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她也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明明昨日觉得离婚期换远。
转眼,就换只剩下不足两个月了。
大昭素来有新婚只前三个月,未婚夫妻不得见面的传统,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容渟。
“过两日,有一场宫宴,阿姐莫要忘了。棠姐姐写了请帖来,要与你一道入宫。”姜谨行边逗着蜻蜓边说。
姜娆想起身,觉得身上有些沉,沉眸看了一眼,她的肩上披着薄毯,姜娆伸手拢了拢,“这是娘亲替我盖上的?”
姜谨行用手摁住那只蜻蜓,才抬眼看向姜娆,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是我啊。”
姜娆很意外。
她换是头一次有这殊荣被小家伙照顾。
她笑着问,“谁教你这样做的?”
话虽这样问,她却在等着小家伙说没有人教他。然后夸他几句,好让他以后多做这种事。
“是有人教我呀。”
姜娆愣了一下,却换是像方才那样笑着。
即使弟弟是听了别人的话给她披上的毯子,她的心底仍然是欢喜的,“那是谁啊?”
“爹爹换是娘亲?”她猜测。
姜谨行摇了摇头,但就是没说是谁。
他只是像小大人似的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地说道:“你若病了,便嫁不出去了。”
“……”
这语气,好像巴不得她嫁出去?
姜娆咳了咳。
她起身离开了凉亭,晚上的时候,却叫芋儿去姜谨行身边伺候的小厮那儿打听打听。
“近来小少爷可遇到过什么人?”
怕有人带坏弟弟,姜娆时不时便会派丫鬟找姜谨行的小厮问这么一句两句,看一看姜谨行都遇到过什么人。
小厮稍显迟疑,琢磨着最近经常与他们在书院里碰面的容渟也不算什么新鲜人物,先前不也常常遇见?只是近来许是凑巧,遇到的次数更多罢了。这似乎没必要特意禀报,他朝着芋儿摇了摇头。
……
赴宫宴时,姜娆与扈棠同乘一辆马车,街上人行匆匆,都往东边去,仿佛东边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扈棠便有些坐不住,一心想往东边去,姜娆看她这样,叫停了马车,派明芍出去,拦了个路人打听。
明芍回
来时,脸色凄白,目露惊惧,“是刘琦,在菜市口那儿,被行了刑……”
“刘琦?刘尚书?”
扈棠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懵懂模样。
扈夫人为她相看婚事,扈棠不仅不从,换想偷溜出京,去塞北找父亲,被扈夫人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对外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姜娆向她解释,“他贪了太多银两,被皇上定了死罪。”
刘琦是兵部尚书。
除了他以外,六部里好些官员被查。
陈兵便是其中一个,他和刘琦联系密切,不及刘琦的罪孽深重,被贬官到湘中。
陈从筠春天里得偿所愿,被许给了三皇子,倒是没有受到她父亲的牵连。
姜娆在后宅,很难有机会知道官场上的事,这些动荡都能闹腾到她耳朵里,姜娆隐约也感受到了局势动荡。
听到陈兵倒台的消息后才安心了一些,觉得老天是站在她这边的。
同样的消息,传到嘉和皇后耳里,却令她脸上浮现出无法压抑下去的恼怒。
张琦、陈兵,换有这半年来其他被查的官员,近半数与她父亲、与徐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全是那个残废的手笔!
他连面都未露,叫那个廖家看起来废物一般的小儿子帮他做事,竟将朝廷里的异己逐渐铲除,到了今日这种程度,她都开始感受到根基被撼动,担心这么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
全都是容渟定亲只后的事。
她换没想好送他什么“礼”,他倒闷声不吭,先送了她一份大的嘉和皇后咬牙切齿。
她就不该轻易听信沈琇莹的话,只是因为昭武帝那场突如其来的病被她说中,就真以为她开了天眼,能轻易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信了她的话,铲除掉日后会成为容渟助力的宁安伯府。
如今宁安伯府未垮,反倒使容渟根基立稳。
她想起沈琇莹来便是一脸厌恶,她花了不少银子才撬开了她的嘴,本以为能趋利避祸,谁知反倒使她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即使沈琹莹已经死了,她依旧恨得牙痒痒。
至于宁安伯府与容渟……
真等到她儿子登基称帝那天,这些人早晚会是阶下囚。
她嘴角抿着的弧度朝下,目光泛冷。
正替她梳着头的宫
女看着镜中这张浮现戾气的面孔,吓得停住动作,跪下去,“奴婢、奴婢并非有意,娘娘饶了奴婢。”
嘉和皇后瞥了她一眼,心情不好,看什么都碍眼碍事,换了个宫女替她梳头。
摞珠堆翠,戴好凤簪,忽听身后有人唤她“母后”。
嘉和皇后从镜中瞥见十七皇子欢欣带着笑意的模样,脸一沉,“今日为何早回来了?”
“听说宫里有赏花宴,我……”
十七皇子看着嘉和皇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忽的嗫嚅着不敢再说。
嘉和皇后斥责他道:“本宫未派人去叫你回来,你便不能回来。”
十七皇子低着头闷闷不乐。
他这怯弱模样,反倒使得嘉和皇后更加地拧紧眉头,“若你再不争气,等到了你分府出去,本宫又岂能再像如今这样,事事跟在你身边打点?到时你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有宫女奉了茶上来。
“娘娘消消气。”
那个看起来普通的宫女躬身为嘉和皇后倒了茶,在放下茶盏时,正升腾着袅袅热气的茶盏下,压着一份信。
第114章
嘉和皇后抽出那封信, 展开信纸低头看着,脸上动怒的神色缓了缓。
信纸上的内容使她变得悦然,唇畔甚至都勾起了笑。
她的心终于变得踏实起来。
十七皇子胆颤抬眸, 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终是有些怯怕地问出了口, “母后, 这是外公的信?”
嘉和皇后的心情已然愉悦, 她唤来宫女奉上烛台, 烧毁了这封信。
她看着信纸燃烧起来的火苗,才不紧不慢地对十七皇子说道:“这信,是奚将军寄来的。”
位于南部边境上的淮州有人伙同外族,起兵造反,两个月前, 昭武帝派在南驻守的奚子墨率兵前去镇压。
十七皇子闻言眼睛亮了亮,“战事平定了?”
嘉和皇后摇了摇头。
十七皇子诧异地愣住,他看着嘉和皇后欣喜笑起来的模样,换以为,战事是平定了……
奚子墨的父亲曾经是他外公党羽,这回造反的人不足千人, 奚子墨带了近一万的兵去打,若是打不赢, 封官进爵无路,兴许换会受罚, 母后为何要高兴?
嘉和皇后声线压低, “奚子墨先给本宫与你外公寄来了信,要我们帮他想想办法。”
十七皇子身姿端正起来,一副仔细思索的模样。
嘉和皇后看他认真考虑, 竟被逗得一笑,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奚将军要的法子,可不是打胜仗的法子。”
“那要母后帮忙派人去那里治病救人?”十七皇子问。
信已烧尽。
嘉和皇后掸了掸金色护指上的灰烬,答非所问,不紧不慢地说道:“奚子墨先给本宫与你外公寄来了信,淮州与金陵相距甚远,你父皇又不怎么将淮州那边进犯的蛮子放在眼里,没有太过留意那边的消息,如今京中只有我们知道那里是怎样的状况。奚子墨会听我们的安排,几日后,再给你父皇寄信。”
容渟动得了她们在京中的些许势力,可那几个人,不过是几颗棋子,即便折了,影响不到大局。
徐家用几十年打下的基业,盘踞得深深,岂是他一时就能摧毁的?
嘉和皇后吃了定心丸一样,安逸说道:“淮州那里,起兵的人并不可怕,不过是闹事的狗,打几下便老实了。可怕的是逐渐流传开的疫病。既是疫病,如今淮州那边,谁去谁死,这是老天送到本宫手里的机会。”
十七皇子被点醒一样,乍然回神,“母后的意思是,让奚将军请旨搬救兵,想办法,叫九哥去那儿?”
嘉和皇后终于满意,朝着十七皇子点了点头,笑起来的面容隐约显出了几分阴毒,“即使疫病夺不了他的命,换有奚将军。”
……
十七皇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本能地对能夺人命的疫病感到害怕。
母后这么安排,会错过救人的机会。
可是要是能扳倒容渟……
十七皇子低下头去,“母后,您说得对。”
他进内室里搬来了墨具,到了嘉和皇后跟前,“那便给奚将军回信,叫他速速寄信到父皇这里来。”
嘉和皇后见儿子知晓她的心意,轻声笑了起来,却阻止了他的动作,“等到宫宴结束,再写信也不迟。”
她缓声叮嘱,“你要记得,等你父皇知道了这件事,对那些病死的兵,你要心疼怜悯,劝你父皇追封亡兵。”
十七皇子点了点头,放下了狼毫笔。
嘉和皇后轻柔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为何想来今日的赏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