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息隐
钱嬷嬷则说:“二奶奶不必和奴婢这样客气,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又看向乳娘道,“也差不多了,晒太阳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太长也不好。既然奶奶来了,就将哥儿交给奶奶抱会儿吧。”
墩哥儿被晒得有些昏昏欲睡,但还好,并没睡得着。
柳香从乳娘手中接过儿子来,稀罕得跟什么似的。把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和他说话。
墩哥儿是个富太的小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了,艰难的略抬起了些脑袋,看到抱着自己的人的脸后,小家伙露出了个笑容来。
奶甜奶甜的,可爱极了。
只这一个笑,又把身为老母亲的柳香一颗心都笑化了。
柳香心里越发愧疚起来,觉得对不起儿子。她怎么那样狠心,竟然为了自己快活,就把儿子扔给了奶娘带。
虽然说,奶娘带孩子天经地义,但柳香总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能多花时间自己陪儿子还是自己陪着的好。儿子的成长,她是需要参与进来的。
所以等到了晚上,二爷还没回来时,她就把儿子抱到她身边来睡了。
赵佑楠回后院来后,见妻子时不时用一种十分戒备的眼神看自己时,他倒是笑了。怎么,怕他又把儿子一个人“扔”出去吗?
说实话,赵佑楠觉得,妻子对儿子有点过分好了些。
看这小胖子现在被宠的。
不过,坐下来看到儿子那安静乖巧的睡颜时,他自己心里也很喜欢。也没打算夜夜行房做那种事,只要隔三岔五能来一回也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赵佑楠今天也没打算再撵走儿子。端坐床边看了会儿儿子后,他则又看向妻子道:“对了,重阳节后,皇家会有一场大型的狩猎活动。到时候,上至皇亲,下至能臣武将,都可小展身手。”前面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在后面几句。
赵佑楠继续道:“京郊有座行宫,正靠着皇家猎场。到时候,宫里得宠的娘娘们都会去。今年……祖母打探过,荣安大长公主也去。祖母到那日也会过去,所以,我打算到时候把你也带上。”
赵佑楠之前就打过让荣安大长公主收妻子为干孙女的主意,现在他仍旧有这个想法在。再者就是,他能不能带着老太太搬出去独居,也得靠这位老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大爷这么受欢迎,剧透一下,大爷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后面戏份会渐渐多一些~
另外,关爱一下二狗子吧,他太可怜了(笑哭)
关爱二狗,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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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
以柳香的出身, 参加这种活动,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刚入秋,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虽她不会骑马打猎,但借此机会出城看看城外风景也是好的啊。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柳香舍不得儿子。
“我们都去了,墩哥儿怎么办?”她昨儿不过撇下儿子一夜, 心中就已然十分愧疚了,若是真跟去参与秋猎, 那母子分开的日子可就长了。
她舍不得。
赵佑楠现在和她说这些,也不是来和她商量的。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心中也有了盘算, 现在和她说这个, 是势必要说服她跟了自己去的。
所以, 赵佑楠道:“知你疼儿子, 但总不能你以后日日都和儿子呆一起,片刻不离开吧?等过了这阵子,你会有你自己的事要做, 而儿子再大一些时,他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为他付出。何况, 每年秋猎时间也不长, 也就是三五日的事情,三五日后,就回来了。”
柳香还是担心:“我们如果都去了,有人上门来挑衅怎么办?到时候没个主子守这里镇着, 有刁奴想刻意欺负墩哥儿,谁会护得住他?万一他受了欺负怎么办。他还这么小,呆瓜一个,不说挨了什么身体上的罚了,就是稍微被饿一顿,我都心疼。”
其实柳香不但想说这些,她还想说的是,最好他也别去。如今老太太都去了,若是他也去的话,哪怕是她留在家里,也是不顶事的。
赵佑楠有些无奈,笑着说:“你心里这样想,说明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就算我不在京中,我就护不住你们母子安危了?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又正色些说:“放心吧,你我走了后,这里有钱嬷嬷守着,一点事都没有。再说,不是还有大嫂在吗?你就别担心了。”
“大哥大嫂不去?”柳香本以为的是,大爷是世子,论身份肯定是比二爷要高一些的。那二爷都去了,大爷肯定也是在随行名单里的。
既然大爷去,大奶奶肯定也是同行的。
现在得知他们不去,柳香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赵佑楠说:“大哥是天子近臣,肯定是不能不去的。我说不去的,是大嫂。她嫁来我们家也有几年了,年年春围秋猎冬狩,或有别的一些大型活动,她也都没去过。想来这回,也不会去。”
柳香又细想,如今大嫂掌管着阖府内宅一应大小庶物,想是没时间去的。
不过,若有她在,柳香也是放心的。
“有大嫂帮忙照顾,我倒是放心了些的。”柳香一边看着儿子,一边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
每年秋猎在重阳节后,但随行名单,是需要先定下来的。各府哪些人有资格去,每家能去多少人,都是有讲究和定数的。
赵家赵老太君是老封君,她往年不想挪动身子直接告恩不去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想去,圣上也不能拦她。再者就是府内别的三位女主人,因夫君皆为正三品往上的大员,且侯府又有恩封在,只要想去,也都可入随行名单之列。
小郑氏往年鲜少出门走动,老太君又不爱凑这个热闹。至于卢氏,她倒是想随夫君一道去,但碍着上面两位长辈都不去,她自然不好提。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既然二郎带了弟妹去,她便也生出些想随夫出行的心思来。
白日里妯娌二人有一道去老太太的溢福园请过安,所以,卢氏自然就得知了老太太和弟妹都要随行出游的事。当时她听完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已经动摇了的。
等回了紫玉阁后,她又是一日整坐出神,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和丈夫提也同行出游一事。从午饭前一直犹豫到天黑,心下也没拿定好主意来。
其实卢氏不是没见过世面,非得要去这种场合凑热闹。只是,她觉得这多少也算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和丈夫独处几日培养感情的机会。
又或许,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心情去行房内之事,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卢氏从来也不是迟疑不决的性子,只是这回的这事儿,要想一时开口说出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凡事一旦牵扯到大爷,她便会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就怕一个决定做得不好,会让自己丈夫为难。或者说,会让他心里对自己不满。虽然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脸色瞧。
卢氏就这样,一直犹豫了好些天。直到九月初时,最后的呈送名单要报上去了,她实在没时间了,这才艰难的开口提出这个要求来。
恰好这日大爷赵佑樾休沐在家,卢氏提的时候,正好一家三口在老太太这儿请安。这也算是,既和丈夫商量,也征求了老太太意见。
卢氏想,若是老太太让自己这次别去的话,她也就死心了。
赵老太君自然不会让卢氏不去,她对这个孙媳妇很满意,也是把她这些年来对赵家的付出看在眼中的。从前只是以为她性子端肃沉静,并不喜欢去凑这种热闹,所以,在问过几回皆被她笑着拒绝后,后面再有这样的事,她就没再问过了。
现在既然她自己主动提起要去,老太太当然笑着说好。
老太太不但说好,还很开心的对卢氏说:“你也还很年轻,就该要这样,没事多出去走走。别成日闷自己在家里,反而是把这大好的岁月给糟蹋了。去,都去,年轻小夫妻,就是得多多独处才是。这回去了郊外,咱们都好好玩。”
老太太很高兴,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说完后,自己就开心的乐呵呵大笑起来。
如此一来,赵佑樾便不好再说什么。他看了眼妻子,而后笑着对老太太道:“祖母说的是,一家人都去,才热闹。”又侧身对妻子道,“既如此,你便也一道去吧。”
“是,大爷。”卢氏高兴应下。
柳香当然不会因为卢氏去她就闹着不去,虽然担心儿子,但心中本能还是希望大嫂也能同去的。她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如果大嫂能同行的话,一道去了京郊后,身边也能有一个说贴心话的人。
至于儿子……在自己丈夫的再三保证下,柳香自然也是信了他的。二爷的人把青云阁守得如铁箍桶一般,滴水不漏,又有钱嬷嬷在,且此行也只有三五日……所以,柳香还算放心的。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就这样定下了,但小郑氏那里又闹了起来。
小郑氏虽身为一品军侯的夫人,但毕竟当初是以那样一种方式上位的,且丑闻又出在宫里,虽后来有圣上赐婚,但多少是不光彩的。所以,京中贵妇圈里,小郑氏是查无此人的。
以往不说这种大型的皇家活动了,便是别的勋贵人家哪位太太奶奶办个什么下午茶聚会,或者赏花聚会,也都是不会邀她去的。十多年来,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倒也习惯了。
但中秋那日,她心里多少是有把身边嬷嬷的话听进去了的。这些日子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可以再大闹一场的机会。
这些年,她真的受够了这一切。也知道,只要有那老虔婆压自己身上一日,她便一日不能翻身做主。所以,若是能多气她几回把她气病气死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那么大把岁数了,眼瞅着都要往八十奔去,也该死了。
所以如今好不易有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在得知府上除了她外,别的女眷都将随行去京郊秋猎后,就开始闹起来了。
小郑氏觉得,既然要闹,自然是得闹得轰轰烈烈的。其实她也没怎么想去这次的活动,自己心里也清楚,去参加这种活动,无疑是被耻笑和议论的对象,她没那么傻。
但闹还是得闹的,她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能大闹一场的由头。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带着人兴冲冲去了老太太的溢福园,又气又委屈的质问老太太为何只带两个孙媳妇去却不带她去时,老太太的反应并不是她意料中的那样的。老人家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拿过去那些不太好的事去说她,只是笑眯眯淡淡回了一句:
“既然你也想去,那便一道去吧。”
小郑氏彻底懵住。
她并不是真想去的。
又奇怪,这老虔婆为何不阻止她去?又为何对她一反常态,没再一见到她就又气又恨?
小郑氏想不通,也容不得她多想。眼下有另外一桩比较棘手的事,那就是,其实侯爷也并不希望她去这样的场合。而如今,提出要去的人是她,老虔婆又答应了,若是她此番再说并不想去,就显然不合适了。
而且,她若真这么做了,说不定老虔婆还得反过来寻她的错处。又或者说,老虔婆之所以答应得那么快,就是故意的,她在故意等着自己反悔。
她是不可能给老虔婆这个反过来寻自己错处的机会的,所以,既谈妥,她便就撂下一句“说话算话”后,走了。
赵侯晚上回来,听妻子说了这件事后,他有一瞬冷静的沉默。沉默完后,他才又抬起眸子来看向妻子,一脸冷肃。
小郑氏忙说:“我也并非真的想去,就是觉得他们祖孙三个欺负人。所以,就想趁机闹一闹,好出出气的。可谁能想到,老太太不但没有拒绝,反而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又说:“是我先闹着要去的,若是再闹着说不去,肯定不好吧?”
赵侯尽量迫使自己冷静,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情,我会去和老太太说,你放心吧。”
比起小郑氏自己不愿出去抛头露面来,赵侯更是不愿她出门去。何况,还是去这种权贵高官云集的场合。那无疑是把日渐尘封的往事再挖出来,旧事重提,无疑是往他脸上甩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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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赵侯隔日去找母亲说时,老太太却告知他:“你怕是迟来了一步,今儿一早,我便让二郎把咱们会随行出游的名单,都呈报上去了。这一整日,宫里都没来人说不准谁去,想必是圣上圣后那边已经敲定了名单。”
“这个时候再让我去说改名单,怕是不好吧?”
赵侯本来心中就存有一口怨气在,他想的是,在昨儿碧娘来闹时,母亲就不该由着她胡来的,当时就应该驳回她的请求。而母亲呢?她不但没有当时就驳回,反倒是在事后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就直接把名单呈送上去了。
既已成既定事实,赵侯难免就要上火了些。
他自认素日里是一直都对母亲毕恭毕敬的,从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知道,当年他犯了错,害了玉娘,母亲和玉娘婆媳关系好,这些年来,不论她老人家如何拿玉娘堵他,不论怎么教育他,他都从未回过一句嘴的。
当年是他的错,他承认。可这些年来,母亲又何曾当他的亲儿子爱过他,护过他?
他原总以为,到底是一家人,他到底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母亲心中对他再怨,再气,但至少心里还是疼他的。
可若是真疼他,她明知碧娘此行随游会让他脸面尽失,她老人家为何还要故意这样做?
有的时候,他真的看不明白了。到底是玉娘是她亲生闺女,还是他是她亲儿子了。
“娘,为什么?”积压在心中多年的不平和委屈,终是压不住了,赵侯颤着嗓子问出声来,“为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是不肯原谅儿子?你明知道只要碧娘去,儿子这脸上就必然无光,当年那桩旧事,就必然要重提,您为何还要这样做?”
见他竟还有脸来质问自己,老太太则笑了,说:“你的这位续弦夫人,昨儿白日时,可是带着人声势浩大的来我这儿质问我的。她是一品军侯的夫人,虽是续弦,但可是圣上御赐的婚事,当年咱们家,也是大操大办明媒正娶迎她进府的。她若想去,我拦得住?我若拒了,她仗着自己得理再理直气壮的大闹一场,给我气出个好歹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