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画棠 第61章

作者:栖晚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 古代言情

  海波一愣,立马朝沈画棠跪地道:“多谢王妃!”

  沈画棠说罢不再看他,带上帷帽就带着秋水径直离去。到了马车上,秋水依旧很不放心地问:“王妃,真去啊?这分明就是个陷阱,那罗二一直致你于死地,王爷又不在家,你不能犯这个险啊!”

  “我知道可能是陷阱,但这东西如果是真的就对大齐来说很重要,”沈画棠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会让唐云飞守在醉仙楼旁边的,若有什么事也能赶得及。”

  秋水见她意念执着,也不再劝说,不由自主地握住沈画棠的手说:“那我陪王妃一起去!”

  沈画棠也反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着点点头。

  瑞贤侯府。

  罗月婵对着花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玉白的面容,待看见自己一侧脸颊上的浅色疤痕时,她不由自主地绞紧了手指。

  “奶奶,刚才外面回报,海波那蠢东西已经将消息传给景王妃了。”有丫鬟进来说道。

  罗月婵从珠宝匣里抽出一支烧蓝镂空凤头步摇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才说道:“那蠢货,还以为他是救他家爷。沈画棠那个贱人,这次总算能收拾她了。”

  “奶奶,西桑人可靠吗,而且您这次以罗家的名义找他们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我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让沈画棠不好过,让我怎样我都愿意。”罗月婵阴测测地一笑,“再说西桑人帮我这个忙对他们也有好处啊,绑架了景王妃,对景王可是不小的威胁啊。西桑人性子粗鲁,又对景王深恶痛绝,沈画棠又生得这么娇媚,到时候路上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准了。她不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吗,这次就由她那个好夫君来带给她灭顶之灾吧。”

  罗月婵拿起墨笔轻轻描眉,看着镜中的容颜幽幽地说:“一个低贱的庶女,生来低贱,到最后还是低贱,这是她一辈子,都甩脱不了的命。”

  ...

  沈画棠出门时打扮的很是寻常普通,水绿绣细花的交领褙子配青灰马面裙,头发用碧玉银簪挽住,头上戴了帷帽。沈画棠嘱咐了唐云飞带人乔装了在醉仙楼附近守着,但轻易不要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醉仙楼算不上太大,但经营多年口碑良好,而且据沈画棠昨日调查,这座酒楼跟罗家应该没什么关系。进了门小二就热情万分地将她们招呼了进去,掌柜也丝毫没因为沈画棠衣着普通就有所怠慢:“这位夫人,您想要什么间呢?”

  沈画棠看了一眼在她前面刚刚朝楼上走去的几个粗声交谈着的中年男子,轻轻碰了碰秋水,秋水按事先她们说好的,将银子往掌柜面前重重一扔,粗着嗓子道:“给我们最大的包厢!”

  掌柜眼都看直了,立马弯着眼睛笑道:“好好好。”

  沈画棠却在这时候温声开了口:“妾身没来过这儿,不知可否掌柜的指教一下,这包厢在何处呢?”

  由于沈画棠站得远些,掌柜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在楼上的最东头呢,夫人!”

  沈画棠谢过掌柜,带着秋水走上了楼去,她刻意走快了几步,在刚上楼后就追上了那几个中年男子,秋水快走过去叫住他们:“几位爷!”

  那几个男子一看居然是个年轻少妇,其中一个不由得有点愕然道:“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秋水清清嗓子说:“诸位爷,你们刚刚订的那个包厢正是我家夫人想要的,不如咱们换一换如何,我们订的正是这醉仙楼最大的包厢,正好你们人多,换一换我们也不吃亏。”

  那几个男子一听顿时乐了,也没多问什么便欣然同意了。沈画棠刚刚恰好听到了他们包厢的位置,于是便带着秋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没多大会小二便上来殷勤地让她们点菜,秋水随便点了几个便挥挥手让小二退了下去。

  “你去门口盯着点,别让容云鹤来了找不到咱们,”沈画棠说道,“有什么动静咱们也及时做出来反应。”

  秋水点点头,便悄声走至门口听着动静。

  与此同时,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也走到了酒楼门口,几个男子有意无意地簇围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其中一个还低声对那男子说:“殿下,您还是回去吧,这罗家交给我们的事我们办就成了,您说万一您要有个闪失...”

  “无妨,”尉迟霖朝他摆摆手,带点邪气地一弯唇角,“我就想跟过来瞧瞧而已,你们不必管我。”

  那男子见劝不动也不再说什么,尉迟霖跟着他们进去后便独自在大堂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了下来,小二立马上前道:“这位爷,您要什么?”

  尉迟霖转过脸看几个属下上了楼,唇角一弯道:“你们这的招牌菜,给我来几个。”

  沈画棠她们的包厢正巧离楼梯口不算远,秋水听着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便立马将耳朵贴到了门口,待那脚步声远一点,她才偷偷开了条门缝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她立马将门关上急声说:“王妃,果然冲着最东头去了。”

  沈画棠也没有迟疑,突然站起来,将秋水头上的发簪一抽。秋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画棠又将自己头上的发簪也拔了下来,一头乌亮柔顺的黑发立马如瀑布一般垂落了下来,直坠腰间。沈画棠随手将头发挽成少女的发式:“快,你也这样做。”

  秋水脑子没反应过来,手上却跟着沈画棠一样将头发挽了起来,有些犹豫地说:“王妃...”

  “叫我姑娘,”沈画棠打断她,随手取出云丝披风披在身上,“我们快走,到了外面,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秋水愣愣地点点头,沈画棠先推门瞧了一眼,才带上帷帽顺着楼梯匆匆走了下去。沈画棠不敢迟疑,步履匆忙地就朝外面走去,可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站住。”

  沈画棠浑身一僵,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顿住了步子。

  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踱到她跟前,语气带着戏谑地问:“你是谁,大白天的,鬼鬼祟祟带着这帷帽做什么?”

  秋水当先嚷嚷起来:“这谁家小姐出门不戴帷帽啊,你别挡道啊我告诉你!”

  “是吗,”尉迟霖冷冷一笑,“摘下来我瞧瞧。”

  沈画棠退后了一步,低声开口道:“放肆!”

  尉迟霖听着那轻柔悦耳的女声愣了一下,继而逼近一步,动作飞速地将帷帽自她头上摘下来笑道:“你不摘,我帮你。”

第86章 .夜闯

  沈画棠还没反应过来, 帷帽便被那男子兜头摘下, 掀起的兜帽微微带乱了女子的发丝, 女子抬起的眼眸里有来不及收起的惊愕。明眸皓齿,香雾云鬓,冰肌玉骨, 尉迟霖的目光在看清女子容颜的那一刻突然呆了,像是从未见过的惊世丽色突然撞进了他眼帘里,让他愣怔之下几乎忘记了反应。

  沈画棠一抬头, 瞬间瞥见男子眼眸剔透琉璃, 带着微微的琥珀色泽。她心里警铃大作, 来不及夺回帷帽, 故作惊慌地看了尉迟霖一眼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就匆忙地从酒楼里走了出去。

  秋水也狠狠瞪了尉迟霖一眼,紧跟着沈画棠走了出去。

  尉迟霖终于反应过来,抓紧手中的帷帽就追了出去。

  沈画棠还没走两步,就被他追了上来,尉迟霖一不做二不休,伸臂拦住沈画棠,语气竟有些轻微的紧张:“姑姑娘, 刚才是我唐突,这个还你。”

  沈画棠接过帷帽,抬起眼眸又看了他一眼,尉迟霖顿时感觉心中一紧, 脱口而出道:“不知姑娘姓甚名甚, 可曾婚配?”

  他这么一问沈画棠便笃定了他定是西桑人, 大齐男子哪个会这么不知礼数问这种话?她佯装发怒地低下头道,秋水立马帮腔道:“放肆!你把我们家姑娘当什么了!”

  “我没别的意思,”尉迟霖终于镇定下来笑笑说,“只是...我觉得姑娘长得好看,很喜欢姑娘。若是姑娘没有心上人,不妨考虑一下我如何?”

  沈画棠这下世子真的脸红了,这西桑人怎么这样,就算是她前世,也没有这样一见到别人姑娘就直接表白的吧!那尉迟霖高大挺拔的身姿将道路阻得严严实实,但沈画棠却不敢与他多做纠缠,低着头轻声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还请公子不要多做纠缠。”

  尉迟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还未等他说什么突然自背后传来一声着急清越的男音。

  “七妹妹!”

  沈画棠骤然回过头去,只见容云鹤身穿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面色有些苍白地朝她走过来。容云鹤瞧见她身边还有被人先是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沈画棠护在身后说:“不知这位是?”

  尉迟霖咧了一下唇角,微微昂起头道:“你就是她心上人啊?”

  容云鹤愣了一下,继而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沈画棠却匆忙打断他:“表哥!这人老是纠缠我,你快把他赶走吧!”

  容云鹤瞥见她垂落肩头的长发,顿时反应过来,也顺着她说道:“我表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别再多做纠缠。七妹妹,咱们走吧!”

  尉迟霖却又伸臂拦住他们,不依不饶地说:“就算你以前是她心上人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就没你什么事了。我要娶她,日后她和你没关系了。”

  沈画棠额头冷汗直冒,这是哪里钻出来的霸总风!她心里一动突然挤出两颗泪来:“你这样当街纠缠我,要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尉迟霖见她落泪,顿时有点慌了:“姑娘,你别哭啊,是...是我不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让你走。”

  “我姓苏,名唐,”沈画棠依旧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可以让我走了吧。”

  尉迟霖弯弯唇角,终于让开了身子。沈画棠慌忙朝容云鹤递了个眼色,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容云鹤慌忙跟过去,边走边说:“七妹妹,那人是谁?”

  “西桑人,今日这事是个圈套。”沈画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出来肯定也很不容易吧。”

  “没什么。”

  容云鹤笑笑说,沈画棠在偏头的时候看见了他衣袖上的深色,因他今日穿了深颜色的衣服,她刚才没瞧出来,此时看出来了才惊声道:“你受伤了?”

  容云鹤又是一笑,偏头直直地看向她清澈的眼眸:“我已失约过一次,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会来的。罗月婵给我下了迷药,疼痛才能让我清醒过来,七妹妹,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伤,容家虽被罗月婵控制了,但我在旧人的帮衬下出来也不是很难。”

  沈画棠犹豫着点点头:“既然这是个陷阱,罗月婵对你早有防备,那你拿到的东西定然也不是真的了。”

  容云鹤却笑着摇摇头说:“不,她以为是假的,其实是真的。我假装信了她,其实我是偶然听见了康国公和他长子的交谈,我知事关重大,便用心记了下来,不会有错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七妹妹,你拿了之后立马进宫,这事迟疑不得。”

  沈画棠点点头,在衣袖的掩映下接过容云鹤手里的东西,又看了容云鹤一眼道:“那,表哥你自个小心。”

  此时王府的马车已经被车夫悄悄赶了过来,沈画棠刚要走,突然被容云鹤叫住:“七妹妹!”

  沈画棠回过头来,容云鹤深吸一口气:“罗月婵以为我拿到的东西是假的,以为我为她所利用,所以就算你进宫去她应该也只觉得自己奸计得逞,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你一定要小心。还有,我骗不了她多久,她一定会发现我跑了出来,我这次回去也不知道日后会怎样...所以七妹妹,我只想问你一句。”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沈画棠没有犹豫地摇摇头:“没有,我喜欢的一直是嘉琰,对你只有刹时的感动而已。”

  容云鹤有点失望地笑笑:“...这样也好,你快去吧。”

  沈画棠又点点头,带着秋水钻进了马车里。容云鹤目送着马车离去,终于忍耐不住身子一晃,半跪在了地上。

  他本就生得俊美,这样的举止顿时吸引来了不少目光,甚至有姑娘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容云鹤摇摇头,避开那姑娘的搀扶,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可刚站起来,眼前漆黑又欲倒下去。

  突然海波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容云鹤:“爷,爷你没事吧!”

  容云鹤还来不及回答,海波突然心头一颤,随即举起手来只见自己满手都是黏稠的鲜血,再看向容云鹤的袖子,只见整只袖子都被湿湿答答的鲜血浸染透,还有鲜血顺着袖子不断滴落下来,看起来极为可怖。只因容云鹤今日穿的衣服颜色深,所以刚才才一时没瞧出来。

  “爷,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啊!你这样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海波急声道。

  “一刀不行,我又捅了自己一刀,”容云鹤竟然带点成就感地微弱一笑,“海波,刚才我是用那边对着她的,所以她不知道我伤的那么重。这次,我总算没负她了,也没负大齐。”

  “爷,你坚持住,”海波急得都快哭了,“这附近就有医馆,我这就带你去!”

  容云鹤又有些虚弱地一笑,略略抬起手冲海波说:“把...把簪子给我。”

  海波忙从怀里掏出紫玉簪子递给他,容云鹤将簪子紧紧握紧在手心里,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然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海波身上。

  “爷,爷!”海波失声大叫起来。

  尉迟霖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疾驰在京城街道上,他穿着玄色束腰劲装,袍摆随着他的动作翩翩掀起,利落简练,满是英气。他虽然长相较大齐男子来说更为险峻一些,但京城里异族商客本就繁多,他这个长相也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反倒是疾风吹过他垂在脸侧的发丝,将他的面容凸显得更为英毅,引得一路上的姑娘都目光含羞地看向他。

  尉迟霖早已习惯了这些爱慕的目光,他唇角一勾只朝前方的马车直直看去。一路马蹄声紧追着马车,踏碎这京城缱绻色的梦,渐渐融落他琥珀色的眼眸里。

  秋水挑开轿帘看了一眼,顿时更急了:“王妃,他还跟着呢!那傻大个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沈画棠无奈地摇摇头,这出趟门怎么还捡了这么朵烂桃花?她看向秋水宽慰道:“不必怕,他不敢怎样的,这我们也快到皇宫了。”

  秋水点点头,突然又嘀咕说:“其实这傻大个长得还不错,就是性子太粗鲁了,果然是蛮夷之族!哪有上来就这样说话的!”

  “大抵西桑没有这么多规矩吧,你看我们家的太妃,虽然事多了些,可不像其他深宅夫人那般会精打细算,大概就是和自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系吧。”沈画棠说道。

  秋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尉迟霖一路追着前方的马车,却在某一处猛然勒住了马缰,他遥遥看着那马车进去的地方。重重宫阙,巍峨堂皇,纵然他不是大齐人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微微捏紧手中缰绳,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一丝狠意一闪而过。

  沈画棠进宫去将东西交给了皇上,并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等这一切办完回到家中已是晚间了,她去看过了溪姐儿和昀哥儿便回房休息了。没有陈嘉琰的每个夜都是深幽寂寥的,她披了件蜜合色绣红梅外袍,伏到案前提笔写下对他的思念,可写到一半她动作一顿,将毛笔放下,伸手将信纸使劲团了堆到桌案上。她朝杏枝和莲藕点点头示意她们退下,然后走到床前吹灭了油灯,心里有些不安地躺下。

  今日实在是累了,没用多久她便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似乎感觉到了有动静,自打陈嘉琰不在家,她便对任何细小响动都十分敏感。她猛然睁开眼睛,却瞬间被人捂住嘴扯坐了起来,那人有些放肆地用指腹轻抚着她的纤腰,低低的嗓音擦着她的耳朵说:“景王妃,你耍我耍得很痛快呐。”

  沈画棠立马便认出了这声音正是今日那个言辞大胆的西桑男子,她呜咽地挣扎了两声,却更加激怒了那个男子,他有些用力地将她带进怀里,声音轻却染着怒意:“明明都已经成亲生子了,却还在我面前装姑娘家,你有想过戏弄我的后果吗?”

  沈画棠受不了他们俩的这个姿势,不知哪来的力气,狠命将他一推自己慌忙缩到床角,双眼满含恐惧地望向他,手却飞速地绕到背后将一件东西偷偷藏到袖中。

  眼前的女子穿着梨花白素锦寝衣,一头长发宛若溪水一般柔柔地垂落下来,小巧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恐,正瑟瑟地缩在墙角看着他。尉迟霖的心蓦地就软了一下,但黑暗中的语气依旧冷冷地说:“你大喊大叫也没用,外头的人都被迷晕了,你们王府的守卫也不会来这么快的。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