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 第86章

作者:山中君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这个消息激动着所有北疆百姓的心,人们见面必定要谈一谈,问一问:“风爷什么时候打北狄?”

  “上回风爷募兵, 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竟然没去,也不知道风爷什么时候再要人。”

  “唉,我也是。若是再有下次,可千万不能错过。”

  更多人的则是:“不知这位风爷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能让北狄人吓破胆, 那一定是条铁塔般的好汉!”

  “我见过我见过!风爷身高九尺, 眼若铜铃,生就一张血盆大口, 满口獠牙——”

  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人们的反对:“胡说八道, 那不成妖怪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人道, “凡异人者必有异相,风爷这么多年威震北疆, 云川城里一提到他,连孩子得了不敢哭,就是因为这副异相啊!”

  大家回想一下以前关于风长天的那些传闻, 忽然觉得这很有几分可信。

  “你还别说,风爷一看就不是凡人,你们看,他连名字都不一般,跟当今陛下同名同姓呢!”

  “哎呀,若是风爷坐上帝位那该有多好?那这回就是御驾亲征了!”

  旁边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还要不要命了?!”

  那人犹自咕哝:“我又没说错,你看陛下病病歪歪的,登基还没几天呢就开始养病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干脆被人拖走了。

  这里是镛城,距离云川城二百里外,以出产铁矿而闻名。

  沿街随处可见铁匠铺,不少外地游侠会来这里挑选兵刃。

  这里也是姜雍容订购武器的主要来源。

  她一方面问当地铁匠铺订做,一方面向当地铁矿大族邬氏直接买铁矿,运到附近州府打造。

  十万大军所需的兵器甚为巨大,巨大到足以影响整个北疆的铁器价格。姜雍容便顺势做起了铁矿买卖,将多余的铁矿转手到尧州,经由穆腾之手卖往南方,获利之后直接况换成粮草运回北疆。

  但最近不知为何,一直合作得好好的邬氏忽然终止交易,不肯再把铁矿卖给她。

  风长天是以私人的名义募兵,未成气候前,姜雍容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没有用天虎山的名号,而是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容家”。

  而今天,容家大公子亲自来到镛城,要与邬氏好好谈一谈生意。

  此时,容家大公子在街上逛了一圈,看了几家铁匠铺,确认邬氏的生意虽停,但铁匠铺的兵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如火如荼,这才放心,进了一间茶楼歇脚。

  每一座城镇,最热闹的当属茶楼,最新的消息,也多半出现在茶楼。

  继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年轻人被同伴拖走之后,人们继续热火朝天地聊着风长天。

  这回从异相聊到了异禀。

  “你们听说过没有?”方才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个人喝了口茶,重新以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开口,“这位风爷雄霸北疆,可身边愣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他还不到三十吧?正是血气方刚啊!整天跟男人混在一块儿,连上乐坊都只喝酒,不找姑娘!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真的假的?”大家都十分好奇。

  确实,在风长天还是北疆第一大魔头的时候,关于他的传闻每天都有几十种,但好像从来没有一条是关于“强抢民女”的。

  “这还有假?我舅舅的连襟的外甥的表哥的邻居曾经在云川城的乐坊遇见过风爷,千真万确,不单不找姑娘,人家姑娘想挨近他一下,还被他一脚踹飞了。”那人道,“你们想想看,那可是千娇百媚的女伎啊,他竟然狠得下心!真真是铁石心肠!一般男人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我看这风爷啊,怕是喜欢——”

  “喜欢什么?”

  一个凉嗖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肤在衣衫之下微微贲起,仿佛随时都能破衣而出。

  抬起头,才看到对方对有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庞,十分英俊,只是眸子里带着冷冷的煞气,脸色也十分不耐烦,仿佛下一瞬就打算揍一顿人出气。

  那人个头矮,人又瘦,被这样一个高大劲瘦的男子逼近,压迫力无处不在,不由一个哆嗦,勉强笑道:“大、大侠也想听么?”

  “一,风长天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长獠牙;二,风长天从来不逛云川城的乐坊,因为云川城的乐坊里没有好酒。”男子冷冷地说着,“三,风长天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只等扫平北狄,两人马上就会成亲。这事整个云川城的人都知道。”

  “当真?”最后一句,让那矮个子的好奇压过了恐惧,“风爷他真的要成亲了?”

  旁边的人也问道:“老兄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从云川城来的?”

  “来,兄台快坐下,说一说风爷喜欢的女人长什么样。”

  “是啊是啊,到底是什么女人能收服风爷的心?”

  “我猜定然是个大美人儿!”

  “那是当然。”人们肉眼可见地发现男子紧绷的脸色放松了,杀人的目光也不见了,他半是骄傲半是得意,“风爷喜欢的,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有多美?”那矮个子两眼发亮,“都说先皇后姜雍容是天下第一美女,不知风爷的女人比之先皇后如何?”

  男子环顾全场,傲然一笑:“先皇后有多美,她就有多美。”

  “哇……”茶楼响起一片赞叹声。

  在这赞叹声里,有一声低低的咳嗽,谁也没有注意,但这男子显然注意到了,立即快步掀起帘子,进了雅间。

  这男子当然就是风长天。

  姜雍容扮成容大公子,他便是容大公子的随从阿天。视察完了街市,本来说雍容累了,带雍容上来喝喝茶吃吃点心,没想到一上楼就听了满脑袋自己的八卦。

  眼若铜铃他忍了,血口獠牙他也忍了,但后面眼看就要说到他喜欢男人,这就忍无可忍了!

  “聊完了?”

  姜雍容身穿一身雪白锦袍,乃是最最上等的云缎,颜色晶莹如雪,质地柔滑如水。

  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四君子图纹,远看不显山不露水,近了才觉不同凡响,正符合容大公子“有钱且不喜欢别人都知道我有钱但也不允许别人不知道我有钱”的豪门贵公子品味。

  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只是依然没有长回女子一般的长度,倒是完美地适合梳成男子发髻。

  所有头发悉数挽起,戴一顶白玉发冠,束同样的白玉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一截天鹅般优雅的颈项。

  风长天觉得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哪里是和先皇后一样美?

  比起在宫里的时候,雍容分明是越来越美。

  在宫里的肌肤是白的,但却是雪一般的苍白,而此时的白,却是玉一般的莹白。

  在宫里的眉眼是美的,但却是美得有几分凄冷,像月光般冷而不可及。

  而此时的美,却是温雅雍然,像阳光般柔和明亮,让人不由自主臣服在她的光辉之下。

  “为什么到处是我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你?”风长天在椅子上坐下。

  云川城里,姜雍容没有用本名,对外自称为“姜容”,姜容姜夫子的声名不比他的弱,人人都知道她人美心善,是他的未婚妻。

  但出了云川城,一路都听到人们说起天虎山风爷如何如何,却再没有人听人提到“姜容”两个字。

  “风爷的声名如日中天,不该有其它的名字分消风爷的光芒。”姜雍容道,“我要整个北疆都是你风长天的,你要像这阳光,声名无所不至,万众才会臣服。至于我,日光所在之处总有暗影,就让我当那个暗影吧。”

  风长天看着她,终于确认了她和在皇宫时是哪一点不一样。

  是眼神。

  在皇宫时,她的眼神空旷寂静,像一湖死水,但现在,她眸子里有一种夺人的神采,当初在月夜下让他募兵的时候如此,后来在府衙为他赢得民心如此,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像是仙家常说的“脱胎换骨”,那个一直被压抑在体内、只有在喝酒时才能纵情冒头的姜雍容,已经挣脱了旧日的束缚,一点一点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姜雍容不知道风长天在想什么,但见他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炙热。

  危险的炙热。

  她太清楚这样的眼神接下来会伴随着怎样的行动,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风长天的武功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若是在这里自毁武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风长天缓缓向她伸出手。

  “长天,别忘了我们出发时的约定……”

  姜雍容的话没说完,顿住。

  风长天的手落在点心盘子上。

  姜雍容:“……”

  “约定?唔,我自然记得,不能亲亲嘛。”风长天漫不经心地挑着糕点,抬眼看着她,“怎么突然提这个?莫非,是你想?”

  姜雍容:“……”

  风长天看着她展齿一笑,手在糕点盘子上晃了半天,像是皆看不上眼,忽地,他把她面前碟子里一块红豆糕取了过去。

  姜雍容:“!”

  红豆糕外面是绵软的糯米皮子,里面裹着红豆馅,被她咬过一口,缺口处露出深红的豆馅。

  风长天就在那咬过的缺口上咬了一口,深深道:“好甜。”

  姜雍容端起茶杯喝茶,借以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口里淡淡道:“馅料里糖放多了,确实甜。”

  “多么?我倒不觉得。”风长天将剩下的一口送进嘴里,眼睛自始自终都看着她,眸子里一直带着笑意,“我觉得甜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姜雍容将糕点盘子推过去一点:“喏,都给你。”

  风长天不满意:“这些你都没咬过,不好吃。”

  等到两人这顿点心吃完,外头因为有了一个新消息之故,议论得益发热闹。

  但当两人走出雅间,整个茶楼忽然静了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雍容身上。

  有个别埋头喝茶的发现身边人情形不对,正想问问怎么了,一抬头,也呆住。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胜雪,而肌肤则胜过这身白衣,只有眉眼与头发是黑的,黑白映照分明,异常醒目。

  “兄台!”寂静当中有人开口了,正是之前那个矮个子,他吃吃道,“先皇后之美,咱们也只是听说罢了,并不知道是怎么可美法。冒昧问一句,那位风爷的心上人,比起这位公子如何?”

  “放肆。”姜雍容冷声道,“男女有别,以女子容貌比本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跟着吩咐道:“阿天,教教他做人。”

  说完,她拂袖便走。

  风长天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装得可真像!

  然后一把把那矮个男子拎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我家公子最讨厌人家说他像女人,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以后记住了,少说点话,也就能少挨点打。”

  矮个男子离地而起,整个人抖如筛糠:“饶饶饶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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