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我若不在乎,当时就不会收手!”
裴时被她一句质问,刺得眸子殷红。
若不在乎,他会在贤王府外等一夜?
若不在乎,他回禀圣上时,会费尽心思将她掩下?
顾妍只别过脸,闭上眼睛,似无力地问:
“那在裴大人看来,名声和性命,对女子家来说,哪个更重要?”
裴时一怔。
顾妍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委屈和泪意忍下,她努力睁大眸子,让自己看不出异样:“裴大人还要辱小女几次?”
辱?
裴时心中情绪翻涌,他辱她?
这么多年,他待她如何,她当真丝毫感受不到?
顾妍抿唇笑着,眸子却泛红:“裴大人,算小女求您,可否放过我?”
她不过一介孤女,作甚还要作践她?
裴时颤着声,他攥着她的手都在抖:
“你叫我放过你?”
裴时眼底殷红:“顾妍!说欢喜的是你,说放弃的还是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只要有对周韫好的一半即可。
说好在一起的是她。
他如今深陷其中,她却又叫他放过她!
她究竟要他怎么样?
裴时近乎半跪在马车里,他是裴府嫡子,如今的禁军统领,何人不给他三分颜面,何时这般卑微过。
顾妍嗓子间皆是涩意,堵得她甚疼。
眼前求她对他好些的男子,她整整欢喜了十数年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是可以,她何尝想这样对他?
顾妍拭去脸上泪痕,别过头:“裴大人前途无量,日后自会遇见很多家世相宜的姑娘,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裴时胸口一阵阵疼,他盯着顾妍,却恍惚间意识到,她在说真的。
和往日不同。
她真的不要他了。
裴时忽然闷哼一声。
顾妍慌乱地看向他:“阿时!”
裴时似尝到铁锈味,可他却扯出抹笑,透着些期盼,甚苦涩:“阿妍,你担心我。”
盯着他嘴角的那抹殷红,顾妍的手在轻抖,可那日裴府提亲情景历历在目,她摇着头,哭着不断求他:“你别逼我,别逼我……”
裴时何时见过她这副模样,心疼得笨手笨脚替她擦着眼泪。
顾妍倏地捂住脸,痛哭出声。
她心中倏地生了恨。
恨老夫人过于势力。
恨她父母为了所谓忠心,抛弃了她。
恨裴时对她过分温柔,叫她犹豫不决,生生作践了自己。
可是一阵恨意过后,心中余下不过是无力。
她仰起头,看向裴时:
“阿时,你就当再让我一次,莫要再寻我了。”
话音甚轻,似刚出口就散了,她说得很快,仿佛怕自己心软一般。
他为了裴老夫人,不得不退一步。
她为了父母名声,也不得为妾。
她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
第105章 故人
皇宫,御书房中,香炉中白烟袅袅升起,似有几声压抑咳嗽声起。
杨公公担忧地抬起头。
圣上翻着奏折,目光沉沉,却似有些凝滞。
几声咳嗽过后,他脸上病态越发严重,翻着奏折的手轻抖了下,杨公公忍不住上前:“皇上,您歇会儿吧。”
圣上翻折的手稍顿:“歇?”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让他歇息会儿了。
杨公公噤声,不敢再说。
这人越老,心中杂念就越多,贪图的东西也就有多。
殿中寂静了片刻,圣上终于放下奏折,他问:
“谋害太子的凶手可调查出来了?”
杨公公摇头:“并没有。”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圣上的预料。
若真能被查出来,谁还敢动这个手?
须臾,他摇了摇头,道:“朕的这些孩子终究是长大了,有时,连朕都看不透了。”
这句话,杨公公可不敢接,将头低了又低。
圣上觑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朕那个小皇孙即将满月,终究是皇长孙,将贤王他们都放回去吧。”
杨公公惊讶抬头,这就放回去了?
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说完那句话,圣上就伏案而坐,没再搭理杨公公。
杨公公心中琢磨了下,叹了口气。
太子已经折进去了,若真的再向下查,恐圣上还要再赔一个皇子进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使是圣上,恐也承受不了几番。
待杨公公退出去后,圣上动作才停下,他抬头,疲累地靠在椅子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裴时没在贤王府搜出安虎令。
那安虎令究竟在何处?
阿悦,当真是你藏了去吗?
若真的是你……圣上苦笑了下。
朕困了你数十年,你便要朕这一生所求不得。
倒也的确是像你。
周韫得到傅昀将回府的消息,已经尚晚。
她尚在月子中,又担着府中的诸多事宜,不过短短几日,就甚是疲惫不堪。
傅昀踏进锦和苑时,周韫正伏在软榻上小憩。
暖阳映在她脸上,肤如凝脂,只透着疲乏,青丝落了一缕在嘴角,随风轻轻晃动。
傅昀步子顿住,须臾,才轻手轻脚地朝她走去。
只他一有动静,那边女子就蹙了蹙细眉,挣扎着醒过来,不耐且烦躁:“又是何事?”
尚未清醒,就先嘟囔。
这一幕,叫傅昀抿紧唇,忽地有些后悔,作甚将府中交给她?
她如今身子尚未好,岂能疲累?
周韫迷迷糊糊睁开眸子,就见傅昀脸色稍沉地站在她榻前,顿时惊得睁大眸子:“爷回来了?”
她欲要起身,傅昀拦住她,按住她肩膀,将她压下,沉声说:“我回来了,你安心休息会儿。”
周韫一怔,遂后,她高高仰起头:“妾身这身子若养不好,可就都赖爷!”
八月暖阳正好,映得美人眉眼如诗似画。
总有人将撒娇说得趾高气昂。
傅昀垂头看她半晌,偏过头,勾起了嘴角,又弹了下她额头,轻斥她:“胡言乱语。”
怎会养不好,就是无数金贵药材供着,他也不会叫她有一丝不好。
周韫坐下,捧脸打量着傅昀。
傅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抬手要摸鼻子,就听周韫纳闷地说:“爷进大理寺一趟,怎得没甚变化?”
一句话,叫房间中的暧昧温馨的气氛顿消。
傅昀堵了口气在胸口,没好气地反问:“那依你看,本王该怎般狼狈,才对得起进大理寺这一趟?”
知晓说错了话,周韫讪讪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