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澜止戈
多久了,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只有那一日一夜难以言说的克制跟遮掩。
谢氏众人全部呆滞了,明黛震惊不已,也就谢明月一时不明所以,呆呆看着他们两个。
丽娘更是呆住了。
之檩只看到明谨眼若无底的漩涡,既看不到鄙夷,也看不到嘲弄,什么都没有。
他的一切,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猛然攥住明谨的手腕,十分用力,导致她细腻雪白的手腕都发了红。
“我……从未妄想。”
“我毕生都愿克制,只做你的弟弟。”
“可我原来不配啊。”
然后,他甩开她的手。
这一甩,明谨手腕上的佛珠飞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绷断开来,一颗一颗落地清脆。
之檩仿佛见着了魔鬼,眼底猩红,身体踉跄了下,扶着柱子,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了下柱面,抠出了分明的划痕,指甲上出了血迹。
他还想说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了,喉口似翻涌了什么,一低头,滚烫的热血吐在地上。
“阿檩!”
“之檩!”
不少人惊动,丽娘也站了起来扑过去。
谢明月呆了好一会,看着那地上的热血,再看看偏头看着那佛珠的谢明谨,忽然说:“既然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妹妹,也不配,那今天我们就走。”
她的声音大,带着沙哑,瞧见明谨终于转头看来,她攥紧双手,用力吼道:“是的,没错,我们要走了!你不喜欢我们,我们还不喜欢你呢!”
“你那么烦,天天要我背书,背不动就不让我吃饭,什么破题一茬一茬的,你以为你是教书先生吗,我早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看在你有钱又漂亮,人多我又打不过,我才不会听你的!”
“告诉你吧,这些年我从没喜欢过你,我就是在演戏,没错,我在演戏!你没看出来吧!”
“什么谢家嫡女,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烂桃花一抓一大把,都是一群狗男人,你有什么可嚣张的!我才不在乎!”
“我今天就会走!你以后求着我,我都不会回来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姐姐了!”
“什么克己复礼,什么姐妹情义!”
“我还折了四年的纸鹤给你祈福,祈什么祈,祝你以后还是嫁不出去!”
“谢明谨,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呸!”
第210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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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他们离开后,明黛陪着一起去了,其他人给谢沥跟谢隽使眼色,想让明谨网开一面,谢家的规矩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这毕竟非丽娘母子三人密谋,若为谢远当年谋划,已是给出了承诺,纵然不该混淆家族血脉,但也不至于直接逐出家族。
不过他们也知道麻烦在于谢之檩是庶子,庶子也是子,是否会在礼法上跟明谨的少宗之位有些影响。
若是如此,家族做安排也是合理的,只是……终究是从小看大的孩子,虽然以前内部偶尔也编排丽娘出身,但看久了也有感情,真这么驱逐了,林氏跟许氏两个嫡妻都觉得不忍。
但其他人在明谨面前素来没有说话的胆气,也就谢沥两个叔叔有些面子吧。
等人都走光了。
“阿谨,我觉得……”
结果两人还没开口,明谨就回头看他们,那一眼,两人都莫名心悸。
威严而冷漠,不容抗拒。
隐约像一个人。
两人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了宗祠,且两人刚出宗祠就发现周遭护卫森然。
整个谢家都被看管起来了。
离开宗祠之地后,进入花园,谢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还是像回去跟明谨说说,但被谢隽拉住。
“二哥?”
“她如今是少宗,你我的话于她没用的,家族规矩再次,何况,你什么时候见过大房的人会因为他人的话而改变注意吗?从父亲到大哥,以及明谨,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谢沥神色困顿,“那该如何?”
最近事情太多,主要谢远不在……
“你说,明谨此举是否……是否是大哥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谢沥忽想起当年在乌灵明谨说的话。
谢隽眼底幽深,“不知,但你我得先安顾好家里才行。”
谢沥点点头,但思虑忧思极重,连谢隽离开了都没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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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都走完了,明谨站在高高排列数不清的宗祠牌位前面失神。
云伯上前来,递上手帕。
明谨回神,偏过脸,露出微发红的眼,却没接手帕,云伯见状,只能后退,低头不语。
只是明谨因为这手帕而恍然发觉了什么,她摊开一只手,低头瞧着掌心里破皮后的盈盈鲜血。
她低头看一眼的时候,有泪落下来,落在掌心,将鲜红的血稀释开来。
无人知。
也不知多久,云伯听到明谨说:“他最近经常来这吗?”
“是,主君好几次都在这待很久。”
“谢青的牌位有吗?”
云伯神色略变,明谨看向他,“父亲可吩咐过你,若我问起谢青,让你如何作答。”
云伯低头,“主君只让老奴告诉少宗您,谢家的宗祠,每一尊牌位既是每个人的生平,那些荣耀的,那些偏执的,那些隐秘的,都在其中。”
明谨转头看向那些牌位,“可是有两个人不在。”
云伯:“不在的,也都在其他人的生平里。”
明谨若有所思,上前去,先拿了她曾祖父的牌位,打开牌位下面的暗匣,取出一封绸卷。
打开,她看了,当看到中间文字提及“景帝遇刺,皇后身亡,紫勋氏族牵扯其中,景帝命谢氏带头诛杀温氏,后温氏被灭,萧氏没落,仅存谢氏,次年,边疆霖城守战全员战死,霖城被屠城。”
明谨神色冷漠,相继打开其他人当年陪同作战的先辈,届时一个原因。
战死,战死,战死。
“我记得,当年霖州守战,粮草物资不能供给,曾祖父他们被困城中一个月,后力竭而战死。”
云伯想起那些过往,还是有些哽咽,“是,枳姑娘曾写家书密信让暗卫带往霖州城,但全都如泥牛入海,连暗卫都未曾归来,后来枳姑娘知道其中必有诡异,便只闭门锁族,没多久,霖州城灭,谢氏嫡脉只剩三人,那时,朝廷监察院跟刑部军部各有来人,要拿人刑侦问罪,那是极艰难的日子。”
明谨垂眸,将牌位放上去,手指往下挪,落在她祖父的牌位上。
“曾祖父他们的遗卷是祖父书写,那祖父的,可是父亲所写?”
“是。”
明谨取出,看了字迹,确认是谢远的笔迹,只是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忽错愕。
因为上面就一行字,六个字。
“谢枳,谢青,谢远。”
一个人的生平竟归纳于三个人?
明谨若有所思,却发现遗卷下面还有一把钥匙。
她思虑片刻,让云伯出去通知拓泽跟毕十一将宗祠紧锁,不许任何人进来。
后,明谨走到牌位挂壁的后方,撩开一副挂画。用钥匙插入秘孔之中,嘎嚓一下。
地面上的密室入口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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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举着烛台走下密室,密室里粉尘密布,但她低头瞧着通道地面上的鞋印,知道有人曾来过,且在不久以前。
看这鞋印纹路跟鞋码大小,自然是她父亲。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莫非是有东西留给她?
明谨将烛光往前送了下,忽然一惊,眉头轻蹙。
原来,这就是他留给她的。
一具灰尘布满的白骨。
他坐在椅子上,脖颈后仰,仰面看着天空,双手白骨死死抓着脖子上缠绕的绳子。
他一动不动。
明谨心悸之后,走近,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桌子上并非空无一物,还有一些早已腐烂的碗筷,以及两个酒杯。
一个人,曾在这里与死者饮酒,并且……下毒。
明谨袖摆一扫,风吹去骸骨上的粉尘,露出了骨骸之上的黑色。
这是毒入体的症状。
明谨查看了下耻骨,断定了他的年岁。
“叶青。”
原来谢家那个消失了的人在这里。
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很久。
在他最年华美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