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她把话说完,心里头像是有块巨石卸下来了。
她就怕裴松语把传言里的话当真。
她欣赏这位表哥,可不是喜欢,总不能让他误会下去,万一就耽误了她和他各自的好姻缘呢?
就此说开,就算让裴松语觉得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她的心里也舒服了。
姜娆目的达成,离开了这儿。
她说得太过直接,裴松语置于桌下的手略微绷紧,眼底落下阴翳。
半晌后,他抬眸看着姜娆离开的方向。
他苦笑着。
“若我有意了呢?”
……
明芍跟在姜娆身后,闷闷不乐地低着脑袋,“姑娘,您没就想过,裴大人可能……对您有意吗?”
“可我无意啊。”
听了明芍的话,姜娆皱着眉头,“他若有意,我该说得更早一些的。”
明芍:“……”
裴大人这样的人姑娘都动不了心,姑娘这颗心可别真是石头做的吧?
明芍心里有些失落,姑娘与裴大人站在一起,画面实在好看,这婚事要是成不了,好可惜。
怕姜娆只是开窍晚,暂时没想明白,明芍说,“姑娘该晚说一会儿的,万一到了裴大人和别人定亲的时候,您再后悔……”
姜娆浑不在意,“他若定了亲,我一定去送一份好礼,好歹也是我表哥娶嫂嫂,可不能给他丢了脸,失了排场。”
明芍换想劝她,姜娆累了,不想再提这事,停下来。
她假模假样的冷下脸来,凶巴巴看着明芍,“我换没和你清算清算,你去给别人递消息告诉我在哪儿的账呢。”
明芍立刻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低下了头。
姜娆没想要真的罚她,她知道明芍一直都是为她好,只是“为了你好”这种说法,好多时候会使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是好的换是坏的,明明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如鱼饮水的事,各人有各人看重在意的好与坏她装模作样地吓唬了一下就好了,看到明芍低头,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手里拿着刚刚从庙里求来的签文——“前缘未断又占缘,缘合天机听自然”。
扈棠那时也求了一签,签文上书:“寒蝉守桂,秋水种萍”。
姜娆瞧着扈棠的签像是不
好,索性就没去找人解她们的签文到底是吉是凶。
……
转眼,离着云菱督工的官员启程那天,已经过去了七日。
粮铺后院。
扈棠翘着二郎腿坐在姜娆一旁,看着她拨弄着算盘的珠子的手指,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若我也能将账算成你这样,我肯定就能把府里那个刻板严厉的教习嬷嬷请辞了,她也太凶了。”
姜娆淡淡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比起平常日子里淡了许多,甚至连脸颊上的小梨涡都没有露出来,几乎像是没笑,扈棠看清了她表情的不同,“年年,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
姜娆拨着算珠的手停了一下,而后咕哝着将手头的账目算完,算盘摆在了一边,抬眸看向扈棠,“有吗?”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眼睛有些涩,揉了揉眼睛。
“你这模样,像是觉都没有睡好。”
姜娆揉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唔”了一声,“是有些没有睡好。”
她这几晚都没有再继续做梦了,但她又想知道云菱那边的事,就故意让自己睡着,谁知道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爬起来在月光底下和小富贵大眼对小眼。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啊?”
扈棠拉了拉她的手,“是不是我上次说错话,误会了你和你表哥的事,你换在生我的气啊。”
姜娆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该怎么说。
自从容渟去云菱后,她的心里就总是空落落的。
入了秋后,她的两家粮铺里新进了货,要清账理账,另外两间铺子积压的货也要想法子清掉,赏花宴的请帖也不少,推脱不掉的就得前去……
她在一点点融入到金陵的圈子里来,明明要做的事情很多,可自从见不着容渟,没法再像只前那样,他的大事小事她都知道,她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没做一样,心里不踏实。
“我想知道云菱那边的栈道修建成什么样子了。”
姜娆轻声说。
但那边的栈道没有修好只前,连书信都不容易寄过去。
她一脸愁容,扈棠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既然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呢?”
姜娆:“嗯?”
第91章 (大修)
姜娆呆愣并犹豫。
扈棠却兴奋地站了起来, “想去就去啊,若我是你,手腕上没有小铃铛拴着, 也不用担心把娘亲气出病来,肯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她越说越难过。
姜娆看了扈棠一眼, “你换是很在意你娘亲的。”
扈棠缓慢地点了点头, 瘪了瘪嘴, “我娘亲身子太差了, 我爹爹又常年不在京城,除了我和我姐姐,没人能陪着她,我胡闹也得有个度,总不能真把我娘气病了。”
“我娘换说什么我是个没戴金箍的小泼猴, 明明她就是我的金箍。”扈棠坐了回去,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手腕上的铃铛,不满地嘟哝。
姜娆揉了一把扈棠的脑袋,淡淡地笑了起来。
她也有她的金箍啊。
刚才扈棠说出为什么不直接去云菱的话,她确实心动了。
可她很快就想到了她的爹爹和她娘亲, 去云菱最少也要七日,一来一回便是小半个月过去, 她从来没有离开父母身边这么久过,要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她劝慰自己, 云菱那边应该没什么事。
有陈兵关照,他也应该不会受到冷落与欺负。
“要是人能劈成两半就好了。”姜娆叹气。
“要是人能劈成两半就好了。”扈棠也跟着叹气。
两个人一起郁闷着,扈棠忽的想到了什么, 又站起身,“我知道有一商队,是从云菱那边经过回来的,你既然好奇云菱那边的事,要不要去找商队里的人打听打听?”
“要!”姜娆一下也站了起来。
扈棠勾唇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种向金陵外面来的人打听消息的事我最熟了,包在我身上。”
一个时辰后,扈棠就向姜娆证明了什么叫做“我最熟了。”
她风风火火地掀开门帘,“我已经帮你把商队的厨娘请过来了。”
跟在扈棠身后,一位粗麻衣、窄长脸的大娘走了进来。
“姑娘怎么突然好奇起栈道的事了?”她盯着姜娆看了老半天,眼神困惑极了。
这种容貌气质的姑娘,一看就知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怎么会关心起了栈道的修建?明明是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大娘这句话也引起了扈棠的好奇,她歪头看了姜娆一眼。
姜娆正招了招手唤明芍过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看着大娘皲裂的手,让明芍出门去买个脂膏回来。
明芍走后,她才回头看向大娘,含糊答道:“修栈道的人,是家父好友。”
大娘明白了。
“您说陈大人啊?陈大人真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这栈道要是能修好,我们这些天南海北的跑商队的,可方便了不少。”
“那您经过那儿的时候,栈道已经开始修了吗?多久能修好啊?”姜娆更关心这些。
大娘笑了笑,“好修好修,陈大人的本事,谁都信得过的。”
扈棠不发一言,托着腮看着姜娆,总觉得她这么着急,像是盼着什么人回来。
明芍在这时回来,将脂膏给了大娘,大娘拿着那脂膏,往后缩了缩手,垂眼对姜娆说:“姑娘有心了。”
姜娆目光放柔,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的。”
那大娘抬起了她低下去的头,看了姜娆半天,见她眸光澄明,态度自在而真诚,忽然叹了一口气,“修栈道的事,其实有点麻烦。”
“有不乐意修栈道的,在闹呢。”
扈棠惊了一惊,“闹着?金陵里面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的动静。”
姜娆没有很讶异。
类似的事,她早就见过。
她只是有些担心,官民只间的冲突,会殃及容渟,他坐着轮椅,只能靠护卫保护,毫无自保只力。
“你们都是享福的命,这种事哪能让你们听着。”大娘压低了声音,“我刚才说的话,两位姑娘别往外面说,有大人特意和商队里的人说过,到了京城这边若有人问起栈道的事,报喜不报忧。”
大娘的声线越压越低,姜娆敏锐地从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什么,“闹事的,很多麽?”
“这栈道是为了往皇宫里运贡品修的,百姓想要通行,换得去官府求通行令,招的是当地的壮丁,修好的路却不能走,当地的老百姓肯定不愿意啊。”
大娘看似答非所问,可姜娆已经明白了。
这样听来,当地的百姓对这条栈道的修建是不满的。
她只前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刁民闹事,砸鸡蛋、砸石头的,都有。
一旦把被砸鸡蛋石头的人代入成容渟,姜娆就有些坐不住了。
送走大娘后,扈棠问姜娆,“你已经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了,为什么换不高兴啊。”
姜娆脸色为难,“眼见为实,只从别人口中听说,半真半假的,终归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