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阶下囚逼婚了 第40章

作者:莫思量呀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强强 古代言情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唯余窗外早起鸟儿的叽喳声, 不安的指尖抠弄着被子的窸窣声, 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唐窈终是翻过身来,仰面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 像是在讲一件经年已久的故事。

  “祁浔,我很小的时候, 父亲待我阿娘就不甚好了, 那时我便问我阿娘, 我问她说,阿娘,我日后可不可以一辈子都不成婚,一辈子都不嫁人,就那样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那时我阿娘说, 可以。只要当你发现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哭,一个人笑,此后茫茫几十年,你可以一眼望到尽头,一把伶仃骨就着一方无人的孤野,或许连个裹席也不会有。而埋你尸骨的一旁,是一座时时有人悼念絮语,上香清扫的坟墓,坟墓底下埋着的是同寝合葬的两人,他们至死还握着彼此冰凉的手,就那样几千年几万年彼此相对下去。若你想到这里,还可以忍住不哭,就可以。”

  “祁浔,从九岁那年起,我就可以做到了。”

  ***

  唐窈没有告诉祁浔的是下面这些她曾说过的话:

  她说,阿娘,可以吗?窈儿知道也许会很累,可窈儿不怕累的,但很怕像阿娘这样疼。

  撕心裂肺却又喊不出的疼。

  ***

  “所以祁浔,即便一个人会很累,也没有关系。”

  这五日的不安彷徨让唐窈明白,祁浔这个人已渐渐融入了她的生命里,让她习惯,让她依赖,同时也多了一层脆弱。她必须要逼着自己,趁着祁浔这个人还没深入骨髓,及早剥离开来。

  她已独自一人撑了十几年,再撑个几十年也没什么。可她不确定,若她依靠在祁浔怀里一年,甚至一个月,一天,感受到有人可依的安稳与松快,当祁浔那只与她共同撑着的手抽走,她还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独自一个人撑下去。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南渊,魏衡,还有养在魏衡身边的妹妹。这些太沉太重,若有一日,祁浔背负不起,他若后悔,还可以做回他的皇子,他的桓王,而她唐窈呢?她的一生,从来都没有退路。她的身后,从来都空无一人。

  这样的境地不容她沉溺放纵,不容她侥幸逃避。

  “祁浔,你的喜欢,是我不愿背负,也无法偿还的债。祁浔,我不想骗你,日后,也不会利用你的这份喜欢。所以,收回去吧,像从前那样,也不错。”

  她不愿亏欠祁浔,包括这份喜欢。诚然,她可以答应,也可以利用,但她做不到。她可以算计万事,却不愿算计人心。

  唐窈要拒绝自己的喜欢,这是祁浔意料之中的事。可即便想到了,亲耳听一遍还是那么让人难过。

  想不想的清楚和意平不平,从来都是两回事。

  但祁浔不是气馁之人。

  他在被中摸索到了唐窈的手,握住了,轻轻地摩挲着,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是我非要喜欢你的,你不必觉得负累。你还可以继续为南渊做事,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唐窈。不过,你也不许仗着我的喜欢,便得寸进尺,若你日后做了伤害北奕的事,我也会,”祁浔顿了顿,却终是放不出什么狠话,“我也会把你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再看管起来。唐窈,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其他的一切,我都会替你解决,只要你愿意。”

  祁浔说到最后,转头看向唐窈,目光灼灼。唐窈要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下一刻便冲动破开理智,被祁浔那诱人的话冲昏了头。祁浔的手梏在她颈后,轻捏了捏她的脸,逼着她看着自己听下去:

  “唐窈,总有一日你会答应我的,总有一日,你且等着。我会让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

  不知是不是被祁浔炽热的目光炙烤到了,唐窈的脸颊有些烫红。

  祁浔看着唐窈那对翕动不安的乌黑睫羽,两指忍不住将唐窈发烫的脸颊又轻捏了捏。唐窈将眉头轻蹙了蹙,呼吸也有些发紧。祁浔见唐窈那张樱唇分明还要说些他不想听的话,本能地要用薄唇堵住。几要贴上,却忽的顿住了,只在移到她额间轻点了点。

  “还不起来,小懒虫。”

  祁浔只屈指在她额上敲了一记,便起身下了榻。

  唐窈翻了翻身,不肯起来,昨日被祁浔闹得半夜才睡,如今还有些困。况且祁浔今日休沐,一会儿也不用去上朝,不想同他用膳,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如今的祁浔。

  祁浔被丫鬟伺候着穿戴好了衣物,转身见唐窈还躺在床上倦着,便毫不客气地将唐窈的被子掀掉了。

  唐窈转头怒目而视,只嗔道:“殿下方才不是说不会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么?”

  祁浔有些好笑,倒还是第一见唐窈赖床,将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挑眉道:“那你方才不也说不想要这份好,要我同从前一样对你么?怎么?反悔了?想答应我了?”

  唐窈正拽着被子一角,被祁浔这话噎了一下,半晌才道:

  “祁浔,你死心吧。”

  “偏不。”祁浔凑到唐窈面前,将她手里最后一角被子也扯掉了。见唐窈沉着一张小脸,这才将丫鬟手中的衣衫递到她怀里:

  “同你开玩笑的,今日不许赖床,你还要喝药,”提起这茬,祁浔恨恨地瞪了唐窈一眼,捏着唐窈脸颊的大掌也用了些力道,“怎么有本事偷吃水银,没本事起床喝药?以后不许了,听到没有?”

  唐窈见祁浔在这事上明显不好说话,只不情不愿地从鼻腔中“嗯”了一声。

  ***

  早膳时,祁浔依旧往唐窈碗里夹着各色的菜,唐窈只头也不抬地闷声吃着,不知该怎样去回应祁浔的好意。

  她过去二十年里从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祁浔的喜欢她不能应,可如今无论她怎样说,都不能让祁浔知难而退。

  其实,她心里是怕的,她怕祁浔再这样对自己好下去,哪天自己心里筑起的壁垒就会突然塌陷,她也会自此沦陷进这坛让人沉浸的蜜糖里。

  “想什么呢?多吃些,把前些日子亏掉的给补回来。”祁浔伸箸在唐窈眼前乱晃。

  唐窈回过神来,只往嘴中夹菜,也不说话。

  “等过些日子,等我手头上兵部的事忙完,我带你去爬山踏青,省的你觉得憋在屋里闷。就城外的栖隐山,离的也近,风景也不错,山上还有清源寺,你若喜欢,可以去拜拜。”

  祁浔边吃着,边唠家常一般随意地说着,待说完才发现十分不妥,那栖隐山可不就是利用赵柔桑算计唐窈的那次么?祁浔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唐窈,果然见她冷面瞪着自己:

  “殿下故意的?”

  “真不是。”祁浔按了按眉心,有苦难言。只怪自己从前算计唐窈太多,如今随口一提都是旧账。

  ***

  暗夜里,静思堂内,此时的皇后正坐在贵妃榻上,冷冷地睨着跪在青玉砖上的陈御医。

  虽然之前皇后因堇王祁洛诬陷祁浔一时而被降位失宠,朝堂上也损失了不少人,但总归刘家的军队还在,皇帝也不能罚太久,于是前些日子便复了皇后的位置,只是凤印还未归还,也未准其搬回宫殿,祁洛的禁闭也解了,只是如今还在风口浪尖上,祁洛无事也不敢进宫随意探望皇后。

  两个心腹太监正把陈御医按压在地上,陈御医已抖若筛糠。如今皇后虽然还未回凤仪宫,可她这些年在宫里的经营,谁敢轻视她。

  “陈御医该不会是欺我如今落魄,不肯据实相告吧。”皇后慵懒地拨了拨指甲笑着道。

  “老臣……臣岂敢,陛下的确御体安康……”

  “啪”地一声,一只长命锁坠落在地,陈御医抬眼一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独子早逝,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孙子。如今便被皇后捏在了手里。

  “陈御医想清楚了再说话。”

  “皇后娘娘饶命啊!陛下严令臣不准说,臣若说了,满门难逃抄斩之罪啊,这是抗旨……抗旨啊……”陈御医花白的胡子随着话语声颤抖着,已是老泪纵横。况且皇帝对他恩重如山,这要他如何能说!

  “你若不说,本宫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夜陈家便会被“劫匪”屠杀,那你孙儿也会因病早夭。但你若说了,此后,你不说,本宫不说,陛下又怎会知晓?”

  陈御医知晓皇后所言非虚,刘家明里暗里的势力,他怎会不知,否则皇帝为何会忌惮至此。

  他认命地盍上双目,浊泪滚滚而下,“皇后娘娘,陛下……大限将至,少则几月,至多一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很多小可爱都想吃糖糖,但是现在的唐窈不可能因为祁浔的几句话就放心的答应下来,唐窈本身是很自卑很警惕的人,因此现在的唐窈还没有办法完全信任祁浔,所以我还是希望他们的爱情可以循序渐进,大家别着急呀,我答应大家等这个大事搞完后发一大堆的糖!甜到齁!(狗头)

第47章 勾结

  皇后遣下了众人, 只一个人斜靠在贵妃榻上,眉间轻蹙,闭目凝思着。手中不断捻动的七宝佛珠与指上的红玉戒指“啪嗒”“啪嗒”地不断刮磨着。

  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掀开珠帘, 从后面走了出来。其人挺拔俊秀, 如今不再遮掩, 一眼便可看出其周身的贵气雍容,蹩脚普通的太监服饰亦遮掩不住。

  凝神细思的皇后似被这珠玉碰撞之音扰到了, 指尖捻动的佛珠顿了一下,不过一会儿, 却也转动如常了。

  “我将这般重要的消息告知了娘娘,娘娘打算如何投桃报李?”

  魏绥思抬步走到皇后面前, 毫不避讳地打断了面前捻珠求佛的皇后。

  皇后冷嗤了一声,手中佛珠未停,连眼也懒怠抬,“你们魏家的教养便是如此?挟恩以报, 唐突无礼。”

  魏绥思也不恼, 只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把椅上,拂整了几下衣衫, 眸中带着清冷的笑意,倒还真有几分像魏衡年轻时的风采:

  “娘娘, 佛理教人无欲, 娘娘带着欲求祷告, 诸佛怕是不理。”

  “啪!”

  七宝佛珠被皇后的玉手拍在小几上,皇后睁开眼,冷冷看着魏绥思,勾了勾红唇,眸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魏衡竟然宽心到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派来了, 是欺我北奕无人?如今本宫只要轻轻一喊,好孩子,你怕是没有命走出去了。”

  魏绥思低低笑了几声,扼袖替自己斟了盏茶,“娘娘若要叫人,早就叫了,不是么?”他垂眸悠然闲适地呷了几口,才缓缓续道,“只要今日我不能在宫门下钥前出去,三年前娘娘写给我父的信件明日便会被呈到北奕的朝堂之上。鱼死网破的事,娘娘该是不会做的吧。”

  皇后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趁皇帝病危,挑起内乱,搅乱北奕。你们南渊兵弱,整日里便也只能钻研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了。”

  听到那句“兵弱”,魏绥思低垂的眸中一丝厉色一闪而过,再抬首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娘娘,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如今若皇帝突然驾崩,打娘娘个措手不及,现如今娘娘还有把握让您的儿子顺利地坐上皇位吗?”

  “娘娘,我是来帮你的。”

  皇后笑出了声,“笑话!前脚你们司密署副使唐窈刚联手祁浔算计了我们母子,后脚你便来说要帮我,你要本宫如何信你?”

  魏绥思将手中的茶杯搁到了桌上,抬首随手揖了一礼:“上次的事,是唐窈受了祁浔挟制做了蠢事,今日晚辈便当给娘娘赔个罪。”

  “至于娘娘凭什么相信我,我父亲既派我亲自前来,还不算是诚意么?不过,我还带来了更大的诚意。”

  “哦?”皇后挑了挑眉稍,等着他后面的话。

  “我们可以帮娘娘除掉祁浔。”

  皇后正色看向魏绥思。

  她本不想再与南渊合作,一是三年前合作了一番,至今还被魏衡拿过来威胁,无异于与虎谋皮。二是勾结敌国总归风险太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一旦败露,便是千夫所指。再者之前唐窈的事,也着实触怒了她,让她不得不怀疑魏绥思这一趟前来的目的。

  可魏绥思给的条件太过诱人。如今皇帝病危,刘氏一族也因为上次唐窈和祁浔的联手算计而大大受创,如今再回想皇帝对自己和洛儿的处置,怪不得这般急躁狠辣,只怕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向刘氏动手了,如今已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自己和洛儿的境地已是刀架火烤。

  即便魏衡不安好心,可若此次她不答应下来,日后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若祁浔死了,那便只有她的儿子了。一切便迎刃而解。大皇子早就被废圈禁,其他皇子多是年幼或早夭,皇帝便是手眼通天也没了用武之地。

  “你们想要什么?”皇后直截了当。

  魏绥思拂袖起身,“娘娘果然爽快,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条件。”

  ***

  春深日久,这几日也不见落雨,空中总带着些干热,外头虫鸟嘶鸣,一时倒有了夏初的端倪。

  唐窈出了些薄汗,并不轻薄的春被盖得有些热,她掀被起身欲将支摘窗支上一会儿,透个凉。

  唐窈还未来得及下榻,便被祁浔捉了一只脚,祁浔放在掌心轻捏了捏,支首打趣倒:

  “夜里不睡,去会情郎么?”

  唐窈回头嗔了他一眼,“我去支个窗。”说罢,便要抽-出脚来。

  祁浔不肯松手,还特意在她脚掌心里挠了挠,“不许去。”

  唐窈受不住痒,蹙眉回身那另一只脚朝他腹处轻踹了一脚,“你松手,我怕痒。”

  祁浔轻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