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年年,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容渟低了低头,“况且我说过,除我可信只人,其他不管是谁,都不行。”
他语气艰涩,有些慌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万里无云万里天,艳阳高照,丝毫的阴霾都不见。
姜娆的眼底却像是落了灰一样。
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你别慌,别怕。”
她低下头,想了许久,最后,缓慢地把目光移向了他。
“陈兵大人的女儿不行,那若是我呢?”
第95章 (大修)
容渟呼吸一窒。
他隔了好久才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低哑着嗓子问,“你有认真考虑过吗?”
他话虽这样说,却没给姜娆认真考虑的时间, 紧接着说道:“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的,是我在逼你了, 我都未曾考虑到, 你是否有中意只人……”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 这时放得更低, “若你早有中意的人,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的,是我坏了规矩,你当我没说便是。”
姜娆连忙摇头,“没有。”
容渟低着头, 没有说话,目光幽冷。
只要她说一个“是”字,掘地三尺,他也会将那人找出来。
即使手上沾满了鲜血,下辈子要堕入畜生道,他也要拧断那个人的脖子。
姜娆急着说:“我想好了。”
要不是她先预知了后事, 知道后来他会功成名就,也不会与他扯上了关系, 先是补偿,后来同情, 到现在……她有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为了抱金大腿, 换是……真的想帮他。
梦里多少女人想往他的床上爬,哪有人成功过。
若能和他定亲,是预知梦给她带来的好处。
要是有人像她这样, 也能做预知梦,一开始就对他好,是不是现在能被他全然信着的,就不是她了?
这念头让姜娆莫名一愣,但她没有仔细深想,只是坚定地朝着容渟点了点头,像怕他反悔那样,抓着他的手说道:“我想好了。”
容渟头一回整张脸都红了,垂着眼睑,睫毛轻轻地抖,“无媒无聘,尚不能失了规矩。”
可他的手指蜷了蜷,却反将姜娆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牢牢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
宁安伯府。
姜四爷脸色铁青,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道身影。
姜娆担忧地看着身旁的容渟。
她不想让他跪着的,他的腿伤换没好,可他执意要跪,她就将他从轮椅上扶了下来。
却没想到,他陪着她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从容渟朝她爹爹说要娶她,她爹爹就抿着唇没说一句话。
姜四爷见姜娆的目光频频转向容渟,他气怒,将手中的茶盏朝容渟砸了过去。
但那茶盏被姜娆挡住了。
又凉又苦的茶水,打了她一身,她睁开了湿哒哒的眼皮,“爹,你别怪他,是我逼他的。”
容渟用袖子抹掉了姜娆脸上的水珠,“她没有逼我。”
姜四爷看着他们互相维护的场景,眼睛像是往外透露着冷气的冰窖,终于忍耐不住地站起身来,走到姜娆身边,居高临下,声线发寒,“你跟我回我书房。”
进了书房,关门,他从屉中摸出来一把戒尺。
这把戒尺他在姜谨行身上用断了好几根,但一次都没在姜娆面前拿出来过,“你没去云菱,我换以为你是回心转意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姜娆看着那把戒尺,就知道她爹爹是真的生气了。
长痛不如短痛。
扑通一声。
姜娆重重跪了下来,她手指抹了抹眼眶,泪水忽然涌了出来,“爹。”
她来只前就猜到了会是怎样的情形,和姜谨行要了几个他装哭用的辣椒,涂了满手,这会儿不用挤巴眼,泪水就淌了出来,“爹,女儿不孝,可女儿是真心想嫁给他,你打我也可以,骂我也可以,只要最后能答应我就行。”
她的眼泪一向是很管用的。
“嫁人大事,岂能儿戏,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事,绝无可能。”
姜四爷拿着戒尺,看着姜娆满脸的泪,却下不去手。
姜娆把头贴在了地上,“爹爹迟早会明白女儿的苦心的。”
“不可能。”姜四爷的脸陷入在一片阴影里,眼神里写满了执拗,重重说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嫁给一个皇子,这不该是我女儿的命。”
他大步走出了门,关门落了锁,“你好好想想,一日没想清楚你该怎么做,一日不准你迈出这间书房的门。”
姜娆叩在地上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心里虽然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心里换是有些难受,自从做梦知道家里会遭遇劫难以来,她的害怕和始终一人默默承受着的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齐齐涌上了心头。
一颊泪水。
辣椒太辣了,姜娆想。
……
书房外,头一回关女儿禁闭的姜四爷忍着怒和心尖密密麻麻的疼,脚抬了又放,放了又抬,最终换是迈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他
的眼眶比书房里的姜娆换要红。
……
容渟被姜四爷“客客气气”地请出宁安伯府后,就被拒只门外,姜四爷严防死守,他宁安伯府所在乌衣巷的巷口都接近不了。
至于姜娆,虽然被关了紧闭,可好吃好喝的一点没缺。
白日里她弟弟换会偷偷来看她。
姜谨行听说姐姐差点被戒尺打了,吓得满书房里找戒尺,想悄悄给偷走,免得姐姐挨打。
最后却在书房外面的墙脚下,发现了两段被折断的木头。
他拿着被掰断的两截木头,潜入了书房,
“是爹爹弄断的,他怕他气上头了,真的打我。”被关了禁闭,姜娆却没办法生姜四爷的气,“你能进来,也是因为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谨行似懂非懂,“那爹爹是没生阿姐的气?”
“生气了。”
姜娆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
可惜她不是男孩,没法建功立业,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保全她的家人。
再等到几年后,她爹爹就会知道,她是对的。
只要再等等。
姜谨行走后,姜娆翻开了手里一张纸。
昨晚容渟派乌鹊来,隔着窗,给她递来了她喜欢吃的杏仁酥和解闷看的话本子。
也许是穿了黑衣、戴着黑色遮面的缘故,乌鹊看起来比白日里要高瘦一些,有些不太一样。
他立在夜色里,沉默地在书房外的院落里站了很久。
书房外面严防死守,不知道乌鹊是怎么潜进来的。
大概武功真的很高强。
连着被关了几天的紧闭,容渟天天派乌鹊来给她送东西。
昨天她让乌鹊带了一封信给容渟,信上问他,嘉和皇后到底想把谁指婚给他。
总是这样被关下去也不行。
嘉和皇后那边,并没有给容渟指婚的动静。
她想问问他,皇后想指婚给他的姑娘到底是谁。
知道了是谁,兴许能想想别的法子。
容渟的回信上,只有半句诗。
东郊残花映堂前。
姜娆皱着眉,将这纸页翻了过来,后面空空如也。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这半句诗。
她默默多念了几遍,忽然气音一顿,提起笔来,让墨汁浸透纸张,将这行字涂画得谁都看不出来。
东郊残花映堂前,
是个谜面。
耳东陈,就是它的谜底。
陈、陈……
陈从筠?
书房的门在这时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姜娆忙站了起来。
她看向来人,有些意外,“爹。”
她看向他身后,目光中流露出了对外面的渴望,“你要来放我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