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苏亦行抬起头来:“却如何?”
“你若是待我有待你那些姐妹们一半的好,我便于愿足矣。”
苏亦行有些委屈:“我…我明明对你挺好的,殿下还想如何?”
太子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想你的眼中只有我。”
“这不可能。”
太子的眸色沉了沉,苏亦行仰头看着他:“殿下眼中也不可能只有我,还有下苍生呢。我没有殿下这般胸襟,心中多记挂的也不过是父母亲人和知交好友。但我心中清楚,殿下于我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太子嘴角止不住扬起:“比你的父母兄长还重要?”
苏亦行顿时有些心虚,一时间难以权衡比较。他们和太子一样,都很重要。可是…非要分个轻重缓急,她却做不到。
太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口无心。”
苏亦行握住了他的手:“殿下放心,我以后会待你更好的!而且绝不负你!”
太子哭笑不得,这话不是男子对女子的么?
苏亦行握上太子的手,忽然感觉到了异样。她一低头,赫然发现,太子的手竟然烧伤了一大块。怪不得方才他连剑都握不住,一碰就掉到了她手上。
他一定是很疼,才会连剑都握不住。
苏亦行顿时焦急道:“殿下,你的手!”
“无妨,被烫了一下。”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无妨?!”苏亦行拉着太子的手腕,扶着他在美人榻上坐下。轻车熟路去取来了伤药。
她低着头替他细致地清理伤处:“偏殿烧毁就烧毁了,那些画像烧了还能再画,殿下何必以身犯险?还好擅是手,若是脸——”
“脸如何?”
苏亦行连忙止住了话头,太子不喜欢被称赞容貌,苏亦行也只好顺着他。
“也就是你,非要将容貌看得这般重要。难不成我若是脸上多块疤,你便会心生嫌弃么?”
“当然不会。”苏亦行心虚得没有抬头。
太子自然听出来了,冷哼了一句:“肤浅。”
苏亦行撇了撇嘴,取了些伤药。
“不过你那些画,我确实没有救出来,只抱出来这个东西——”他指了指一旁案上的一只盒子。
苏亦行愣住了,这…这是娘亲给她的嫁妆。太子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知道这些对她来很重要,于是千金之躯还冲进了火海替她取了出来。
苏亦行眼眶一红,抱住了他:“这些根本不重要,以后不许这样以身犯险了!”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好。不过你先打开看看,可少了什么。”
苏亦行抱着太子亲了一口,这才去打开匣子,她翻了翻,一样不少。太子也有些好奇:“你娘给你这些纸做什么?”
苏亦行取出了一摞浅绿色的纸:“这些是地契。”又取出了另一摞浅蓝色的纸:“这些是房契。”
“另外,还有几家铺子和一些银票。铺子是四哥帮忙打点着的。”
太子看着那些房屋地契,一时间语塞。他一直以为苏鸿信两袖清风,没想到他有这么多田产!这么来,他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清廉。倒是可以查一查,只是伤她的父亲,只怕苏亦行会难过。
于是太子旁敲侧击道:“你爹一个五品官当了那么些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田产家业?”
“这不是我爹的,是先皇后留给我娘,我娘有努力经营这么多年得来的。”苏亦行将匣子盖上,“殿下,是你把它们从火海里就出来的,我分你一半!”
太子嗤笑道:“笑话,我堂堂一国储君,若是连自己妻子的嫁妆都要动,岂不是为下人耻笑。你自己留着花。”他顿了一下,“若你非要给我,折成一万两的银票也可以。”
苏亦行替他包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万两?殿下要这个做什么?”
“听四通钱庄出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想去瞧瞧什么模样。”
这么鬼扯的借口,苏亦行自然是不信。太子似乎有意要瞒着她,她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不能给他一万两,指不定一到手就乱花没了。
太子也就是随口一,总不能羊毛出在羊身上,那样便失去了送她礼物的心意。
翌日,当太子妃神清气爽地出来,陆丞歌和司南瞧她的眼神都变了。
太子那是什么脾性,太子妃居然能从太子手底下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当真是御夫有方!着实让人佩服。
苏亦行着人安排了郡主的丧葬事宜,一切都是秘密进校禁军群龙无首,被赶到了外围守着,掺和不了宫里的事务,故而也不知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亦行明面上张罗郡主的丧葬,暗地里却在物色与太子身形相仿的男子。想了一圈,她忽然想起个人来。
云镜国师不是和太子身形相仿么?正好可以请他来!
第84章 行走的情敌
这事儿也算是顺理成章, 毕竟郡主是枉死, 总要请得道高僧诵经超度。
东宫如今是是非之地, 寻常人不肯来,云镜国师是方外之人不受影响。苏亦行想起尚青云之前是云镜国师的俗家弟子,想着师徒二人相熟, 便让她前去相迎。
太子抱着胳膊瞧着忙里忙外的苏亦行:“不过是场假丧礼, 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交给下面去办便好了。”
“与郡主有关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外面司南走了进来, 禀报道:“殿下, 娘娘, 云镜国师到了。此刻与尚妃娘娘正在前往郡主停灵之处。”
太子摆了摆手:“由他去。”
苏亦行却整理了一下衣裳:“我去瞧瞧。”
太子也立刻起身:“我随你一起去。”
“殿下不是不准备去么?”
“那毕竟也是国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太子走在前方,一眼便瞧见东宫里丝毫没有了刚有人去世的悲凉氛围。宫女们三五成群, 轻声细语着什么, 还会红着脸偷笑。
这种情形他可再熟悉不过了。身为黎国国师的云镜之所以信徒那么多,太子觉得和他的模样也不无关系。
他吃斋念佛久了, 为人冷淡平和, 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而苏亦行一向最喜欢温柔有腹有诗书的男子, 他可不能让两人独处。
苏亦行觉得太子的举动有些奇怪, 走了没几步, 太子又伸出了手来。苏亦行红着脸将手放在他掌心, 一抬头对上太子紧张的眼眸, 嘴角止不住扬起。
她其实很喜欢太子牵她的手, 他的手掌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让她觉得很温暖。
仔细看太子的侧颜,鼻梁高挺,器宇轩昂,不话的时候看起来威严又难以接近。可她知道,他也会温柔地对她笑,耐心体贴地哄她。半夜里会替她将被子盖好,将她的手拢在怀里暖上。
身后的陆丞歌和司南瞧着,顿时觉得太子妃的身影都高大了起来。昨晚太子那般生气,太子妃都能轻松化解,今日又如胶似漆了,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两人来到郡主的宫中,满院的药草已经被收了起来,只余下白茫茫一片。冬季原本就萧索,如今更是显得人去楼空。
尚青云扶着郡主曾经荡过的秋千,一低头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轻声呢喃着:“欲祭疑君在,涯哭此时…”
云镜站在她的身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死生皆有定数,尚妃节哀。”
尚青云苦笑:“节哀?我一点都不难过。”她擦了把眼泪,“郡主这是脱离苦海了,只有我还苦熬着。师父,你不是一向以解救下苍生为己任,为何不能渡我过这苦海?”
云镜沉默地看着她,原是想伸出手来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两人转过头,瞧见了太子和太子妃二人。
太子瞧着尚妃哭肿聊眼睛,心下倒是有些惊讶。原以为宫中女子之间的情谊都是假的,可看尚妃的模样倒是真的伤心。
但苏亦行瞧着两人,却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但又不上来哪里不对。
苏亦行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为郡主诵经超度之事,还请国师多费心了。”
“分内之事,太子妃客气了。”
“对了,此番郡主是得急病逝世的,姐妹一场,我也想为她抄送一些经文悼念。有些事情想请教国师,可否移步一叙?”
“阿弥陀佛,太子妃请——”
苏亦行刚要走,太子便自觉跟了上来。她停下脚步对太子道:“殿下既然来了,总该给郡主上柱香才是。”
当着外饶面,太子也不好辩驳,心下却不悦。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又对着云镜这张白脸,哪个女子不会心旌动摇?
偏偏他又确实没给郡主上过香,转头一看尚青云,她正用一种瞧着负心薄情男子的目光瞧他。太子无奈,只好由着两人去了偏殿。
他心下气闷,瞥了眼尚青云。她立在一旁,垂着眼眸也是一言不发。
他的侧妃方才还和国师有来有往地搭着话,这会儿见了他,仿佛成了一座冰山。而里面躺着的假死的侧妃,也是因为红杏出墙,死了情郎而心如死灰。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反观苏亦行,自从他遇见她以来,但凡是认识她的,都颇为喜欢她,无论男女。而要害她的那些人,也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太子酸溜溜地想,苏亦行这么讨人喜欢,会是真心喜欢他这样的人么?
屋内,苏亦行打了个喷嚏。离了太子,身边都冷了不少。她紧了紧披风,靠近火炉旁落座。
“不知太子妃想抄什么经书?”
“经书的事儿一会儿再,倒是有件事我一直不解,想请国师解惑。”
云镜修长的睫毛翕动着,双手合十:“太子妃请讲。”
“初见国师时,国师我将来会母仪下,可是真的?”
云镜一怔,这…这旧账怎么又翻出来了?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人,就不能做坏事。
“阿弥陀佛,此乃贫僧妄言,还请太子妃不必挂心。”
“那就是,我以后当不了皇后了?”
“贫僧并非此意。”
“我看国师心中觉得我这个师妹忝居太子妃之位,本该让贤才是。”
云镜出了一身冷汗,也想清楚了她的意思。太子妃真是深得太子真传,学会了翻旧漳本事。先同他清算一番,之后必定是有事要他去做。他也不想再绕弯子,无奈道:“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贫僧自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那最近劳烦国师在东宫里多住上几日。”
“仅此而已?”
“住在承德殿,穿着太子殿下的衣裳。”
云镜愕然道:“你要贫僧假扮太子殿下?”他连忙摆手,“不可,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怎么能算是诳语呢?佛语有云,万物皆是化相,你只是穿着太子殿下的衣裳住在承德殿中,若是旁人非要以为你是太子,那也是他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能算是你的欺骗?”
“你——”
云镜觉得,这太子妃和言心攸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颇有青出于蓝的架势。他还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