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她自幼就伺候了刘妃了,自然知晓自己娘娘在闺阁中是何模样。
任性不讲理,还有些刁蛮,偏生一抹娇憨,叫府中人甚疼宠她。
就好似侧妃缩小版一般。
只是娘娘不若侧妃那般张扬肆意,也不若侧妃那般底气十足。
可如今在娘娘身上,那些任性早就褪去,渐渐的,就和闺中时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刘妃净了手,被扶到一旁梨木椅上坐下,她接过宫女递来的杯盏。
掀开杯盏,清淡醇厚的茶香就溢了出来。
刘妃识得这茶香,是贵妃最爱的贡茶,白银针。
每年产量皆甚少,她搬进凝荣宫时,和椒宫那边却送来了整整两包。
刘妃抿了口茶水,眉眼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隔了好半晌,就在秋寒以为娘娘不会说话了时,忽地听一旁娘娘甚轻的声音:“本宫当初和徐氏斗了多年,可如今本宫贵为二品宫妃,而徐氏却香消玉损,秋寒觉得,本宫比徐氏强在何处呢?”
秋寒怔住,不解娘娘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在她眼中,自家娘娘当然哪处都比徐氏要强。
可对上娘娘那双认真的眸子,秋寒却堪堪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刘妃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轻声说:
“或者说,徐氏、洛侧妃和王妃,你觉得她们是输给了皇后娘娘?”
秋寒尚还称周韫为“侧妃”,改不过口来。
可刘妃却十分自然地喊了声“皇后娘娘”,秋寒听得咬唇,半晌,她以为娘娘是害怕步那几位后尘,堪堪说:“娘娘争宠,又不是要和侧、皇后作对……”
刘妃失笑地觑了她一眼,知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没解释,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本宫从来不怕和旁人作对,也不怕和旁人争。”
即使那人是周韫。
可是……刘妃捏紧杯盏,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白,她却仿若没察觉到一般,平静地抿了一口又一口茶水。
她争不争,又有甚么意义呢?
争过周韫,还张韫、冯韫、赵韫……
这后宫女子,除非是皇上自己不想要,否则是源源不断的。
这一点,她清楚,而她也知晓,娘娘比她还清楚。
知晓周韫给了她妃位时,刘妃是怔住的,进宫前的那晚她想了好久。
她在想,当初那般任性不懂事的她,为何非要和徐氏争?
不是因为甚么爱慕皇上。
她进府前,都未见过皇上,谈甚爱慕欢喜?
不过是知晓徐氏为人,想过得好些罢了。
至于是谁能让她过得好些,是皇上,还是皇后,这重要吗?
茶香肆溢,刘妃勾唇笑了笑。
秋寒不知她为何要笑,不解地拧起眉。
刘妃将茶杯递给她,垂眸说:
“皇后进府前,本宫可从未想过,本宫也能喝的上这白银针。”
秋寒呐声:“奴婢知晓皇后对娘娘的确挺好,可、可……”
她“可”了半晌,没憋出后文来。
刘妃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不耐地挥了挥手:
“行了,下去吧,日后莫要再提这事了。”
而她问秋寒的那个问题,她心中也早有了答案。
王妃她们从来不是输给皇后了,而是输给了——皇上。
第118章 封后
登基大典那日,万里无云,阳光甚是明媚,一身凤袍的周韫和傅昀肩并肩地走上高台。
在最高处,周韫稍偏头,看向身边的傅昀。
她没想到,傅昀会把封后大典放在今日。
和他的登基大典一起,和他共享百官跪拜。
周韫几乎是挺直了脊背,在接过凤印时,她似乎听见傅昀沉声说:“你进府时的委屈,今日可能消了?”
被贵妃捧在手心的娇女,成了他后院的一位侍妾,掀开盖头时,他在她眼底瞧见了好奇和羞涩,却没甚欣喜。
先帝圣旨,他不可能违抗。
红袍嫁衣,拜堂行礼,他也不可能重新给她来一次。
却只能用这种方式,补偿给她。
周韫错愕,控制不住地抬头,适才那番话就好似错觉一般,旁人都没甚么反应。
可撞进傅昀暗沉的眸子中,周韫却清晰地知晓,她没听错。
傅昀觉得她委屈。
怔了好久,周韫眸子轻颤,她仰起一抹笑,软和却认真地回他:“我不委屈。”
即使真的委屈,可那委屈却不是傅昀给她的。
这世道,不论成妻还是成妾,对女子来说皆是不公,皆是委屈。
洛秋时和庄宜穗等人可委屈?
她们委屈。
皆是贵女,凭甚她进府就得傅昀偏心?
所以,周韫嫁给傅昀一年有余,今日才真真切切舒心地笑了一次,只是想告诉他,她不委屈。
周韫眉眼渐渐弯起:
“可爷要一直如今日这般待我,我才能一直觉得不委屈。”
傅昀有些惊讶,下一刻,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他认识的周韫就是这样,得寸进尺又任性张扬,即使对旁人提出要求,也理直气壮。
仿若旁人不答应她,才是过分一般。
傅昀没说话,将眼前蹲着接过凤印的人拉起来,紧紧攥着她的手,只似若无其事地说:“我待会去坤和宫看瑾儿。”
周韫眸子一亮,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尽快迁进坤和宫去。
名正言顺。
登基大典繁琐,上香祭祖等等,直到夕阳余晖落下时,周韫才回到了坤和宫。
周韫近乎累趴下了。
一进坤和宫,就瘫在了软榻上,口中嘟囔:“累死本宫了。”
时春忙打嘴:“呸呸呸,娘娘说甚么呢,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说这晦气话!”
周韫一噎,懒得去看她,浑身软骨头一般,无力地吩咐:“给本宫捏捏。”
时春撅唇走近她,蹲下来,轻柔地替她按捏肩膀,见她近乎快眯起眸子,头被沉重的首饰压得侧在一旁。
顿时有些心疼地噤声,时春稍颔首,让人轻手轻脚地拆了她头上的首饰。
周韫没成想自己短短时间会睡了过去,她是被瑾儿的哭闹声吵醒的。
周韫惊醒,脱口而出:“怎么了?”
她疲惫得浑身酸疼,可听见瑾儿哭闹,那些睡意尽数散去。
嬷嬷抱着瑾儿,服了服身,紧张道:
“许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大皇子有些不习惯。”
周韫心疼地将瑾儿抱在怀里,如今瑾儿比刚出生时长开些,白白净净,眼睫甚长,他哭的时候,常抽着小鼻子,似个小可怜般,叫人心疼得不行。
周韫不停地轻拍他后背,拧眉斥道:
“皇子何时哭的?怎么不早点报上来?”
“皇子方才醒来,就一直在哭,奴婢以为是皇子饿了,可皇子却抗拒用膳,奴婢无法,就立即将皇子带过来了。”
周韫听得心中憋了口气。
什么叫无法?来不及去训斥嬷嬷,周韫焦急地问:“宣太医了吗?”
时秋在一旁忙说:“宣了!”
傅昀过来时,正是坤和宫大乱的时候,瑾儿在周韫怀中哭个不停,近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叫人怀疑,他会不会喊哑嗓子?
傅昀当即阴沉下脸,连跨几步进殿,就见午时还张扬的女子抱着瑾儿,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心下一紧,快步过去搂住两人,冷声问:
“怎么回事?”
周韫仿若寻到主心骨般,抱着瑾儿的手都在颤,她抽抽噎噎地说:“他一直哭……”
周韫这般着急,还是因为瑾儿自出生后,就十分省事,除了饿时,很少会哭,就算哭,也是哼哼唧唧几声,抱在怀中拍几下就会哄会,何时会哭成这般?
傅昀手足无措地接住襁褓,看见瑾儿憋得脸色通红模样,脸色顿时冷下来:“太医呢!”
唯恐吓到瑾儿,他心中再怒,也压着声音。
话音甫落,太医也被小德子拽着走进来,小德子擦着额头的冷汗:“太医来了!”
太医不敢耽误时间行礼,忙忙上去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