今是工部侍郎了, 当然也是要上早朝的。这还是他头一日来大朝会, 本以为也不过就是走走样子, 谁知一来就听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儿。
长宁侯深吸了一口气:“王相这话是笃定这事是我张家设计的了?可有证据?若无证据, 还望王相不要妄言。”
王相心中鄙夷,可要真是有证据的话他也用不着在这里跟这张家人掰扯了。如今只苦于没有证据。
长宁侯看着王相的态度便知道到他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他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王相这般, 应当是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既然没有证据,还请王相小心说话。我长宁侯府虽不算是什么权贵之家,可也容不得旁人污蔑。救人反倒成了害人, 这般倒打一耙,往后京城里头人人自危,还有谁敢去救人了?”
赵元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长宁侯不说本事是怎么样的,可是这狡辩的功夫却是无人能及的。
他这话一出来,旁边的人便不可避免的偏向了他这边。概因为张家四郎的确是救了人,这点毋庸置疑。哪怕王相说自家女儿会水,可终究是空口无凭,这张家四郎救了王家女儿却是有目共睹的事。
长宁侯察觉到周围同僚的态度,又是一笑,摆出一副很有容人之量的姿态来:“王相,这事情孰是孰非下官也不愿意再计较了。下官本是解决此事而来,而不是为着争口舌长短。”
一直没有开口的皇上如今终于开口了:“那依长宁侯所见,此事应当如何解决啊?”
长宁侯突然听到皇上问题了这话,便道:“依臣看,不如结两家之好,一来可以免去争端,省去不少口舌之争。二来,也能解了王家姑娘的困境,免去她再受人非议。”
王相立马吹胡子瞪眼睛:“只要你们长宁侯府消停下来,再不会有人拿这件事非议我王家的女儿,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是你们长宁侯府一直在追咬不放。”
“王相可不能这样说,难不成,这肌肤之亲到了王相家便成了小事?”
“你也用不着拿着脏水来泼我们家的门楣。若是寻常人那也不算是小事,可是这件事情落到你张家公子的头上,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你张家四郎逛南风馆,还为了一个头牌跟人家大大出手的事情打量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的?都到了为一个头牌大打出手的地步了,对上女子只怕早就已经心如止水了,你们家若不是因为说亲不顺,只怕也不会赖上我们家姑娘。”王相寻常也是极为体面的人,从来不屑与人争锋,可这回涉及到的是他的老来女,王相必不能让。
皇上摊手:“长宁侯你可听到了,人家王家无意跟你们张家结亲。结亲讲究的是两相情愿,若是人家不愿那岂不是成结仇了?”
“可王家如此污蔑我张家子弟……”
“难不成你竟是因为王家污蔑张四郎才非得跟人家结亲?”皇上一句话打断了他,“这般更是结仇了,往后张家又如何能善待王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