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殊
沈锦乔想了想,摇头:“不用了。”
柳夫人算不得她娘家人,柳夫人和林心就算入宫又如何?她也不需要她们来给她撑场面,若真需要个娘家人,冷忆都比她们合适。
柳夫人又不是她的娘,她有儿子,这个诰命,让她儿子给她挣,而不是她沈锦乔赐的封赏。
她沈锦乔带来的加封只有她娘亲有资格享受。
至于底气?娘家人的底气,她爹会帮她撑起来,而她最大的底气就是陛下,有他,她又有何惧?
等容君执回来的时候,沈锦乔已经睡下了,今天确实累到她了,主要那一身华服都挺重,更别说还要一直维持着皇后的威严。
不用陛下开口询问,雨嬷嬷将今日宴会的事情细细告诉容君执,虽然沈锦乔没觉得如何,但容君执就觉得沈锦乔受了委屈。
有些委屈,不是挨打挨骂才算是,很多时候,真正伤人的是那些无形的且说不出来的。
其他到倒也算识趣,就算说也提得很隐晦,没敢真的挑衅皇后,但是刘家人和华家人,他绝不放过。
容君执没有陪着沈锦乔睡,而是去了御书房,刘家和华家的一些罪证送到了他的面前,第二天早朝,刘侍郎就被他贬了,而华家被人告到了衙门。
状告华家的铺子偷税、造假货,状告华云生强抢百姓,状告国舅爷私吞公款,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都是在报复华家,可偏偏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罪证,这一次被人直接丢出来了而已。
而昨日华老夫人得罪皇后娘娘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谁都猜是皇后在报复华家,但最后,陛下亲自给华家定罪。
收铺子、鞭打、坐牢、杖责,一系列报复,明目张胆。
容君执护沈锦乔,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皇后,容不得别人欺辱半分。
只是因为太累睡了一觉醒来的沈锦乔:“......”
这陛下夫君还真是太贴心了,什么事儿都帮她办好,还那么护着她,她哪儿还有怨啊。
沈锦乔笑了,笑得乐不可支,陛下真是太可爱了。
虽然容君执手腕冷血、狠戾,很多人私下里都觉得他会是一个暴君,可独独沈锦乔啊,残暴没感觉到,只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这辈子,有这么个人陪着,便是地狱,也无所畏惧。
第378章 在我眼里,他无错(1)
刚刚忙完宴会的事情,本来沈锦乔是可以休息两日的,但因为华家的事情,她今天想去找容君执。
昨天她睡得早,今日他又走得早,明明同床共枕,她却一天没看见他了,竟然有些迫切的想他,很想见他。
让人做了容君执爱吃的汤羹,她拎着去找人。
走到御书房才知道,容君执出宫了,得晚上才回来。
沈锦乔有些遗憾,转身出来往回走,犹豫着要不要出宫去找人,迎面一人走来。
“皇后娘娘。”
沈锦乔回神,微微敛眸:“禹王。”
禹王盯着她:“皇后这是来找陛下的?”
沈锦乔:“嗯,禹王有事?那本宫先告辞了。”
禹王往前一步:“皇后留步,本王是专门来找你的。”
沈锦乔停驻,有些疑惑:“王爷找本宫何事?”
禹王颔首:“我想请娘娘劝陛下收手。”
沈锦乔默了一下,明白了:“你想为华家人求情?”
华家是什么样子,她不相信禹王不明白,禹王为华家出头,是为了华云裳这个侧妃还是别有所图?
禹王:“而今华家人被追债、被下狱,一日之间满门支离破碎,怎么说也是陛下的母族,这般手段,未免太过了。”
沈锦乔问道:“王爷,他们被追债、被下狱,可有冤枉?若是冤枉,王爷为他们伸冤就是,这些小事儿不需要劳烦陛下。”
不用禹王回答,沈锦乔就知道答案,笃定道:“他们没有被冤枉,因为陛下不屑冤枉他们,所以那些罪都是他们自己犯下的,而今他们只是得到了应得的惩罚,哪儿过分了?”
禹王皱眉,目光直视她:“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在针对华家,而且是因为华老夫人训斥了皇后,华老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说几句而已,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陛下这么明显的报私仇会对他名声有损,而皇后也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若是因此动摇国之根本,娘娘就不怕被人骂祸国吗?”
所以,这是让她被骂了还忍着?让陛下任由自己的皇后被人骂,然后还不吭声?这是什么愚蠢的道理?
沈锦乔看着禹王,目露深思,仿佛真的在思考他说的事情,其实她心里感觉自己在看一个神经病,这话说得不要太讽刺可笑:“禹王殿下,你傻还是我傻?为了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看处处作对的仇人,去跟一个铁了心护着你的人作对讲什么大义,然后把不好的全部完肚子里吞,还得对那个骂人的仇人表示尊敬和孝顺,一次来展示自己的仁德获得好名声?我看起来像是脑子有病的?”
禹王不愉:“本王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身为帝王,应当做表率,以大局为重。”
沈锦乔:“陛下当然以大局为重,他为天下鞠躬尽瘁、勤政勉励,所以华家犯罪这些小事儿才交给衙门审理,禹王却拿这个来烦陛下,着实不该如此小题大做。”
禹王面上染了几丝火气:“我竟是不是皇后如此不讲道理,明知陛下是错,也如此拥护他,你还有理智吗?”
沈锦乔失笑:“对错取决于立场,也许你们看他千万般错,但在我眼里,他无错,还有,禹王...他现在是君,你是臣,君王有错,臣子可以谏言,本宫可不知道,一个臣子,什么时候也可以指摘君王了,禹王,你是想以下犯上?”
沈锦乔面上含着笑,可随着她说话,那笑意渐渐敛去,话音也渐渐失了温度,带着睥睨的威严,最后一声质问,更是如钟鼓敲响,震人魂魄。
禹王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沈锦乔身上的威慑,虽不及容君执那边的可怖骇人,但也不容忽视,甚至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但他是男人,容君执压制他就算了,岂能被一介妇人压迫,瞬间全身气势爆发,一身煞气。
两人气场碰撞,谁也不愿后退半步,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几个官员从对面走过来。
为首之人是卫北言,看到二人,让其它人先走,自己则走了过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禹王爷。”
瞬间,气息散尽,沈锦乔抬了抬袖子:“卫大人免礼。”
卫北言自然感觉到了那骇人的气势,但他却什么都不问,看了眼沈锦乔身后宫女拿着的食盒:“娘娘可是来找陛下的?”
“嗯,想着今日无事过来陪陪他,没想到他竟然出宫了,也罢,本宫昨日可累惨了,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卫大人去忙吧。”
说完挥手离开,错身而过,却看也没有多看禹王一眼。
“恭送皇后娘娘。”
等沈锦乔走远了,卫北言才对禹王道:“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告退。”
禹王森冷的目光落在卫北言身上:“卫晟的儿子,却如走狗一般效忠杀父仇人,卫大人这是真的忠心,还是别有所图?”
卫北言闻言弹了弹袖子:“这话禹王该问问自己,王爷是认清现实了,还是在痴人做梦?”
卫北言大步离开,禹王握紧手掌,竟然敢讽刺他:“胆子不小,找死!”
沈锦乔以为回去还能再偷懒一下的,结果还没到东宫就被太上皇派人请了过去。
沈锦乔以为太上皇是要问华家的事情,她倒是不怕,太上皇因为皇后,对华家深深厌恶,帮华家做主的可能性不大,顶多是问一句,她还是能应付的。
不过去到才知道她想错了,太上皇压根儿就没想要过问华家的事情,他问的是后宫纳妃的事情。
有人发现沈锦乔这里走不通,陛下那里也没希望,竟然跑到太上皇那里给沈锦乔上眼药,说沈锦乔这个皇后太年轻,不够识大体,说陛下后宫无人,对江山有什么不好云云。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想让新帝开后宫纳妃。
沈锦乔直起身,却没有立刻回答太上皇的话,而是道:“今日儿媳倒是有闲,能陪父皇下盘棋吗?”
太上皇点头应允,就当是给沈锦乔考虑的时间。
第379章 帝王家( 2)
棋盘摆上,二人相继落子,太上皇下得从容,沈锦乔也很淡定。
明明是棋盘,但却没那么多厮杀的气息,因为这两人都没有带胜负欲。
眼看着棋局下了一半,沈锦乔突然问了一个问题::“父皇,您这后宫你那么多妃嫔,您最爱哪个女人?”
这问题倒是一下子把太上皇问住了,他女人很多,死去的不少,而今后宫里都还剩有那么多,但爱,谈不上。或许年少初心有,但却早已经忘却。
而今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宫女人也经常换着来陪他,但也就那样。
太上皇答不出来,只道:“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沈锦乔浅笑,继续问道:“您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孩子,您爱谁?最看重谁?心里最喜欢谁?”
太上皇沉默,答案是:没有!
他不怎么喜欢女儿,富德公主都是这两年才得以亲近他,但他也不是很喜欢儿子,儿子都是敌人,儿子还小的时候,他忙于朝政没时间亲近,后来他终于注意到儿子们了,却是因为他们渐渐长大,渐渐懂得争权夺利了。
太上皇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锦乔看着窗外:“父皇,我喜欢阿执,他也喜欢我,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太多的承诺,可就是那么奇妙,认定彼此,他成为皇帝,我也不怀疑他会弃我,而他不管是落魄还是荣华,我亦甘愿随他。”
“与其说是我们从心里相爱着,其实更像是灵魂相拥,我懂他,他护我。”
“我对他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但却没想想过非嫁他不可,权谋者无心,情爱于我们而言并不会占那么大的分量,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却与他在一起,而他也并不是非我不可,天下美人万千,不管是太子还是陛下,他有权力宠幸她们,而我无权责怪,但是他不愿,而我为了他这一份情,便是背上嫉妒和狭隘之名又如何?”
太上皇皱眉:“可你自己没有孩子,这千秋基业,何以继承?”
沈锦乔又反问:“父皇,您这千秋基业,可是最开始就想传给陛下的?”
太上皇又是语塞,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不但不想传,还想杀了太子。
沈锦乔落子:“细数帝王,谁没杀过父兄,谁没杀过儿子?帝王孤独,谁都是敌人,自己不过是孤家寡人,儿子多少,重要吗?最后看着他们被朝臣怂恿利用一个个野心勃勃想杀自己,要么死在他们手上,要么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帝王家,何其可悲?”
“容家宗族不缺子嗣,何愁后继无人?但阿执若是真的纳了后妃无数,生了那么多孩子,那他就会成为父皇这般的孤家寡人,可现在,他有我。生同衾、死同棺,他这一生都不会寂寞。”
沈锦乔轻叹:“那些人跟父皇说的,父皇应该比我更明白他们的算计,什么规矩,什么为了江山社稷,可看透了,为的不过是他们想要玩弄权势、翻云覆雨的欲望罢了。”
“不管是百姓还是皇族,说白了也就是短短一生而已,为何要活得那么累?活在别人的指责中,活在别人的规矩、算计里,为别人而活,这辈子有什么意义?
有野心,就拼命去夺,有欲望,何必压抑自己?我只想这一生活得随性,爱得深沉,无愧天地,无愧于心,这才会无愧于自己。”
沈锦乔起身:“父皇,何为皇族天家?那就是说一不可二,绝对的权威,无上的权力,身为帝王,该是主宰天下人,而不是被人主宰利用,最后被一群臣子牵着鼻子走,所有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独独皇族自然被人利用,互相残杀、分崩离析,惨不忍睹,那样的皇权,岂不是很可笑?”
沈锦乔放下最后一刻棋子:“父皇身体虚弱,就该好好休息,这些事情还拿来烦父皇着实不该,父皇若是无聊,我那儿倒是有不少民间搜罗来的奇闻趣谈,等下让人给父皇送来,您有兴趣可以翻一翻,正好可以解闷。”
沈锦乔走了,太上皇坐在那里,久久沉默,等他缓缓低头看向棋盘,明明不相上下的棋局,此刻再看,竟然是一盘绝对诛杀的生死局。
想想沈锦乔刚刚说的话,看着那么从容温和,下手毫无痕迹,但一出手就是要人命。
这手腕和魄力简直像极了容君执,太上皇突然间就明白了容君执为何对沈锦乔那般看重,且除她之外再看不见其它女人。
容貌、才学、权谋、格局、仁善、魄力,沈锦乔皆是上乘,莫说女子,便是男子,怕是也没几人及得上她。
而这样的人,对容君执情根深种,理智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明白自己的追逐,也清楚的知道什么是该自己拥护的。
太上皇突然有些嫉妒自己儿子了,何其幸运,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