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第50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他的岳丈田贤钟倒是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将儿子找回成家。

  毕竟是亲父子,还有解不开的仇怨?

  最主要的是,陛下现在甚是倚重武将,偏偏那些能打的都在掌兵多年的慈宁王手里攥着,若是成培年能将成天复拉拢过来,那最好不过。

  到时候,再给这成天复配个田家的侄女什么的,岂不是亲上加亲,将成天复这正得宠的小将攥在了田家的手心里?

  成培年也正有此意,可没想到庆功宴时,却被儿子一顿无情奚落。

  当父亲的威严受到了冒犯,成培年也是恼羞成怒。这时他那个大哥成培丰倒是给他出了个兵法主意,来个“围魏救赵”。

  借着得晴的事情发难,也可以让盛桂娘心里有数,谁才是这两个孩子的爹爹。只要成天复肯低头回归成家,那么得晴愿意嫁给个举人书生,自随了她的心愿。

  知晚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的确是恶心又管用。成家大爷也是算准了成天复心疼妹妹,所以想逼迫他就范。

  所以成家想要成天复回来,却不来盛家闹,只一味去齐家理论。

  只要成家豁出了脸皮,齐家不堪其扰,成天复想要成全妹妹的姻缘就只能答应。

  所以等桂娘和成天复回来后,盛家能掌事的人都聚在了大厅处,一起商量对策。

  秦老太君听了当时的情形,问成天复:“那你的意思如何?”

  成天复面无表情道:“我跟父亲说了,若他能休了田佩蓉,我立刻带妹妹回去。”

  知晚一个没忍住,差点在这严肃的时刻笑出声来。

  成家表哥在怼他花心亲爹时,便如他出拳一般,抽冷子就是一个黑虎掏心。

  可是得晴笑不出来,又哭得累了,只蔫蔫地道:“父亲哪里会休妻?他都想将我卖给田家了。从秦家出来时,我大伯居然给母亲说什么田家有个什么侄儿年龄跟我相当,家世也比齐家好,可他说的那个,据说还没娶正妻,家里就通房侍妾一堆了,活脱是个风流坯子……我就算死也不愿嫁。”

  秦老太君又问:“那你们这次看见齐家人了吗?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桂娘靠着椅背有气无力道:“齐家的二老都是本分厚道人,哪里禁得住成家大爷那种泼皮闹法,便当着我和表舅公的面儿想要解了婚约,还是我苦苦哀求,直说若是这般解了,岂不是败坏了得晴的名声,这才暂时打岔过去。可是齐家的两位说了,他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显贵,却也是在乡间坊里有头脸的人家。总不能成亲的时候,还要看着成家来闹,若是不解婚约也行,但是需得我们这边跟成家理顺了,让两个小的可以和和美美地成婚。不然的话,下个月初,他们还要跟我们说说解婚约的事情。”

  这事儿僵在此处,秦老太君也有些为难。

  若是成培年跟田佩蓉有了儿子,她有上百个法子叫成家没脸。

  可偏偏成培年到现在除了成天复以外,就没有别的儿子了。就像桂娘说的,就算天子出面处理,也没有让成家无后的道理。

  而且这等子家事,只能当事者坐下来静谈,哪位青天大老爷都懒理这种难缠的官司。

  没有办法,老太君抬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知晚,开口问道:“香桥,你的脑瓜一向灵光,依着你看,你表哥该不该回成家?”

  知晚放下茶盏,想了一下说:“表哥虽然跟着姑母过活,却并未改姓,将来成家立业,生子也是姓成,算不得让成家无后……而如今成家闹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表哥有出息了,想让表哥回去,以后说不定还要与田家结亲。可表哥今日娶了田家的一个闺女,明日便是要周全田家在朝堂上的事情。如此往复,表哥到时泥足深陷,朝堂上也无法坚持自己的想法,必定后患无穷……”

  当她慢条斯理的说出这话时,成天复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小姑娘不光是模样没有长歪,心眼子也是越来越活络,清明透彻,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可得晴却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听了香桥的话,撇嘴道:“那你这意思为了成全哥哥的大业,我就该牺牲自己的姻缘,认着父亲胡闹,最后不得不嫁给个浪荡公子吗?”

  不过成天复却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对得晴说道:“母亲和我不点头,谁能迫你嫁人?咱家就是这么个情况,瞒也瞒不了人,齐家公子真想娶你,就算不在京城,随便选个地方也能成亲,我父亲还能去朝堂告假奔赴外省去闹吗?可若人家觉得我们家的情况丢人,以后就算父亲点头,你嫁过去也会被人说嘴,若是齐家真的不愿,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改天寻了适合的借口,跟他家解除婚约就是了。”

  得晴没想到哥哥竟然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想到自己跟齐公子被迫分开,一时间悲愤上头,哭着就跑了出去。

  桂娘心疼女儿,自然也起身追撵过去。秦老太君摇了摇头,觉得遇到成家这样自私的人家,还真一时没有什么好法子。

  可若这一次被他得逞了,那以后也是后患无穷。

  知晚没有说话,虽然这些年来,她真心为祖母和表哥操持着这个家,但是事关得晴的婚姻大事,她自觉作为外人也不好插言。

  而且她觉得表哥的话很有道理,任你平日里再会写情诗,再会甜言蜜语,可若真的有了事情,不能替妻子担当,那么平日里的风花雪月,吟风诵月还不如一声响屁来得干脆。

  听姑母所说今日的情形,那位齐公子也去了,平日里的书信写得那么热络,可现在却缩在父母的背后不说话,足见是个没有担当的。

  依着知晚看,表哥不见得没有办法整治他大伯和父亲的胡搅蛮缠,只是今日看了那未来的妹婿一面后,他压根就没看上罢了!

第54章

  因为两家都是刚搬回来,成天复的那院并没有独立生火,一日三餐都是在外祖母这院同吃。

  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也不见得晴的身影,只说没有胃口,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

  到了午休的时候,得晴却跑来找香桥说话了。

  在得晴看来,她俩虽然同岁,但是香桥看事看人甚准,她自己憋闷得难受,便想让香桥说说,难道她和齐郎的事情再没有转机了?

  正好凝烟给小姐刚从街上买了零嘴,所以知晚替她切好了羊奶冰酪,放在瓷碗里用汤匙舀着吃,消消心里的火气。

  待得晴稳定了情绪,她才慢条斯理道:“其实究竟有没有转机,你心里自有定数,只是你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才到处寻人问,指望着别人说服你罢了……”

  得晴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其实今日见齐公子站在他父母的身后不发一语,我的心也凉了半截。虽然他为人孝悌,遵从父母的意思,可是我们通信了那么久,本也山盟海誓了一番,他竟然没有半句的表示,最后就连我哥哥径直问他,他也只说要听父母的。”

  知晚笑了一下,想了想道:“表哥大约不喜欢这位齐公子。他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最不爱那种人云亦云之辈……说句冒犯的话,太软弱的男人,可能会让表哥想起我那前姑父……”

  这话一说,得晴打了个激灵,飞快瞟了对面的香桥一眼。

  她的那位父亲可不就是如此吗?跟母亲恩爱的时候,伉俪情深,温柔小意。可是转眼的功夫,受了外面女人的挑唆,便一股脑地听了那寡妇和大伯的话,做尽了伤害母亲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看着似乎全做不了主,其实就是顺水推舟,让别人出面解决麻烦事,自己落得偷闲清净而已。

  不过说来也奇怪,得晴前一刻还难受得跟什么似的,被香桥用话这么一引,发现了齐公子跟爹爹性格相似之处后,立刻大倒胃口,之前的柔情也荡然无存。

  少女情窦初开,除非两者相处日久,情谊匪浅,否则所谓深情大半都是自己演绎发酵出来的。

  可得晴这一坛子的情酒,一不小心馊了味道,顿时让人大失胃口,苦涩得难以下咽。

  待第二天时,就在家里长辈还在叹气想折子的功夫,似乎一夜未眠的得晴主动去寻了哥哥,表示若是齐家不愿,那也不必勉强。她成得晴就算嫁不出去,也犯不着求着人娶。

  成天复也没想到妹妹醒转得这么快,以为她是在跟自己怄气,所以倒是缓了语气表示,若是她执意喜欢齐公子,他这个做哥哥的自当会替她想想办法的。

  得晴却斩钉截铁道:“哥哥真的不必。既然齐公子做不得自己父母的主儿,再百般相求也没什么意思。香兰不也说了吗,我什么样好的找不到,非得吊死在齐家的大树上?只是……香桥刚刚解了婚约,我又……就怕传扬出去不好听。”

  她说的这番话,倒是重拾起成家小姐的几分骄傲,成天复也不再相劝,他只是对着妹妹道:“只要问心无愧,何必计较别人的想法?你和齐家也算好聚好散,以后哥哥自会替你挑个有担当的昂扬男子的,有我在,你们还能嫁不出去?”

  这话一出,果然证实了香桥的话,哥哥半个眼睛都没看上齐家的乖儿子。得晴噗嗤一笑:“哥哥,你只要找个一半像你的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么的,待盛家到了京城里半个月后,得晴跟齐家公子的婚约到底是解了。

  听了这个消息,最来精神的是沈夫人。

  算起来,她跟盛家女眷的结怨也算山高水长了。只是盛老爷当年故去以后,盛家转身便去了乡下,害得她想要落井下石奚落几句都寻不到人。

  而现在盛家还没回京城,便是盛香桥先跟慈宁王府解除了婚约,再接下来,那个成得晴居然也解了婚约。

  这一家子寡妇的风水也真邪门了!

  若是非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沈夫人的心情,那就是“双喜临门”啊!

  她便等着见到盛家人,好好地捡拾一下笑话呢!

  在永定国公府夫人的寿宴上,沈夫人也终于看见王芙和桂娘领着家里的姑娘们出来见人了。

  盛家的女孩子守孝三年,原本就应该谢绝各种宴席酒会,加之她们去了乡下,更是许久不曾这般热闹地交际应酬了。

  香兰出门前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有心叫许久不曾相见的手帕之交们惊艳一番。

  可待出门时,看着对面只薄施粉黛的香桥时,她便觉得自己满身的绫罗,满头的金钗都白穿了。

  记得小时候,两个姐妹一起出门的时候,她明明处处都能压香桥一头的。

  可是现在,香桥也不知道偷偷吃了什么甘露灵芝,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洋溢出一种夺目的娇美。

  这模样好,身段好,加上肤白鬓黑,真是不需要再刻意地打扮,便自然而然的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当王芙和桂娘领着家里的孩子们出现在永定公府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便看向了那个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梳着简单发髻的窈窕女孩子。

  就跟世子爷一样,许多原来跟香桥相熟的人,一时也没认出来她。

  待搞清楚这是盛家以前那个脾气骄纵的嫡女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暗自惊诧——那个小姑娘长大了,竟然变得这般娇艳欲滴。

  只可惜这女孩子竟在乡下埋没了三年,加之刚刚跟慈宁王府解除了婚约,也不知这朵娇花将来会被移栽入哪座府中?

  看见了她们来,田佩蓉竟然是第一个迎上去的,看着桂娘温温一笑道:“姐姐走了这几年,真是叫人牵挂,如今回来了,我还想着哪日请你去茶楼坐坐,吃一吃茶呢。”

  桂娘没想到田佩蓉还好意思凑过来跟她说话,只冷哼一声低声道:“可不是叫你们牵挂了?我们娘儿几个都躲到乡下去了,也不得清净,你那夫君生生搅黄了我女儿的婚事,如今又叫你来给我添堵不成?”

  田佩蓉委屈地瞪大了眼睛,怯生生道:“是成郎觉得那家的小子不妥,姐姐您给女儿低嫁了,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怎么……姐姐却觉得是我在挑唆的?”

  桂娘一辈子柔弱随和,从不曾跟人红眼争辩,可唯独每次见了这田佩蓉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还想开口说,可是走过来的香桥却自然而然地笑着接了过去:“我姑母哪会误会夫人您呢?得晴跟齐家解除婚约,也是奉了天道而已。我姑母拜奉真人的时候,得了高人批卦,才知道两个人的八字犯冲。齐家公子是独苗,我家的姑娘也金贵,所以两家的大人商议之后,还是要敬奉鬼神些,这便解了婚约,也没有伤什么和气。这里面既然没有田夫人的事情,哪里有什么挑唆不挑唆的?”

  她三言两语便周全了桂娘言语的不谨慎,桂娘也知自己气愤之下失言了,连忙闭口不言。

  田佩蓉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俏生的姑娘,她模样虽然变了,可是依然牙尖嘴利得很。

  就在这时,沈夫人也走了过来。

  她的夫君最近仕途正盛,而女儿也快要嫁给这永定国公府的五公子了,所以沈夫人入了国公府,便仿若回了娘家一般,自在又得意得很。

  她在一旁老早就听到了这第一轮的交战。

  现如今,她看着盛香桥这小姑娘,便不由自主地挑起新愁旧恨,立刻高声笑道:“成小姐解除婚约自然是有情可原,毕竟要敬奉一些鬼神之说。可是盛小姐您的婚约解得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按理说你守孝三年,人家世子爷也一直等着,算是仁至义尽,怎么王爷只赋闲在家一段日子,你们家就说你身子骨弱,非要闹到陛下那里解了婚约呢?”

  她这话说得阴险,倒像是盛家势利眼,看着慈宁王府倒架子了,便忙不迭解婚约,不重承诺,行那踩低就高之事。

  若是这样的话,那盛家现在应该短视亏大了。这北边的一场大战后,慈宁王重新起势,眼看着复得隆宠。

  可盛家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男丁。

  那外孙成天复虽然得了嘉奖,也不过是个骠骑将军。盛家又眼高于顶的架势,孙女和外孙女连退了两门亲事,照着这样下去,就算女儿长得若牡丹般娇艳又能如何?也不过将要烂在府宅子里的败花一朵罢了。

  想到这,众人再看像盛家的女孩子们时,不免带着些可惜了的神情。

  沈芳歇马上就要出嫁,俨然已经当自己是永定国公府的女主人一般,也跟着母亲身旁,不甚满意地叫唤着永定国公府的管家,话里有话道:“今日是国公夫人的寿辰,自然要请些吉利些的宾客,盛府的三年孝期刚过,就这么急着将他们请来,若是冲撞了夫人的这团喜气,恐怕不大合适吧”

  她说话的声音甚大,而且毫不留情面,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赶客人,显然是认定盛家如今朝中无人,一府刚从乡下回来的妇人,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留情面的了。

  就算王芙和桂娘不想搭理她们,都有些忍不下去了。盛香桥瞟了沈夫人一眼,微微一笑道:“沈小姐说得在理,的确是我们欠思量了,不该接了请柬就来叨扰……”

  说着,她便对王芙道:“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搀扶着母亲便往外走,可是那国公府的管家却急得差点跺脚,一路小跑着追撵过来,陪着笑脸道:“盛大小姐,您可快些留步,我们家太夫人可天天盼着您来,她的头痛之症在吃了您开的方子后,好了大半,就等着您施针去病根儿呢!”

  这话一说,沈氏母女脸色大变,颇下不来台,心道:盛香桥这丫头什么时候搭上了国公府的太夫人?

  其实这永定国公府的祖上乃开国的功臣,自然也在叶城陪着先帝农耕插秧过。

  虽然当今陛下即位以后,叶城每当春耕时节不再是满地的勋爵皇子的盛况,但是也会有一两个恋旧的老臣世家回去延续旧俗,拾掇一下先祖留下的农田。

  盛家算一个,陈家是如此,而永定国公府的老太君胡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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