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360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出事这么多天了,他能不知道?他的衙门就在隔壁府城,不必快马加鞭,牛拉车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可人家就是装聋作哑。

  此刻屋内已经打扫干净,谭守义就满面愁容的坐在椅子上叹息道:“秦大人,前些日子老夫身上不利索,这才在山上将养些时日,如今你问我,我却又问谁去?”

  谭守义一品,秦事典三品。

  秦事典来到案前行礼,没人搭理他,他就自己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发愁,下面给他上了一盏茶,他都不知道滚烫,一口下去半天儿,才捂着肚肠难受起来。

  难受完,他就捂着心口打听:“此次出事官员的名单可出来了?”

  没人理他,他就讪讪笑笑,端起茶杯缓慢的吹起风来。

  而上座的谭守义心乱如麻,他就一直细想,袭击康纳山的那几个人到底是谁?下面逃出的兵卒说是一个女子?

  竟还有人说是个妖精?山怪?

  从他们叙述的过程里,谭守义便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那夜一个女妖精举着一座山袭击了康纳山?

  这就气死他了,又怎么会相信?

  可谭守义带着人进入康纳山看过现场后,他与属下皆是一身的冷汗。

  甚至起初他想过情不移,然而,十个情不移也做不到扛着一座山来夜袭军营,这就不是人干的事情。

  当时他就想,难不成这世上真就有神仙么?难不成真是我这些年制造杀孽过多,这是被上天警告了?

  他看着深渊里的那块巨石想,若不是神仙手段,那几十人又怎么能一夜之间不见踪迹。

  可妖精也好,山怪也好,如今当紧一件事,他的天子剑,他的铠甲还有旌旗若事发,就是诛九族的事情。

  这是上天无门,入地不能了?

  案下,秦事典用小心翼翼的声音又问:“老大人,街里倒是有人说了几句,下官也草草听了一耳朵,说是个女妖怪?下官无论如何却是不信的,这,这就怎么扯到女妖怪身上了?”

  这般多的官员失踪是滔天大案,他从前装糊涂装眼瞎,现下无论如何不敢欺瞒了,却也要先来谭守义面前卖个好打个招呼。

  等半天儿,见谭守义依旧不说话,这秦大人才无奈道:“老大人呀!您是知道我的,我对您这些年,您也是心里清楚的,对吧?”

  这人来说这些作甚?谭守义心里烦躁,却不得不制怒的点点头。

  看谭守义承认这一点了,秦事典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老大人呀,这些天~下官这心~这叫个难受,可不见您下官也不敢轻易上报,您看,这般多的官员不见了,下官人微言轻,也,也实在是捂不住了。”

  听他这样说谭守义反倒是乐了,他就笑眯眯问他:“如此说来,秦大人一直未曾上报?”

  秦事典确定点头:“当然没有!那康纳山,咳……那么大的火呢,烧了两天两夜呢,那是您的地方~没您的吩咐,下官又怎敢做主呢。”

  人家这位就是再不管闲事儿,也是什么都知道的。

  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是放下一点点,谭守义听出秦事典的意思,他便笑笑说:“哎,秦大人也有秦大人的为难,我知道了,也承你的情知你的好,这样,秦大人你就回去该怎么,便怎么办吧。”

  秦事典当下喜笑颜开,放下茶盏,他就对着谭守义粗糙施礼告罪要走。

  谭守义笑眯眯的站起,离开座位亲送他出正堂。

  秦事典脚下拐着弯,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啼哭妇孺,他才刚走到门边,忽就顿住,低头难以置信的看自己胸前染血箭头,又扭过身看着放下弓箭的谭守义。

  心想,我听话了呀,什么都没说呀,谁也没招惹啊,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如此就死不瞑目的倒地了。

  三品大员倒在地上,满院子撒泼打滚的妇人吓的鸦雀无声。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这群女人站起来就要跑,谭守义就揉着太阳穴吩咐:“先把人都看起来,莫要走漏消息。”

  “……金滇所有道路关闭,不管是谁,离开金滇境者斩!!”

  “……速速从水陆驿传发八百里加急消息入京,让唯同他们赶紧躲避起来,待老夫打入燕京,再里应外合。”

  随着一串命令发出,这院子里的女人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倒是没有杀,能在皑城做官的,就都是血脉上的亲戚。

  谭守义吩咐完事,回到正堂坐下。

  他的两个参政,其实是军师,就一起到他面前问:“大人,真就到了绝路上了?”

  谭守义摘下帽子,露出满脑袋银白苦笑道:“你们说呢?”

  如此,他的下属集结,一起施礼齐声道:“全凭家主吩咐。”

  谭守义便站起来,静默片刻后语气有力道:“老夫知道,如今造反,钱粮不便!兵马有缺!可,除了反了他杨藻,咱们爷们还有退路么?”

  若那夜真是个妖精,这是上天都没给活路,可又能如何,当日周公敢改天换命,废诸神改封新神,他谭守义却也不是做不到的。

  如此,便把天也反了吧!

  “我谭氏满门自这大梁起势,也是卧薪尝胆十数年了,是呀,到时候了。”

  “全凭家主吩咐!”

  谭守义无奈笑,他幻想过无数次的造反檄文,可慷慨激昂,可控诉杨家忘恩负义等无数罪过,绝想不到是在这样的境地,这样的情景之下被迫造反的。

  看谭家儿郎又是一声全凭家主吩咐,这老人终于说:“成吧,这也是天时地利挤兑你,不得不反呀!”

第252章

  七月来临,天气渐热,宫池莲开,便有盛会,娘娘们使出浑身解数烹饪鲥鱼,想法子引皇爷到她们的地方落落脚。

  今年有小娘娘别出心裁,竟从宫外弄了促织(蟋蟀),本想引了武帝过去玩耍解闷,谁曾想宫内苦闷,就带起一阵虫风,整的整个后宫,凡举有点雨露的娘娘都要养几罐好虫,没事儿就扎堆在一起赌斗。

  前几日斩了小坦王,武帝便开始懒散,这段时日为了煊赫国威,劳动满朝文武不说,他也损失了不少钱财。

  只说那日穿的那件龙袍,一件衣成耗损千工不说,要过三个地方,织造,织染,造办。其中料材损耗银线八束重四十七两,金线十六束重一百一十六两,整耗织工二十四,绣工二十四名……皇帝也不是说,我想穿衣裳就随便能有的。

  杨藻小门小户出身,刚登基那会子问过,我这衣价值几何?

  那会子还是佘青岭管着财权,便与他说了个数目,杨藻闻听咂舌不已,后来一看到新衣裳难免就会有~啊,朕又把一千多贯挂身上了。

  他不爱穿,也不爱吃,对新得的江山十分珍惜,轻易也不爱花钱,这好不容易今年弄了个体面龙袍,就遇这样的恶心事儿,他能高兴么?

  人家不高兴,就懒散了呗。

  昨晚还睡了个异邦的姑娘,今儿睡到辰时二刻,他才摇晃着坐起,老实话,新得宠的小娘娘不太如大梁女子贴心,瞧他起来了,笑的就跟个傻猫儿一般,她都不会给他束发,好在武帝大度,就不在意的穿旧衣,趿拉鞋,披着头发在大梁宫溜达解闷。

  正走着呢,他便听到花墙后面娇娇软软一阵吆喝,凝神一听,却是满耳朵的:“大将军咬它!咬它……”

  武帝便凑过去瞄瞧,一看就乐了。

  就莲池一边儿铺了大软席,他的一群香姑娘都三五成群的坐在地上,还人手一根草杆儿,脚边一堆堆碎银儿,正在吆五喝六斗蛐蛐?

  都是不大的娇乖,那小脸威严的,满脑门汗,小嘴也都噘噘的,这样的表情都是往日看不到的,真真灵透又娇憨。

  武帝也想进去玩儿,就端起来咳嗽一声,并哈哈笑道:“哎呀,你们这个草虫会,开的也不是时候呀,这才初夏……谁初夏玩虫?要到秋上,那才是合适时候呢。”

  小池子边上瞬间安静,小娘娘们集体抬头,看到是皇爷便一个个起身上来施礼,瞧着武帝满脸带笑,又打扮懒散,带头的这位小娘娘就顶着一脑门汗娇嗔道:“陛下怎舍得来妾的地方?”

  武帝笑,背着手走过去坐下,还拿起一个竹镂的蛐蛐罐子瞧一眼,见是一只四方头,他又瞧瞧牙品就笑话人说:“我说爱妃呀,这就是你们的虫儿?朕看着,就不太成~啊。”

  谁没做过几天纨绔,别的不说,玩不起马的起码也玩过几天草虫,武帝一看这虫就不成。

  小娘娘是个爱虫的,听了就不服道:“陛下,妾的这只大将军,可是后宫罕有敌手,就哪月不给妾弄个一二百贯花用,怎么到了您这儿就不太成了。”

  武帝扬眉,歪脑袋看这一堆堆碎银子噗哧就笑了:“呦,还真没看出来,就凭这尖头小脸的样儿?还给你养家糊口赚花用呢……”

  小娘娘不依,跺着脚正要撒娇,那边就急急来了外宫掌印太监。

  武帝一看这太监,囟门子就接了一口凉气,小娘娘们看到这太监也都不吭气了,就齐齐退让,太监过来先是叩拜,接着膝行在武帝脚边开始低声禀告事儿……

  眼见着,武帝那张脸开始还是满面笑,接着笑意去了,脸色沉了,听到最后,天子眼神就染了杀意的猛站起道:“你说什么?”

  小娘娘们齐惊,呼啦跪了一地,就瞧见皇爷不等太监给他套好鞋,他自己套上站起,先是急往外走,走到花墙忽又停顿,快速折身回来,对着草席上的蛐蛐罐子猛踢几脚……又将一只蹦出来的在地下碾……

  几个小娘娘吓的不轻,就牙齿打颤的听君王吩咐:“把这几个聚众赌博的,送皇后那边处理……往后宫内凡有赌博者,就撵出去!不管是谁!”

  她们开始发抖,一直抖到帝王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的晕倒好几个。

  燕京城外老园子钱库,武帝背着手在这空旷的地方转悠了两圈,才盯着与他一起来的文凤书道:“朕的钱呢?”

  文凤书不敢辩解,便撩袍子跪下:“臣有罪,这几天确实懈怠了,只听说是泰泽号开了天局,却不想是从这里取用的钱财,此次若不是刑部上报,臣……臣有罪。”

  他就想不到,世上还有地方一次能花用几千万贯。

  从很多年前起,乌秀手里的钱武帝便心中有数,他就是武帝养的钱蛊虫儿,就等季节到了斩杀吃肉呢。

  不然,能让区区一个乌秀在这燕京招摇这么些年。

  “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朕就问你,朕的钱呢?”

  武帝甩袖子出钱库。

  文凤书急步上前紧跟,等到了光线好的地方,他才拍拍手,就有一队兵丁抬着十几口大箱子来到院里齐齐打开。

  俱都是钱箱,可打开之后露出的竟然是一箱一箱的借据。武帝制怒,走过去抖开一张,姓谭的借钱五百贯……再开一张姓谭的取钱一千贯,两千贯,三千贯……一张一张一张……全是姓谭的,姓谭的!

  拆到最后,帝王震怒的就抬脚对着箱子就是一下。

  没踢动,他就龇牙咧嘴吸凉气,蹦了下要坐倒,张民望就猛的一扑,武帝就坐在他的背上了。

  一盏茶后,武帝靠在乌秀曾经坐的那张罗汉榻上,还露个脚丫子,大脚指头上都是血。

  急招来的御医正跪着给帝王处理脚指头,那一下帝王损失了大脚盖儿,而今就疼的嘴角眼角都在抽抽。

  文凤书多大的人了,也有体面,帝王没让他跪却也没让他坐,就死盯着跪在不远处的唐九源,听他汇报案情。

  唐九源也是倒了霉了,原本就以为是个普通的门客杀主案,谁能想,门客是陶大将军亲爹,这就很恶心了。

  可还没恶心完,这才发现死者竟然是谭唯同的亲亲小舅子,他就打发人传谭家来认尸,这一认便是三天无人来,就把唐九源气疯了。

  本想着给个绊子,大家谁也别好过,又被皇爷叫来让他在这里跪着回案情。

  唐九源知道个屁,陛下问,他便按照自己的路数汇报了,他白在刑部混了这般多年,也不过三天功夫人家早就查清楚怎么回事了。

  燕京泰泽号今年开局子本为一乐儿,谁能想到大驸马郑阿蛮金盆洗手人家不玩了……这才有了后面的祸事。

  听到这里武帝便问:“阿蛮?这里头怎么有他?他又为何不玩了?”

  要么说会不会做人,有没有人缘真就是关键时候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真能救命的。

  唐九源跟亲卫巷玩得好,亲卫巷跟常连芳是亲人,常连芳把郑阿蛮当兄弟,唐九源便肃穆回话道:“这个,前些日子倒是听臣家里说,好像是公主殿下有喜,大驸马便不爱出门了。”

  “嘶……滚!”

  武帝呲牙,抬脚踢了一下御医,御医让开,又膝行抱住武帝的脚继续治疗。

  武帝忍疼,扭脸看向张民望:“令瑶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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