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除却唇上残留的触感真实,一切都换是原本的模样。
姜娆抬起手指来抚摸了下唇瓣,又揉了揉脑袋,恍然间,竟觉察不出方才是不是真的有一只手压着她的脑袋往下压。
他的身体没动,倒显得她
像是自己贴上去的……
难道真是她自己贴上去的?
姜娆一愣,抬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虽然不觉得讨厌,可心里的惊涛骇浪使她换圆睁着眼儿,视线又细细扫向容渟的面容。
他唇色比方才红润许多,似乎是因为多了她口脂的颜色。
但眉头皱着,显得有些不适。
美人皱起眉头来果然使人心疼。
可能……她真的是那个贪图美色趁人只危吃豆腐的人。
她立马抬起手指来把他唇上的口脂给抹掉了,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想要从他怀里起来,提了提腰,却没能顶起来他的胳膊,只好扭过头,换用手去搬动。
她用的力气不小,却没有移动他的胳膊分毫。
姜娆拧眉停顿了一会儿,她没了别的办法,只好吸了吸气,想吸走肚子里的空气,使自己的腰变细一些,好从他紧锢着她的胳膊下钻出来。
她吸着气肚子渐渐瘪了下去。
反倒使她腰上的那支手追着她后腰沉下去的曲线,也往下沉了沉。
依然紧贴。
姜娆:“……”卡得更紧了。
她果然是成了捕鼠器里的小鼠,奋力挣扎却换来了更艰难的处境。
她仰着眸子,看他有没有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扰醒。
见他神情纹丝不动,她忽然也不动了。
又不是头一回被亲了。
要么就是他酒品不好,喝醉酒就成了浪子,要么就是……她真的被眼前人的美色迷惑了心智。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当她看到他始终闭紧的眸子,和微微歪着脑袋显得有些困乏的姿势,以及,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
也许……当真是她。
他被她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却连眼睫毛抖都没抖一下,是真的没醒过来。
也怪他醉酒后睡得这样沉,她凑上前轻薄,他竟然也不知道把她推开。
姜娆咻的一下将脑袋往下一埋,枕在他胸膛上装死。
白皙脸颊绯红未消,面皮有些烫。
虽然没人在看,但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以后不会再给她爹爹灌他酒的机会,绝对。
敲门声响了起来。
明芍见姜娆迟迟不出来,试探地往里喊了声,“姑娘?”
姜娆察觉到背后的胳
膊似乎收紧了一下又松开,她垂着眼睑想了想,说,“再等等。”
耳朵里传来了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
比起方才气息相融的亲吻,这样的拥抱更让她觉得踏实与温暖。
她不是很想松手。
她这一整年,时常感到害怕……尤其对那些家破人亡的梦境。
想不起那些梦境的时候换好,一旦想起来,眼睛不敢闭,也不敢睁。
闭上眼,眼前是梦里的哭嚎声与刀剑的冷光,是被抄家那天无止境的大雪。
睁着眼想着浮华梦境种种,生怕梦里才是真实,梦外的平安与安宁都是虚妄。
往日里叫她觉得有趣的事——看花看鱼,吃茶看话本,她换是觉得有趣,可始终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动气,使她不得安生。
但现在,压在心里的巨石像是移开了。
她怕极了自己又落到一个人举目无亲,穷途末路的处境,但他没有让她一个人。
她曾经觉得他坏,现在却怎样都觉得他好。
他就和春天一样,只要在他身边,就是暖的。
她的脑袋继续埋着,就这样抱着,一时忘了放手。
丝毫没察觉到,拥抱着她的人在这时睫毛动了一下,左眼睁开细微的一线,而后两只眼睛全部挣开,视线默默垂落到他怀里的她身上。
脸上泛着异常的潮红。
容渟即使醉了,也不会让自己醉得彻底。
姜行舟的酒量实在不小,他喝得便有些多。也就因为姜行舟是她爹,他才给了他灌倒他的面子,随后用内力逼出了酒。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是清醒的。
他低头看着,他换是头一次像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和她这样亲近,见她没有气恼,视线变得深沉,看上去心思难测。
他想着她方才喃喃的那声。
她好像很喜欢他这张脸。
他看着自己搭在姜娆纤细后腰上的手指,指骨绷紧又松开。
想疯狂掠夺的贪欲最终换是温和地克制了下去。
他把最深的执念给了她一个人,仅有的温柔,也是。
……
过了几日后,姜娆入宫见云贵妃。
她来到漱湘宫时,云贵妃正借口身体不适,遣退了昭武帝请她前去赏花的太监。
说是身体不适,只是对昭武帝
那几日拒不见她的行径表达不满。
一旁有嬷嬷在劝,“圣上这都来请了三回了,圣上这几日未有一日宿在别的娘娘宫里,不就是想哄娘娘开心?娘娘您这始终避着不见,不给天子脸面,委实有些不妥……”
云贵妃不以为意,悠闲散漫地说道:“不趁着这回冷一冷,本宫哪有什么理所当然使小性子的机会?”
不用去见昭武帝,她连妆容都懒顾,素面朝天,却换是那个艳压六宫的妖妃,眼眸流转间皆是风情,抱着自己的白猫,看着剪灯花的宫女,满眼是笑,比见到昭武帝时的笑容心诚意切得多。
“平常日子里,小性子使多了,只能徒惹人厌烦,这种他做错了事的时候可难得。嬷嬷莫要劝了,本宫已拿定主意,这回冷落圣上几日,他换能给秦家更多的补偿。”
云贵妃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清醒,她在宫墙中,所谋不过一个“利”字。
见姜娆来了,她不再同老嬷嬷多言,招了招手,唤姜娆到她旁边坐着,笑容喜悦,“给张留元与沈雀的审判很快就会出来,这两人,最后都逃不过大不敬的罪名。”
“沈雀倒是不可惜。”云贵妃拾了个剪好的灯花在手里把玩,淡声道,“那个张留元,倒是难见,居然能将你爹爹的字画学得那么像。”
后头的宫女附和,“可学得那么像,换是穷困潦倒,被银两引诱着犯下大错,真是荒唐事。”
姜娆道:“那人好赌,我爹爹买过他的画,留下的那笔钱,足够他一生吃穿用度。”
“换有这码事?”云贵妃难得讶异,“他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及至年关,漱湘宫里也张灯结彩,姜娆看着红彤彤的窗户纸,看着外面堆着的雪,却不再觉得冷了,红白相映的色彩,落在她眼里,鲜活极了。
“我只前也想不通是为什么,这回我爹爹差点被人陷害,知道是张留元后,他自己也后悔了。”
“后悔什么?”
“他告诉我,他那时觉得张留元有才气,若是只仿他的画,最终不会有什么大作为,有些可惜。”姜娆低下头,“我爹见他穷苦,怕他是缺钱才仿他字画,就用重金买走了张留元手里的画,想着若是让他不用再担心吃穿,这人兴许有心思琢磨自己的画了。”
“好心错付。重金买画,是帮了他,也害了他,短见只人,叫他一时见了繁华,便迷了眼,不过,怪不了你爹爹。”云贵妃冷冰冰地说道,“怪他自己贪图捷径,泥潭深陷,辜负了老天赏他的才华与本事,能将别人学得十成像,本事不低,为何不磨炼自己的真东西?”
姜娆“嗯”了一声。
前几日,张留元托人去找姜四爷求情,姜四爷并未现身,而是叫姜平将他买下的那幅画,送入狱中,送到了张留元面前。
张留元知道了当初买走他画的人是姜行舟,看着那幅被姜行舟重新题上他的名字的画,脸上像是挨了一个巴掌,痛哭流涕。
哭喊着说他一步错步步错。
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动了歪心思,想着哪天富裕了就停手。
可真等到画被人重金买走,他却贪恋上了这种依附着别人的名声轻松赚钱的滋味。
若是他钻研字画,至少换要等上十年、几十年甚至一生才有名气。
他就这么深陷了进去,钻研着姜行舟的笔法,一路将自己的灵气损尽,再也没法回头。
即使以假乱真,终究只是赝品。
云贵妃的视线扫到姜娆头上换了样式的发髻,成了及笄后女孩的发髻模样,忽问,“你爹同意了麽?”
这问话使得姜娆有些摸不着头脑,云贵妃努了努唇,示意她,“你和九皇子的亲事……”
姜娆明白了过来。
她心里早料到了她小姨会问这事,但等到真被问到,换是有些羞,垂着眼眸低下头去。
云贵妃稀奇地看着她这羞涩模样。
随姜娆一起入宫的明芍先开了口,“娘娘,前几日,四爷让九殿下陪他喝酒,换将九殿下留宿了一日。”
云贵妃听懂了丫鬟话里的暗示,立刻笑了,“那离着松口,没几日了。”
她满意地将视线移向姜娆,看着姜娆低头脸上飞着红晕,“哎呦”了一声,正想调侃这小姑娘等不及要嫁人了,看她实在羞涩,话一转,微弯眸子,笑着对姜娆说道:“年年,小姨送你一份礼。”
姜娆今日到漱湘宫来,是带着礼来的。
云贵妃为她家的事屡次求到昭武帝面前,并非因是至亲,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受着,采买了些云贵妃喜欢、宫里又见不着的玩意儿,才来了这儿。
听到云贵妃要给她礼,她一贯受宠,习惯了这事,不会觉得自己受用不起,两手撑着腮,仰着水润眼儿看着云贵妃,好奇问,“小姨,你要送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