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140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正是。”秦清淮态度不卑不亢。

  他的目光在君行之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微微停留,心里叹息了一声。

  君行之是个好孩子,可惜……他是锦帝的儿子。

  秦清淮自知这些年来自己身负血仇,虽然认真教导君行之,却没有一日真的将他当做儿子疼爱,甚至有的时候仇意涌上心头,还会故意折磨君行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也是深知君行之的为人,如今想来,不由有些后悔。

  君行之仿佛对四周的哗然无知无觉,他面色不变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像他一直以来被迫接受的命运一样。

  祁明胥听到秦清淮的话,想也不想便怒骂,“胡言乱语!你这乱臣贼子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你二十年前就该死了,我看你是故意在这里胡言乱语,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本来觉得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秦清淮突然说太子还活着,那么他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岂不是飞了?不管这个太子究竟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他都必须已经‘死’了。

  锦帝面色微沉,看着沉不住气的祁明胥,再看看面色从容淡定的君行之,脸色有些难看。

  祁丹朱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不得不承认祁丹朱是对的,在他众多的儿子当中,竟然真的只有君行之这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最为适合做太子。

  他眉心深锁,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心情复杂,一时分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将这个儿子留在身边抚养,这个儿子现在会是何模样。

  陈皇后听到祁明胥大呼小叫的话,抬眼冰冷地看了一眼祁明胥。

  祁明胥对上她的目光,神色一怔,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陈皇后这些年来躲在佛堂里不问世事,她今日却出现在早朝上,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因为太子的事才来的?

  他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难道太子真的还活着?

  在场的重臣们都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昨夜虽然没有人敢将此事告诉祁明胥,但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们不少都得到了消息,太子真的还活着。

  姜仁扈开口道:“秦大人,你既然说太子还活着,那么太子现在何处?”

  祁明胥转头瞪向秦清淮,神色紧张地绷紧。

  秦清淮在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转身看向君行之,对着君行之的方向拜了一拜。

  他在一片寂静当中,语出惊人道:“太子殿下,罪臣这些年来为了隐瞒身份,不得不委屈了您,实在是罪过。”

  不知真相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殿内诡异的安静了片刻,落针可闻。

  祁明胥一瞬间转头看向君行之,差点把眼珠子瞪下来。

  陈皇后看着惊讶的众臣,缓缓开口道:“秦大人所言不假,本宫昨日已经证实,君行之就是本宫的儿子,大祁的太子祁明渊。”

  大家反应过来之后,眼睛刷地齐齐望向君行之,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仿佛安静的雪夜过后,落满雪花的枝头经不住重量忽然折断,枝杈上的群鸟扑闪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乱成了一团。

  祁明胥听到陈皇后的话,仿佛被迎头劈了一道闪电,他呆愣当场,猝不及防地瞪圆了眼睛。

  他最近才终于打败了祁明毓,以为再无对手,没想到却突然跳出一个无可撼动的太子,比他名正言顺,比他更得民心,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君行之!

  他转头看向君行之,使劲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根本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乡野村夫!他连做驸马都不配,凭什么做太子?”

  陈皇后目光冷冽地看向祁明胥,不怒自威道:“大皇子,本宫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君行之就是本宫失而复得的儿子,所有人证物证俱在,绝不会有错!他是大祁名正言顺的太子,他不配谁配?”

  祁明胥整个人抖了一下,不自觉抬头看向陈皇后,这些年来陈皇后都是青灯古佛,衣着朴素,今日她却放下了佛珠,一改往日的模样,穿着皇后的宫装,雍容华贵的坐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

  祁明胥忍不住蹙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荒唐的如一场梦一样,这些他以前完全不看在眼里的人,好像都突然跳了出来,大声告诉他,他以前费尽心思打败的不过是一群小喽啰,他们才是他真正无法撼动的对手。

  他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终于闭了嘴。

  陈皇后的话像是一盆热水突然浇了下来,众人像炸开了锅一样,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众人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太子真的回来了。

  锦帝脸色阴沉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底下臣子各异的面色,额头上的青筋轻轻跳了跳。

  祁明胥看着一言不发锦帝,不由心惊胆颤起来,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君行之,眼中忍不住闪过阴霾,却再未敢再发出一言。

  四周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跟君行之无关,他明明身处漩涡的中央,是众人讨论的对象,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可他对一切无动于衷,只是麻木的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空洞。

  在一片嘈杂之中,陈皇后适时开口,她眉眼平和,语气平静地提出疑问:“这就有些奇怪了,君将军当初若真的是谋逆的判将,太子怎么会还活着呢?”

  大殿里倏然一静,众人皆变得面色。

  君鹤晏当年被指是叛军,所有证据都来源于跟在他身边的吴赤东的证言,那些所谓反叛的证据也都是吴赤东送上的,君鹤晏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为自己申辩,他是叛军最大的证据就是他挟持了太子,并且死不悔改,最终害死了太子。

  太子的命重重地压在君鹤晏的身上,让所有试图给他翻案的人都无法动弹,因为无论谁想给他翻案,都会被一句‘他杀了太子’给堵回来,一个杀的太子的臣子,无论他有没有反叛,他都毫无疑问是罪无可恕的罪臣。

  可君鹤晏如果不但没有杀太子,还在坠落悬崖的时候用生命护着太子,那么他怎么会是奸臣呢?

  这样一位愿意以身相护太子的将军,真的是叛军吗?

  众人不由疑窦丛生,越想越深,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当初太子之死,是君鹤晏反叛的最大证据,那么太子如今还活着,就是君鹤晏不是叛军的最好反证。

  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是什么让一代良将变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真的还能查明真相,知道谁才是无辜的么。

  众人不由心底发寒,同时望向了高高坐在龙椅之上锦帝。

  锦帝看着朝堂下秦清淮,和神色平静的陈皇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面色又冷又沉,呼吸起伏,神色阴翳。

  陈皇后和秦清淮分明不只是想让太子重新回到朝堂上,他们还想为君鹤晏平反!

  锦帝想到这种可能,心口不由狂跳起来,他警惕地看着下面的众人,仿佛站在殿下的不是他的臣子,而是敌军一样,让他忍不住警惕又想要逃离。

  “长公主求见!”

  “九公主求见!”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锦帝全身一震,不自觉望向门口。

  陈皇后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坐在凤椅上道:“宣。”

  锦帝嘴唇抖了抖,想要开口阻拦,却及时地抿住了唇。

  他神色阴沉的想,君鹤晏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如今死无对证,他们根本翻不出花样来,倒不如让他们这次彻底死心!

  众臣不自觉让开了一条道路,长公主率先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清淮,对锦帝福了福,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在她身后,祁丹朱一身白衣徐徐走了进来,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脸上未施胭脂,却是芙蓉之色。

  众人见惯了她平日红衣似火的模样,如今突然见她穿着一身白衣,不由微微愣了愣,虽然眼前一亮,周围的气氛却不自觉变得凝重和压抑。

  祁丹朱从殿门走进来之后,君行之无悲无喜的面容终于动了动,他微微抬头看向祁丹朱,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指节泛白,指尖没有血色。

  祁丹朱手里捧着两块牌位,目不斜视地从众臣中间穿了过去,即使路过君行之的时候,也没有停留。

  她看着高坐朝堂的锦帝,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脚步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这一条路她已经走了太多年,如今终于走到了锦帝的面前。

  锦帝看到祁丹朱手里捧着的牌位,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

  他目露惊慌,全身轻轻颤抖起来,他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仿佛想要从这里逃离一般,不想面对。

  但他只能坐在那个冰冷而坚硬的龙椅上,眼睁睁地看着祁丹朱向他走来,寸步也不能离开。

  寂静的宫殿当中,可以清晰地听到祁丹朱的脚步声,祁丹朱一步步走至殿前,在正中央的位置跪了下来,她抬头看向锦帝,将手中牌位举过头顶。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朗声开口,“君鹤晏之女君丹朱,请求陛下还民女父亲清白,替父亲洗雪沉冤!”

第126章 真相大白日

  祁丹朱清润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 一字不落的传入大家的耳朵里。

  众人逐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祁丹朱竟然自称自己是君鹤晏的女儿,那个叛将君鹤晏的女儿。

  他们忍不住看向君行之, 一时之间无法适应驸马和公主竟然身份颠倒, 一个成了太子,一个成了叛将之女。

  众人心有戚戚, 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们默默注视着祁丹朱和锦帝,谁也不敢开口打扰他们。

  锦帝垂目看着祁丹朱,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相接。

  锦帝眼神带着浓厚的压迫感,声音沉沉道:“丹朱, 你可是睡糊涂了?想清楚再说话。”

  祁丹朱凉凉一笑, 声音没有起伏道:“陛下,丹朱没有糊涂, 这二十年来, 丹朱从未像今日这样清醒过,多谢您这些年来顾念跟我父亲的兄弟之情,以嫔妃和公主的名义将我与母亲收留在宫中。”

  祁丹朱三言两语已经意思明确, 她给锦帝找了一个体面的理由, 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撇清了锦帝和沈柔雨的关系。

  锦帝神色凝结成冰,脸上布满乌云, 眼神晦暗地盯着祁丹朱。

  祁丹朱不为所惧,不疾不徐道:“母亲临终前曾经交代过丹朱,她说陛下是顾念着跟父亲的情谊,不忍见她这位嫂子跟我这个侄女受苦,所以才好心收留我们, 多年来我们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照顾,不胜感激,母亲让我切不可贪图宫中荣华富贵,霸占着公主的位置不放,所以今日,丹朱便将这公主之位还给陛下了。”

  锦帝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却只能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劲心机留在身边的柔妃,变成祁丹朱口中的嫂子。

  那是他一生的痴念,是他一辈子无法放在阳光下的妄想,哪怕徒有一个‘柔妃’的名义,也能让他偶尔慰籍一下,可是祁丹朱连这也要剥夺,一丝一毫的念想都不留给他。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柔妃,只剩下他的嫂子沈柔雨。

  他的手掌紧紧扣在扶手上,才能忍住不要怒骂出声,他愤恨地瞪着祁丹朱,如果眼睛里能映出火焰,祁丹朱早就已经被他烧的片甲不留。

  陈皇后往日如同一滩死水的目光,今天重新焕发出光彩,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锦帝,转头看向跪在殿下的祁丹朱,柔声开口道:“丹朱,本宫与柔雨是手帕交,柔雨又是本宫与陛下的嫂子,君大哥不在了,我们照顾你们母女都是应该的,不必介怀。”

  官员们听见陈皇后的话,才不得不相信祁丹朱真的是上将军君鹤晏的女儿。

  虽然他们依旧满头雾水,但他们纷纷开始硬着头皮夸赞起锦帝和陈皇后的有情有义。

  “陛下和皇后娘娘果真宅心仁厚啊!娘娘不愧是菩萨心肠。”

  “陛下对嫂子和侄女儿如此之好,上将军在天有灵,一定甚感欣慰!”

  “难怪陛下这些年对九公主这么好,原来是为了义兄!”

  ……

  大家夸着夸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君鹤晏是叛将,锦帝这些年来从不让人提及他,更对外宣称柔妃是自己的妃子,这件事实在是处处怪异,如果想要照顾嫂子和侄女,明明有千万种方法,何必把嫂子说成自己的妃子?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大家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没人敢开口询问,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既然都如此说了,那么沈柔雨与锦帝之间一定是清白的。

  锦帝面色不虞地看了一眼陈皇后,只能沉默地承受着大家刺耳的夸奖,那些夸奖像讽刺一样,不断砸进他的耳朵里。

  他对沈柔雨从来不是什么敬爱之情,更遑论说他照顾沈柔雨是为了君鹤晏,大家这些夸奖听在他的耳朵里,只会显得他的心思更加的肮脏。

  他努力忍耐了一会儿,越听心中越焦灼,终于忍无可忍,不耐烦道:“好了!”

  大殿内一瞬间鸦雀无声,大家本就夸的尴尬,听到锦帝的呼喝,赶紧干笑着闭了嘴。

  锦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底下的臣子们,他需要他们‘揣测帝心’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当哑巴,他现在不需要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奉承起来倒是毫不嘴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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