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164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恩!除了没胡子,就是像。”

  “您皮子白,比我们二师兄好看。”

  “哪哪都像……”

  书生们也是年纪不大,看到这堪称奇迹的一幕,自然是急切出来作证。

  管四儿也觉着奇异,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远隔几千里有人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倒也没什么的。

  于是他好脾气的笑道:“这又有什么稀罕,我听宫里的小六爷讲古,说山海经里记录了三十多个奇异国,那里面又有三十种奇异之人,有三只眼的,有人面鱼身的,还有胸前有个大洞依然能活的。而今战乱结束却天下学者凋零,朝廷求贤若渴,诸生如今虽年幼,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你们得遇名师带着天南地北走,以后见识多了,再看到我这样的也就不稀罕了,说不得离了燕京,还会看到第三个,第四个与你们二师兄一样的人呢。”

  他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便是面前这些学生以后鱼跃龙门,有了机缘比他的官做的大了,那在他面前论起资历,也是个晚辈,甚至他们以后的主考先生,定然也是管四儿的同僚。

  这可不是他在谭家军做校尉的时候,他早就脱离了那圈子,是实实在在的六部主事,而这帮子没有进入阶级的读书人,皆在他面前得自称学生,若是没考到秀才,连自称学生也是不配的。

  更何况,人管四儿身上还有个一鼎食的虚候。

  读书人总是讲规矩礼仪的,听管四儿言语当中有提点教育之意,他们便赶忙站好,也学先生收拾衣冠,认真与管四儿施礼齐声道:“学生等多谢大人教导。”

  管四儿微笑点点头,却没有站起来,只是伸手虚扶道:“也谈不上教导,我是个粗人,便就今日一事说上一句,而今正值秋收刚过,各地的老爷一年四季最繁忙就当属此季,一个县衙有多少差役是有数的,大梁刚立国不久,国库依然空虚,而今朝上又对今年秋后赋税就极重视……”

  宫瑞安就坐在边上,看这个与自己儿子生的一模一样的小大人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怎么,他就莫名其妙爱的不成,爱的心都疼了起来。

  他伸出手,摸摸袖子,那里有一包他常用来奖励学生的蜜饯儿,他就很想对这小大人说,你吃蜜饯么?可甜了。

  却思来想去,到底就没好意思做这样的事情,他坐了一会到底没憋住,就小心翼翼告了失礼后打听:“却不知,小大人家乡在何处?”

  管四儿笑了起来,就很不在意的说:“这个先生白问了,满燕京都知道咱们长刀所的几个弟兄都是契约奴出身,我年幼记事起便没有父母在身边,更不记的家乡在何处,能有今日造化,也不过凭着些粗鲁的手艺,提着脑袋与朝廷办差,这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瑞安先生听完,便捂着心口抱歉道:“却是宫某失言,还望小大人不要怪罪。”

  管四儿怎会怪罪,笑着摇头表示不怪后,也是鬼使神差他就多问了一句道:“先生既是宁江来的,却不知认不认识鹤召书院的赵长溪?”

  他不问倒好,这一问出,这周围气氛道古怪起来。

  好半天,那瑞安先生才期期艾艾的小心打听道:“原来,小大人~竟认识东津么?”

  东津是赵长溪的字。

  管四儿立刻摇头,语气特肯定道:“当然不认得!只二位先生皆是宁江名士,晚辈就难免多一嘴问问。”

  听他这样说,周围人便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里有一段宁江两大书院,两大山长之间不可提及恩怨,瑞安先生其实算作商家子出身,他天生聪明,记性极好还举一反三,是个生来就该读书的料。

  后他的父亲怕耽误他,便花了极大的代价将他送到名门赵家附学,从此就出了那该数一?还是数二的排序竞争之祸端。

  那赵东津读书也不错,却怎么都读不过瑞安先生,算作百万年的老二。

  再后来,这对师兄弟一起又入前朝老凤梧书院,一起拜在当年老山长的门下……后瑞安先生拒绝做官,科举试到举人后便回归书院接任山长位……他的师兄便成了对山鹤召书院的山长。

  而从那时起,对山赵山长一身戾气,事事都要与凤梧争个第一,宁江两家书院的学生便开始头疼,真真就无妄之灾。

  当然,这场争斗只赵东津一人争,而瑞安先生天性率真,他还反应迟钝,除了读书做学问他上心,一般人家问他,最近如何又招惹人家东津生气了?

  他就满面疑问的反问,啊?还有此事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如此,对山的更气了。

  管四儿觉着奇怪,却没有打听下去的意思。

  他也不是个爱多话的,便撑着虚笑,一直等到来县县尊一头汗的到了,他这才客客气气与对方做了交接,人是他抓的,他就得给人家补个手续。

  来县的也倒霉,他的政务上出了纰漏,职责范围的治安一塌糊涂,先属下失职,接着无赖游手抢劫名儒,且这名儒还要在国子学给天子,皇子们讲学几日,更被同僚抓住小辫子。

  最可怕的是,这位管闲事同僚距离陛下,怕就是一步之遥日日得见。便是同僚不多话,这里才离燕京多远?御史台又是干什么吃的?

  心里气的不成,县尊老爷又将那几个无赖带回去,便又是一顿狠狠收拾,从此这来县码头,却奇迹般的安稳下来了。

  管四儿才不管本地县尊心里怎么想,交代完事儿他上马要走,那宫瑞安却小跑着过来横于马前?

  几十岁的人了,这人行事全却无年龄牵绊,拦在马前痴痴看着管四儿,到了最后竟满面坦率道:“今日多谢小大人相救,过些日子宫某要在国子学讲学,若有闲空便,便……便去寻小大人坐坐……不!宫某要登门道谢!一定要登门道谢!”

  管四儿笑了起来,对他抱拳点头,一个字都不多说的催马扬鞭而去。

  他却没有看到,他离开那瑞安先生没多久,先生便捂着心口只觉心如刀割。

  从先生那边开始难受,管四儿莫名在马上也捂着心口难受起来。

  一直到管四儿没了影踪,瑞安先生的老管家上前扶住他道:“老爷心痛已有两年未曾犯了,这定然是今日受到惊吓所致。”

  瑞安先生扶住他的手,看着远处好半天才喃喃道:“也不知怎的,我这心自打看到这小大人,便疼成了八片,不,是无数片……”

  他说完忽眼泪横流,便缓缓的蹲在地上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

  管四儿回到燕京,捂着心口就进了郡王府。

  他没媳妇,也不回亲卫巷,如不回衙门就理直气壮自己哥家呆着,反正哥哥家老大了,随便找个院子占住,说从此要住在这里,他最小,一大家子没有半个人敢说不的。

  到家才换好衣衫,下面便有人请他去捧月阁吃饭。如此,管四儿又捂着心口到了捧月阁。

  捧月阁是郡王府风景最雅致的庭院,有莹莹半水,捧月惜风的上好景致。

  对了,咱家富贵了,而今吃饭也不说吃饭了,叫用膳。

  佘先生见管四儿捂着心口进来用膳,便笑着调侃道:“小七这是稀罕的紧了,媳妇走了,就心疼成这样了?”

  管四儿坐下,好半天才反应到先生笑的是什么,当下他就面目涨红,吸吸气想解释吧,心就更疼了。

  呼吸渐渐紧张,后,他就疼的喘不上起来。

  七茜儿原本在一边做鞋呢,看小七面色不对,当下丢开活计喊了起来:“来人,快点,小七有些不对!”

  当下这一家人便忙乱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管四儿扶到榻上,先生又让人宫里请了御医过来。

  待那御医一头汗的到了郡王府,一进院便听到那小祖宗跟一群老刀说:“哎呦,从前咱就没瞧出来,咱小七竟是个情种?”

  众人齐齐点头,那屋里便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哥!我都说了不是了!”

  御医抹抹额汗,心想,这哪里是心疾?

  可待他进了屋,却看到那位传说里的小七爷面目那般苍白,他捂着心口半靠在软榻上,额头也是豆大的珠儿往下流。

  御医不敢罗嗦,赶紧上前诊脉,却发现这位脉搏跳动有力,心肝脾肺肾都好的不能再好?

  如此他便小心翼翼问:“小,小七爷,您能跟下官说说您这心是哪样的疼么?”

  管四儿也莫名其妙,他也不是身上没力气,就啥都莫名其妙啊?

  他就坐在那儿捂着心说:“也,却也不好形容,只觉~心如刀割……”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屋外便传来陈大胜一声调侃道:“那就完蛋了,没救了,相思症,这必是相思症!怕只能送到外地一起清修才能痊愈了……”

  管四儿听这话,自己都莫名其妙想笑,可他这种心疼,却真是心如刀割,不是肉疼刀割,这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他从前从未品尝过,就憋的难受,想趴在谁的怀里大哭一场,却趴无可趴,委屈至极的那种疼。

  莫名其妙他伸出手往脸上一抹,自己都吓一跳说:“哥~你快进来看,我咋哭了呢?”

  可他却不知道,在来县驿站当中,瑞安先生也心疼了一晚,连夜请了县里三位郎中,服了两碗安眠的药汤才勉强睡下。

  他更不知道,这一晚远在千里之外的凤梧山上,有一妇人梦中醒来,赤足跑到院里四处寻找。

  待她的幼女过来相劝,她就满面是泪的拉住她道:“阿猫,我梦到你小哥在阎王爷那边做了好大的官儿,他骑着好高的马,竟生的与你二哥一模一样……”

第112章

  陈大胜是个勤快人,便是日子越来越好,安身立命的本事,他也从未懈怠过一日。

  秋日雨多校场泥泞,他依旧带着兄弟们苦练刀技。

  受过苦的人都有一种明悟,老刀们也都清楚一件事,能被皇爷看中,被同僚尊重,这都是因为他们有用,他们拥有的本事是旁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如此更不敢懈怠,随着自己的刀头,浑身是汗的拿着腰刀在院里不断的劈,刺,撩,斩,扫……甭管日子多好,每日里一样动作,最少都得五百次。

  刀术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哪门哪派,这几下就是一切刀术基础,而随着一招一式下去,他们七人竟耍出大风从北来,汹汹十万军的气势。

  校场四处破风,众人出汗正酣畅淋漓,却不想,猛的身边院墙上传出一声颇不好形容的喝彩声来。

  “好刀法!!”

  陈大胜一个踉跄,就差点就把面前的罪魁祸首就地斩首。

  胡有贵侧身一滚,便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收了刀,将它往边上悬挂的刀鞘一甩,那刀自然归鞘,更加尴尬的赞美也随之而来。

  “好准头!!”

  胡有贵无奈的张张嘴,他抬手抹了一把汗,就双手掐腰走到墙下,带着些许凶狠又无奈的调儿说:“呦,宇文将军~闲啊!?”

  宇文小巧却攀在墙头,态度特认真的告诉胡有贵道:“贵儿,我今儿可不闲,也只能看你一会儿,我得了差事呢,陛下让我训练骑兵去。”

  她说完,蹦下墙对各位老刀认真施礼道:“各位哥哥都在呢辛苦了,辛苦了!这天气儿也不好呢!哎,我家贵儿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胡有贵歪着头吸凉气,他看看左右,又看她理直气壮这样子,就好想殴打她。

  宇文小巧今日穿着耐脏的玄色劲装,扎了小片的臂甲,胸甲,腰下还挂了腰牌。

  她这人好像天生缺根筋,也看不出胡有贵将要,就要生气了,兴许是假意的,谁知道呢?反正人家满面的正经,完全一副亲手抚养胡有贵长大的样子。

  慈祥宛若奶妈。

  她从腰后解下一个草绳捆的,荷叶包的吃食递给胡有贵说:“贵儿,你赶紧趁热吃,这是我家街口最好的脯鸭儿,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哎,要受罪了。”

  胡有贵不接,就掐着腰看着她。

  可宇文小巧却满面大度的嗔怪道:“拿着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都是你亲哥一样的人,还不好意思了?你知道么,为这头一只鸭儿,我可是等了许久呢……”

  把荷叶包强塞进胡有贵的手里,她又从腰上解下来一酒葫芦,给胡有贵挂腰上道:“这是偷咱大哥的好酒,你得省着点喝,也不能多拿,咱得花着偷,下次咱就偷三哥的……”

  胡有贵无奈拿脑袋蹭墙,一身的酥麻疙瘩,解完尴尬,他看着宇文小巧,每次张嘴要说点什么,对方就总能从身上变出一样新东西来。

  “贵啊,你别嫌弃啊,我娘说我也得学些女红了,这个,是我绣的帕子……你可不敢给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贵儿啊,鸭脯吃腻了,你就吃点咸菜,这是我家厨下最拿手的东西,从前我出兵远些,最爱带就是这个……”

  “贵儿啊,那我这几天不来,你就忍忍你这个小脾气,啧,爆碳一样,你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记下来,回来我给你出气,啊……”

  忍无可忍,胡有贵一声暴喝:“宇文小巧!!”

  其实从墙上蹦下,嘴里胡说八道,宇文小巧的眼睛就左顾右盼,反正不看胡有贵,说了点什么,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胡有贵生气,她就猛的看天叹息:“哎呀,贵儿啊,这时辰不早了,我,我这也是忙呢,忙!皇命在身!”

  她又攀上了长刀所的墙,上墙之前脚滑,还在地上叨了几下,好不容易攀上去了,她就蹲在墙头,表情慎重的对陈大胜一抱拳:“陈侯,我家贵儿吧,小!有时候做事儿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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