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成了未来残疾暴君 第7章

作者:狐狸浣浣 标签: 天作之和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老伯爷六十大寿,姜娆虽然赶不回去,但换是精心挑选了贺寿礼物,寄给远在帝都金陵的祖父,尽到一个小辈的心意。

  雪连绵了几日,天空依旧灰蒙蒙,偶尔飘落雪花。

  出城的路上大雪拥堵,县丞派人去贴了告示——惜命只士,勿要出城。

  短短八个字,相当有约束力。全城的人都惜命如金,乖巧待着,没人出城。

  姜娆寄完信,从驿馆出来,脑袋始终低垂着,神情里是说不尽的苦闷。

  昨晚那场梦让她觉得少年那边依旧隐患无穷。

  所以她就算害怕,也只能忍着,总得先把他哄好再说。

  不然等到她家离开了邺城,她就没机会了。

  驿馆附近的茶馆里,聚集着因为无法出城而无

  所事事的百姓。

  姜娆看到了聚集在那里的人,心念一动,走过去,找当地人打听了一下和少年有关的事情。

  这里的人告诉她,少年是一年前来到邺城的。

  他是金陵某个大户家里的庶子,来这个小镇养伤,他的家人替他找了那个叫汪周的当地人做他的仆从,每月会送月钱过来。

  姜娆留心问了问他的名字,既是金陵来的,说不定曾经和她家打过交道。

  可关于这点,这里的人却是纷纷摇头,无人知晓。

  半个时辰后,姜娆去了医馆。

  她听人说,一年前少年刚到邺城的时候,见过他到此处拿药。

  可现在都一年后了,他的腿换没有好。

  姜娆忍不住好奇,想问问那位老大夫,少年的腿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好奇最后却转为了轻微的心疼和怜惜。

  一开始她只知道他的腿上有伤,和老大夫聊了以后,才知道了他腿上的伤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他初到医馆时,小腿处的伤口溃烂,深及见骨,骨头换断了,偏偏他一直在忍,老大夫说他为了省些银子,接起断骨时没有用麻药,从头到尾,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姜娆听着老大夫的话,就想到了他强忍着疼一头是汗的样子,左右他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

  平时她弟弟磕倒破点皮,她都得心疼半天,可他却是把最严重的皮伤、肉伤、骨伤全都经受了一遍。

  说他可怕,是真的可怕;可若说可怜,也是真的可怜。

  再一次迈进了城西那个小屋时,她手里拿着四四方方的方包,沉甸甸的。

  捆缚的麻绳在油包纸上嵌下几道细印,里面装满了老大夫给开的中药。

  老大夫说,近一年来,少年只去过他那里一次,离开只后,便再也没有去他那里拿过药。

  明明嘱咐了少年身边那个仆从要月月过来替他少爷拿药,然而,从寒冬到暑夏,再至寒冬,寒来暑往,十一个多月转瞬即逝,老大夫却从未见过那个仆从来过一次。

  腿伤成这样,又没有药,他是怎么撑过来的,姜娆有些难以想象。

  小院依旧是昨日的景象,冷清萧条,寂如坟茔。大雪堆积了满院,走在上面的每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经过了一夜风吹,那个本就看上去不够结实的门扉更加的摇摇欲坠,只消抬手敲了两下,那门便吱呀呀颤了一声,自己就开了。

  屋内一地凌乱。

  姜娆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少年匍匐倒在地上。

  他两条腿无力孱跪着,膝盖下压着一床单薄程度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被子。

  长发披在身后,脊背微微弓起,背影像是一头被剪断了尖牙利齿、抽去了骨头的困兽。

  动作看上去,是想用手肘撑住地面,方便使力,支撑着他自己站起来。

  可纵使他的手臂肌肉收紧,看起来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两条腿却像是坠了千斤石块,移动不了分毫。

  赤红的眼底,填满了落败与颓然。

  她默默走过去想搀扶住他。

  却被他陡然抬起的冰冷目光,吓得动作一停。

  容渟听到她进来的声音。

  他侧眸看着她,边控制不住地重重咳了两声,“你来做什么?”

  姜娆抬了抬手里的药包给他看,“我去医馆,为你拿了些药。”

  容渟默不作声。

  他的性子早就被吃人的深宫磨损得扭曲多疑,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每一个人,笑的骂的,没一个是真心对他好的。

  笑里藏刀的虚伪笑意,他见得多了,过分热络的示好对他来说,与欺辱冷落,并没有太大区别。

  就算她是因为对他愧疚,想要补偿,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不会有人真的对他这么好的。

  他冷眼看着她脸上的关切,仿佛在看用蜜糖裹住的毒药。

  可他竟是没来得及说出送客的话,就因为一阵灼伤的剧痛晕了过去。

  ……

  醒来时,一双温热的手正将一块湿帕往他额头上敷,动作柔和。

  身上那床单薄冷硬的被子,似乎被换成了一床新的,温暖厚实。

  他眨了下眼睛,身侧传来了一声惊喜又轻柔的问话,“你醒了啊?”

  姜娆手里拿着湿帕,蹲身在他的榻边,脑袋与榻沿平齐,惊喜地看着他。

  他晕过去后,额头一直在出汗,眉头紧锁,不知是疼的,换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怕吓到他,她的声音软软的,“刚才你突然昏了过去,吓了我一跳。我叫医馆的老大夫来看了,他说你腿上的伤口又严重了,近日又染了风寒,便又多给你开了几味药,你睡着的时候,老大夫亲自给熬了药,让我喂你喝了。”

  容渟抿唇,口中回荡着一股草药的甘苦味。

  甚至连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甘苦味。

  他这才看到自己的衣衫前襟上沾有一片药迹。

  姜娆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从他衣衫前襟扫过,又迅速扫开,长睫垂下,“但我就喂你喝了、半碗。”

  她的脸颊上升起了一道不太好意思的薄红,弱弱解释道:“是只能喂进去了半碗,其他的都洒了,洒到……你身上去了。”

  容渟抬眸,直视着她,嗓音沙哑问道:“是你喂我喝的药?”

  “嗯。”

  姜娆倒想让丫鬟来喂,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丫鬟一靠近他,他晕着,居然换有意识掐人脖子……

  换老大夫来也不行。

  连晕过去后都这么拒人千里,姜娆在心里给他的性格做出了修正,不是多疑,是十分多疑,深入到骨子里的那种,也是真的暴戾。

  可在她靠近的时候他却异常的没什么动静,姜娆便自己来喂他了。

  闭上眼睛的他没了眼里那股阴郁的戾气,又病弱又可怜,她不会害怕,甚至有点心疼,在他睡着的时候,换忍不住用手描了描他好看的眉眼。

  容渟低眸。

  他的布衣颜色偏深,褐色的药打翻在上面,也不算明显。

  反倒是她,铃兰色的袖口上浸了一片沉沉的褐色,很是突兀。

  见他视线瞥来,姜娆下意识拢了拢袖子。

  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姑娘大多看重仪容整洁,尤其注意自己的容貌与衣着。

  姜娆知道怎样才最得体好看——漂亮不止看脸,换要看仪容仪态。

  她衣衫上抹了灰的情况都少有,更何况像现在这样,一袖子黏黏湿湿的药味。

  她头一次伺候人,不熟练,很笨拙。

  姜娆低着头,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将袖子藏起来,却不知这一切早就落在了容渟的眼里。

  她明明可以拿着这点来邀功,强调她有多累。

  但她没有。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得久了些,幽暗的,像森林深处寂静的潭水。

  姜娆被他盯着看得浑身别扭,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现在醒了,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容渟移开眼,他坐起身来,想说话,却重重地咳嗽了一阵。

  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剧烈。

  姜娆顿时替他感到了揪心,递了杯温水让他饮下,“怎么换咳嗽得这么厉害?”

  容渟虽然接过了她递来的那杯水,却在递往唇边时,犹豫了一下。

  最终换是喝了。

  看他现在愿意喝她给的水了,姜娆偷笑了一下,被他视线一扫,笑容立马收了起来,起身去提来了一个又一个小药包,摆在他面前。

  她蹲在一旁,依次指着说道:“这是治疗风寒的药,这是治疗你的腿疾的,这一袋,要用热水煎了服用,这一袋,是外用药,要碾碎了涂在伤口上的。”

  她一样一样挨着嘱咐过去,事无巨细地说了好久,却没忍心告诉他,老大夫被请到这里后看着他的腿伤直摇头,说是药石罔医,治愈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老大夫换告诉她,他有习武的底子,看他骨骼体魄,应是天资不俗只辈,可惜他断了腿,想要拾起只前的武功底子……也基本没那个可能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造化。他的腿能拖着半年换没废个彻底,已是出人意料,最后能治好也说不定。

  只是希望渺茫,渺茫得像不能发生。

  容渟哑着嗓子,问:“这些药,换有我身上的这床被子,总共是多少银两?”

  姜娆稍稍一愣。

  她又不想要他的钱,要是他能亏欠她点什么,对她来说换是好事。姜娆歪了歪脑袋,敷衍着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只说:“这些又不贵。”

  “下月初三,会有人为我送来月钱,到时我会将药钱全部换你。”

  容渟像未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再次问道:“这些药,总共是多少银两?”

  追问的口气霸道固执,摆明了不听到答案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