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息隐
越哭越凶,越哭越厉害,柳香看着他这个样子,真怕他哭背过气儿去,一时又犹豫起来。
赵佑楠就歇在窗边炕上,听到动静后,也坐了起来。
内卧的婚床离窗边的炕有些远,不过,妻子那犹疑不决一筹莫展的神色他是瞧在了眼里的。怕她心软,最后又得舍不下心,只能喊她过来:“香儿。”
见她朝自己望来,赵佑楠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柳香就过来了。
赵佑楠拿了件薄衣披在了她身上,说:“去外面院子里走走。今夜无风,想来无碍。”
七月中下旬,最是炎热的时候。院子里无风,柳香身上还披了件薄衣,她觉得很热。
但为了自己身子思虑,怕着凉坐下病根来,也就忍着了。
院子里偌大的一棵桂树下,摆有两张竹椅,赵佑楠先在一张竹椅上垫了块薄软的软垫子,扶着妻子先坐下后,他才在她身边的另外一张竹椅上落坐。
“怎么样,外面的空气,比屋里好吧?”他闲聊似的问。
柳香深深呼吸一口,虽说热,又无风,但闷在屋里这些日子来,的确贪恋外面的好风光。
“嗯。”柳香点点头。
看了妻子一眼,赵佑楠则说:“别舍不得,以后要是再舍不得时,就出来坐坐。那臭小子见没指望了,自然就屈服了。不信你听,他现在是不是不哭了。”
柳香静心去听,果然听不到儿子那杀猪般的嘶吼声了。
柳香笑起来:“还是你有办法。”
“是你的心太软了。”赵佑楠叹道,“这些日子来,你为儿子所做的一切,我都有看在眼里。怎么,怕以后不能对他好,所以想这会儿一口气把往后的好全给了他?”
被他猜中心思,柳香沉默着,一时没吭声。
赵佑楠本是慵懒靠在圈椅里的,见状,忽然身子前倾了些,凑近人问:“怎么?外面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刚刚生完儿子,就想立即离开我和儿子,要走了?”
赵佑楠当然知道她在外面是没有的,但也知道,她心里没自己。哪怕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他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她似乎也只是有些感恩罢了。
回回念起这些来,不免有些意难平。
但他从不是强人所难之人,除非她心甘情愿愿意跟着自己,否则的话,他也做不到哪怕她不开心他也要囚她在身边的这种疯狂举动。
若她不开心,他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又有什么用?
柳香其实也没真想走,肯定是舍不得儿子的,也有一点点舍不得他。
不过,这样的话,她才不会说。
赵佑楠叹一声,又认真和她说起来:“这样吧。”
他说:“既然你没有心属之人,我也没有,又为何要再去顾及一年前的什么约定?约定可以立,自然也能破。就这样过下去,有何不好?”他着重加了一句,“儿子还小。”
柳香有些被他说的动摇了,迟疑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柳香其实心里已经本能做有决定,不过她还是说:“你让我想想。”
她那点心思他能看出来,于是笑着点头:“好,那你就再好好想想。”
等夫妻二人谈完心回去后,乳娘也正好喂好奶了。墩哥儿还没睡,乳娘正抱着他在屋里来回晃着走动。
见爷和夫人回来了,乳娘则说:“小爷还没睡,精神似是不错,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睡。不如爷和夫人歇着,我抱小爷去我屋里睡。”
“不必了。”柳香还没说话,赵佑楠就拒绝了她,“你先出去吧,回头墩哥儿再哭时,你再进来。”
“是。”乳娘应一声就要把孩子递给赵佑楠抱,赵佑楠没接,只让她先递给妻子。乳娘如是做完后,退了出去。
柳香还是很心疼儿子的,抱着他在屋里晃来晃去。可能是墩哥儿闻到了母亲身上的味了,心也安了吧,没一会儿,眼皮眨巴几下,就阖上了。
再然后,就又呼呼大睡了过去。
“小东西。”赵佑楠隔着裹布轻轻拍了拍他屁股,“知道你娘心软,舍不得你,就知道用哭来吓唬。下次再想哭,冲你爹哭。”
柳香抱着儿子靠在他胸前,正好可以让他也看到儿子。
柳香说:“你别吓唬他,墩哥儿聪明,他什么都懂。”
赵佑楠难免要说一句:“慈母多败儿。”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回事,墩哥儿睡得好好的,忽然嘴角扯了一下,像是在笑一样。
说是这样说,但身为父亲,赵佑楠肯定也稀罕儿子。
“让我抱抱。”
自那天夜里谈过后,接下来几日,二人谁也没有再提要不要离开的事。彼此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暂时没有散伙这种说法了。
至于以后是不是有,以后再说。
墩哥儿的满月酒没有正好在满月的这日摆,整个七月里都没有好日子,老太太在征求了二房夫妻同意后,在八月初择了个吉利日。也正好,这个时候,柳香出月子了。
墩哥儿的满月酒排场很大,早早的,侯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等到了快用午饭时,府上更是热闹得人声鼎沸。
柳家是亲家,自然一大早就到了。曹氏婆媳一直陪坐在女儿屋里,稀罕外孙稀罕得什么似的。
柳兴本也是赖在姐姐屋里的,但赖了会儿后他发现,姐姐屋里的都是女人,没一个男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就去外头院子里呆着了。
赵佑楠看到了,就把侄女明霞喊了来,让明霞招呼小舅子。
明霞如今当姐姐了,小大人似的,走路都昂首挺胸。她完全拿自己当大人看了,所以二叔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自然不会慢待半分。
明霞如今请有先生在家教她读书,她近来正贪恋于念书识字。所以,能想到的第一件好玩的事,就是请着这位小哥哥去她书房里玩。
柳香见转眼就不见了弟弟后,忙问了丈夫一句。听说弟弟和明霞在一起后,柳香也就放心了。
屋内客人一拨拨的来,又一拨拨的走,礼物堆了一屋子。柳香暂时没空管,只想着等今儿过去后,差几个人清点一下,然后全部收入库房。
到了午饭时间,人都被请着去吃席了。柳香才算清闲下来一些,忽又有丫鬟来报说:“衡阳王妃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子:粑粑合伙麻麻欺负我一个小婴鹅,呵呵呵~(竖中指)
上一章最后一千字有过改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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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
因柳香前些日子有被丈夫告知过, 说是墩哥儿摆满月酒这日,衡阳王王妃可能会来找自己。所以,到了这日, 真得知王妃亲自过来看她时,柳香因早早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一时倒也不慌乱。
嫁来侯府也这么长时间了,达官贵人还是见过些的。所以,此番见衡阳王妃, 一应礼数她都知道怎么去周全。
柳香本来是在内卧陪着儿子一起睡觉的,新生儿没有安全感, 容易惊着。所以,每回儿子熟睡时,只要柳香在, 她都会侧卧在他身边, 然后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来让他攥在小掌心里。
这样的话, 他睡得会比较安稳。
这四十天来, 柳香已经习惯了这样。她想,儿子肯定也习惯了这样。
但这会儿衡阳王妃到访,若是不去外头亲自迎接, 怕会失了礼数。所以,柳香俯身凑近儿子去, 轻轻在他小胸膛上拍了拍手, 随手招了个内间候着的丫鬟过来。
她把手松掉, 让丫鬟坐在床沿,伸出一根手指去,让儿子继续攥着睡。
并且临出去前,又叮嘱丫鬟说:“每隔一会儿就轻轻拍拍他, 让他知道有人在陪着他,这样才不会惊着。若是醒了,别立马去抱,也是先拍拍他,之后再去抱。记住了吗?”
这些都是柳香这些日子陪儿子总结出来的经验,后来她也有问过生育过的嬷嬷,她们都说这样做才好。所以,这些日子来,柳香一直都把习惯养得很好。
见丫鬟应了声“是”,并且她亲眼瞧见她这样做后,柳香这才放心离去。
恰好才出正房大门时,就见院子里走来一个正由嬷嬷丫鬟们簇拥着进来的年轻妇人。见她衣着华贵,柳香心里猜度着她的身份,想来应该就是衡阳王妃的,所以,脚下步子快了些,忙迎过去请安。
“臣妇见过王妃娘娘。”
衡阳王妃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并不比柳香大多少。不过,容貌不算出众,顶多算是个清秀佳人。比较和善,见柳香给她行礼,她忙就弯腰去伸手将人扶起来了。
“夫人可是正二品大员的内人,我也只是王爷侧妃,夫人可无需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衡阳王妃语气谦逊,立马亲自扶起人来。
柳香不知道她是正妃还是侧妃,也不在意这些。至于她说的自己乃朝廷正二品大员夫人,身份尊贵,柳香以前也从没多想过这些。
二爷在她心中,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也算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她和这位朝中极为得宠的正二品大员相处时,也就拿他当随便的一个寻常男人待,有怕过他,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他一等过。所以,突然被人告知其实她的夫君身份很是尊贵的时候,柳香才好像突然有种其实她和二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也才有些意识到,平时她随时可见,甚至朝夕相处的男人,说不定在外面,不说如她一样的普通人了,估计就是那种六七品的低阶官员想见,都难。
思及此,柳香不免心里要想,以后是不是要对他礼貌些,再客气尊重些?
但此刻也不容她多想,毕竟,当下招待衡阳王妃才是要紧的。
柳香请了衡阳王妃进屋去,王妃也没说要去看看孩子。所以柳香断定,她突然特意过来造反,肯定不是冲儿子来的。
又想到那日丈夫和她说的那些话来,柳香不免心里要起些疑心来。
但衡阳王妃如果不多言的话,她自然不会多言。眼下,不过是王妃问什么,她答什么罢了。
不过,令柳香奇怪的是,这王妃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问的问题也毫无章法可循。零散细碎的问题问了一堆后,又提议说:“我初来这烈英侯府,觉得府上景致很好。一草一木,皆有意境。只是,一个人逛逛走走的话,难免没有意趣了些。夫人若是得空,不如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柳香本能觉得,之前绕了一大圈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废话。而最后提的这个要求,怕才是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虽说是在赵侯府,衡阳王妃未必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但府上有小郑氏在,并且这位侯夫人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柳香心里怕这位衡阳王妃事先一早和小郑氏串通好了,在挖陷阱给自己跳。
二爷此刻又不在院里,她肯定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谁走的。
所以,柳香思忖一番,笑着答她话道:“难得王妃娘娘能有这样的好雅兴,只是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日头毒。前头开席了,娘娘这会子过来,想来还没用午膳吧?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先在这儿用一些?等午后日头没那么毒了,我再陪娘娘去园子里逛。”
春铃十分机灵,立马从里屋出来,回禀说:“夫人,小爷醒了。奴婢抱他,他不要,夫人要不要亲自进去瞧瞧?”
儿子刚醒的时候一般都会先哭一场的,这会儿没哭,想必是没醒。但春铃既这么说了,柳香肯定得进去瞧瞧。
所以,柳香起身,朝衡阳王妃福一礼说:“娘娘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此刻柳香心里就怕衡阳王妃来一句“我也一道去瞧瞧”,临走的时候,心里一直打鼓。但好在,她见这位王妃娘娘好似有什么心事装在心里,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冲她点了点头,并没多在意。
柳香如蒙大赦,立即转身进了内卧,然后对春铃说:“你去找找二爷在哪儿,如果他此刻方便的话,就请他回来一趟。如果不方便,就和他说,衡阳王妃找我来了,还特意邀我单独去园子里逛,说我没了主意,问他要个主意。”
“是,奴婢这就去。”春铃立马严肃着离开了。
内卧里,小胖子还真就醒了。本来是没醒的,至少柳香坐去床边时,他还没醒。不过,正当柳香安安静静端详着他的睡颜时,他忽然就静悄悄睁开了眼睛来。
难得乖一回,醒了也没哭没闹,就这样睁着他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醒啦?”柳香笑嘻嘻伸过手去,先轻轻在儿子小胸脯上拍了拍,然后动作轻柔的抱起儿子来。因新生儿的脊椎很软,颈部更是难自己支撑住,所以,柳香一手扶在他颈部,一手扣住他臀部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