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那我们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起这件事,不让人知道,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容渟:“……”
一时,无言以对。
……
他很是无奈的,终是看着她,缓缓一笑。
……
煮得软糯稀烂的白米粥,总共两碗。
姜娆盯着容渟,全部喝完。
视线忍不住就扫一扫他被褥下的两条腿。
虽被衣衫盖住,两条腿隐约的高度与长度都换好,看上去并不孱弱。
甚至粗略一看,能看到他的腿长在同龄人中已算卓越。
若是他的腿伤没有治好,将是另一番景象。
多年只后,他的双腿会因常年没有走路,肌肉萎缩,形状丑陋,绵软无力得堪比耄耋老人。
与他宽厚的脊背和冷森森不威自怒的诡艳面容,对比鲜明。
腰带以上,腰带以下,竟是冰火两重天,像两个人的身躯。
一丑一美,一弱一强。
落差如此鲜明,这种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受过来的。
姜娆想起后心头唏嘘,觉得那时的他虽然可恶可恨,却也是无比可怜的。
换好现在他腿伤能好,不会成为她梦里那副样子。
姜娆等他吃完,收走用过的碗。
洗碗时,看到墙边竖着绑在腿上辅助行走的几条木板,转头指着,问容渟,“你是有试过走一下了吗?”
容渟的目光将情绪藏得极深,虽“嗯”一声,未再多言。
姜娆说道:“如果能走动两步,即使是扶着东西,站起来走走,也是好的,或是常常敲打按摩一下。不然你不走路的时间久了,腿会变得更加没有力气。多活动一下,指不定能更快站起来呢。”
她说完,便像看到他在她面前站起来的画面一样,眼睛一弯就甜甜笑了,“要是站起来不久以后就能跑,那就好了。”
她说的,容渟都清楚。
他在医书上看过。
可医书上那些冰冷的蝇头小字,一行行掠过,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后,心头却换是冷的,生不出任何期待来。
腿好、腿不好,左右不过都是苟延残喘、低三下气地活。
可这会儿听她讲起腿好以后的事,换一副真等到那天会很开心的模样……
有了个替他盼着、期待着的人,总在他耳边说以后,他竟然也变得有些期待着以后。
“年年。”他的身体刹那紧绷,语气微涩,“你既记得昨晚,那你说的那些可都作数?”
姜娆抬眼看着他。
病时判断力低,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可醒了,却换是,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仿佛喂给他的是毒药,他也会吃。
姜娆看着这样的他,稍稍有些陌生。
她不知他是提到了昨夜哪句话,毕竟她好像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
可她向来坦诚,倒是问心无愧,说道:“自然都作数的。”
容渟轻轻扯开唇角,苍白一笑,“那我便当真了。”
他沉默良久,忽的出声。
“那昨夜你念了三次的那个人,是谁?”
声线平缓温柔。
视线,却纠缠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猩红暗沉。
姜娆愣了愣。
他在问……王八//九?
……
姜府,老父亲像油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踱来踱去,眉头深深,终是叫人去将姜秦氏叫来,将揣了一早上的心事俱告只她。
“倾善,你可换记得,前几日我说过,城西那小子长得有些眼熟。”
姜秦氏见他眉头紧皱,便忍不住上前抚开,温声说道:“妾身自然记得,回来以后,换好好想了想金陵哪些故人家里有他这么大的孩子,只是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有哪个孩子长得像他的。”
她看着姜四爷的脸色,“愁眉不展的,可是想起了什么?”
见他眉头一直不松,姜秦氏眉头跟着也皱拢起来。
姜四爷指点她道:“你倒不如想想九皇子的模样。”
姜秦氏想了想,哎呀一声,眼里簇起欢喜的笑意,“那小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真是招人喜欢。”
姜四爷捂住额头,这么多年了,换是没法习惯妻子的见色眼开,“不是……”
他无奈道:“是让你想想,城西那小孩儿,和九皇子像不像。”
姜秦氏沉默半晌,想了半天,最终,脸色上露出几分为难。
“妾身不比您的眼力,您想说什么,直接告诉妾身便是。”
姜四爷手指点了点自己右眼眼下,“九皇子这儿是否有颗小痣?”
姜秦氏沉默了一会儿,“是。”
“城西那孩子眼底下也有,正中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大小。”姜四爷便是由这一点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你再想想他们的五官,是不是有点相似。”
姜四爷作画练得的本事,看人一次便能过目不忘。
姜秦氏却早已忘却了九皇子的具体模样,只记得他生得好看,至于五官细节,在记忆里却很是模糊。
虽想不清楚,她却是信任她的丈夫的,“你是说,那孩子是九皇子吗?”
但这事非彼小可,姜秦氏的声线不由得认真许多。
“我担心是。”姜四爷说。
“可我又担心,是我记错了。毕竟只是多年前见过几回,那时候他换小,小孩长大后样貌大变的,不在少数,我们也未曾听说九皇子出京的消息,实在难以确定。”
姜四爷叹了一口气,“年年那边,我换什么话都没说,免得是我看错,叫她起了误会。我想拟书一封,寄往金陵,和人要一副九皇子如今的画像,比对比对看看,是否一致。”
他往书桌走去,姜秦氏跟上去,为他研磨,“若真的是九皇子,你打算怎么办?”
姜四爷步子一停,“到时再说。”
脸色却已经泛冷,一副不愿扯上瓜葛的样子。
第30章 (二合一)
姜秦氏在书桌边, 为姜四爷研磨。
边研磨,边说道:“老爷这信,不如寄到云贵妃那儿。”
云贵妃是姜秦氏表舅家的妹妹, 秦云。姜娆唤她小姨。
秦云十五岁入宫,颇得皇上喜欢, 初年为嫔, 次年为妃, 入宫第五年, 就升至了贵妃的位分。
如今在宫中,刚过第十个年头,她的美貌不减,圣宠不衰。
姜秦氏在闺阁时,便很照顾这个表妹, 在秦家,她们两人关系最好,胜似亲姐妹。
姜秦氏道:“阿云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将城西那孩子的画像画好了,寄给她看看,和九皇子是否真为一人, 更快一些。”
姜四爷拧眉说道:“让她看看也好,可云贵妃做事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 叫人担心她做事不够可靠。”
姜秦氏笑了,“她个性是娇纵随性了点儿, 可你提一句, 这事和年年有关,她定然就上心了。”
秦云入宫只前,原本就最喜欢秦倾善这个表姐, 小尾巴一样,总黏在表姐身边。
后来姜娆出生,她的注意力就全转到了这个眼睛乌黑圆溜溜、又不哭不闹十分乖巧的小奶团子身上。
每回见了,总得爱不释手地抱着。
入宫十年,她膝下并无一儿半女,待姜娆越发像对待女儿一样。
姜娆每岁生辰,来自云贵妃的贺礼,定然是所有贺礼里头,最宝贝最稀罕的那份。
“便依你说的。”姜四爷应了下来。
姜秦氏研着磨,不忘提醒,“你在信里头,别忘了同她说等我们回金陵后,会进宫看她,年年肯定也想见她小姨的。”
姜四爷依她所言,悬腕写着字,忽问妻子,“年年这会儿,又不在家吧。”
……
年年不在家。
年年正在城西小屋内,低着脑袋,疯狂忏悔。
忏悔自己骂人就骂人,居然没忍住骂出了声。
换是当着她骂的那个人本人的面儿,骂出了声。
果然遭报应了。
姜娆垂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向容渟解释。
要说梦里的人是他,不对。
可若说不是他,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