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52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他将木门小心翼翼地阖上,忍着窘迫问:“我们去哪儿?”

  他刚才没问祁丹朱去哪,就跟着祁丹朱跑了出来。

  祁丹朱唇畔带笑,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先生跟我来。”

  她拽着君行之就走,君行之连忙跟了上去,两人的手不自不觉牵在一起,谁都没有注意。

  两人一路来到白玉桥,祁丹朱早已让人在这里准备好了天灯。

  祁丹朱牵着君行之走至石桥上,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往上走,君行之在旁边小心护着她。

  现在已经是深夜,桥上无人,四处都静悄悄的,很安静。

  待两人走到桥上,君行之才问道:“我们来此处做什么?”

  祁丹朱拿起地上的天灯晃了晃,“许愿!”

  君行之这才发现这里摆着天灯,他接过天灯,发现红色的天灯上挂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娟秀小字,他不由定睛细看。

  ‘愿行之得偿所愿。’

  君行之神色微动,抬头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拿出火折子,低头将天灯里的油芯点燃,轻声解释道:“这是我娘家乡的祈福方式,听我娘说,只要将所求之事写在天灯上,就可达成心愿。”

  她抬头笑了笑,“今日天朗气清,无风无波,正适合放天灯。”

  君行之伸手去扶,天灯亮了起来,映在祁丹朱如画的面容上。

  她的目光纯净而明亮,对他笑道:“行之,祝你鱼跃龙门,所愿成真。”

  君行之神色一震,不自觉松开手,祁丹朱也同一时刻松开了手,天灯在他们手中缓缓升起。

  月朗星稀的夜空中,灯盏漂浮而上,照亮冗长的黑夜。

  祁丹朱抬眸看着缓缓而升的天灯,轻轻微笑,目若秋水含光,满含希翼。

  君行之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金榜题名,一举高中,如此,祁丹朱也会开心吧。

  直到天灯缓缓消失在夜空中,君行之声音微哑地才开口道:“丹朱,我一定会努力的。”

  祁丹朱含笑颔首,柔声说:“事在人为,先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君行之轻轻弯唇,“丹朱,谢谢你对我如此之好。”

  祁丹朱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君行之清朗的眉眼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祁丹朱轻抿了抿唇角,迟疑道:“先生……也许有一日你会发现,我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好,届时……你会如何?”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君行之的眼睛,似乎想要寻求一份答案,又似惧怕君行之的答案,睫毛微微颤动。

  君行之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不以为意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可是……”祁丹朱声音微顿,“如果我比你想象中,还要坏上许多呢?”

  祁丹朱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执着和认真,君行之不由愣了愣。

  君行之郑重思考片刻,回答道:“我是你的先生,你若不好,我便教到你好,你如果犯了错,我便陪着你去承担后果,陪着你去改正。”

  祁丹朱喉咙轻轻滚动,垂下眼帘,轻声追问:“我若对所有人都好,只对你一个人坏呢?”

  君行之故意露出思考的模样,沉吟道:“这要看事大事小,若是小事,自然是原谅你,若是大事……”

  祁丹朱紧张地抿了下唇,抬眸看他,小心翼翼问:“先生当如何?”

  君行之勾唇,曲出手指在祁丹朱光洁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我便慢些原谅你。”

  祁丹朱眼睛亮了亮,“即使慢些,也会原谅我对不对?”

  君行之含笑点头,揶揄道:“你是我唯一的学生,我待你总要比旁人宽容些不是?”

  祁丹朱忍不住扬起了笑脸,声音清脆道:“日后我若犯了错,先生可不能忘了今日之言。”

  君行之瞪她,“你就不能不犯错?”

  祁丹朱忍不住笑。

  君行之佯装深思道:“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学生所以我待你比旁人宽容,若以后我收的学生多了,说不定你在我心里就变得没什么特别了。”

  祁丹朱立即急了起来,“那先生可要记得,这辈子只能收我一个学生,不可再有其他学生。”

  君行之挑了挑眉,继续逗她,“如果我再收十个八个学生,你要如何?”

  祁丹朱叉腰,颇为孩子气地道:“那丹朱就将他们全都赶出师门!”

  君行之忍不住笑,“放心。我有你这一位学生,姜先生都头疼不已,我如果再多收几位学生,姜先生恐怕要直接将我赶出师门了。”

  “那先生说话算话,可不能再收其他人做徒弟了。”

  “嗯。”君行之笑的温柔,“只有你一个。”

  祁丹朱浅笑盈盈,垂眸的时候,眼底闪过的黯然很快隐没在笑容里。

  翌日一早,祁丹朱拉着祁明长早早地出宫,一起去送君行之进考场。

  马车滚动向前,祁明长睡眼惺忪地靠在马车里,打了一个哈欠,“皇姐,我为何要去?”

  他恹恹地想,他虽然让阿姊将君行之抢过来,但阿姊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阿姊上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拉上他?

  他只想回去睡觉。

  祁丹朱低着头,紧张地检查着她给君行之准备的东西。

  她之前找了一名参加过科举的官员问过,仔仔细细地打听清楚了科举考试所需之物,然后亲自给君行之准备了笔、墨、纸、砚、镇石等物。

  现在到了科举之日,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总担心会落下什么。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头也不抬道:“我想让你去感受一下文化的熏陶,说不定你从此以后就爱上读书了。”

  祁明长闻言睁了睁眼睛,忍不住笑了一声:“阿姊,看完那些辛辛苦苦奔赴考场的穷书生们,我不但不会爱上读书,还会庆幸自己生在帝王家,生下来就有如云富贵,不用读书就能高高在上地享受一切。”

  祁丹朱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那你就去好好享受一下生在皇室的优越感,免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祁明长掀开车帘往窗外看了看,现在天未大亮,依旧黑沉沉的,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为了生计而奔走。

  祁明长的目光落在百姓们精神奕奕的面容上,“说起来穷书生也有穷书生的好,就像君行之,可以问心无愧地做个君子,从小到大除了愁没有银子花外,生活里既没有阴谋,也没有算计,活得心安理得,平平淡淡,也挺好。”

  祁丹朱笑问:“那让你去做穷书生,你去么?”

  祁明长想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摇着手里的折扇,悠悠向往道:“如果能两全便好了,既能享受皇家的富贵,又能享受平民百姓的自由畅快,该是何等妙哉的生活啊。”

  祁丹朱轻笑,“世间的福气总要大家都分一些,才能人人都有个盼头活得下去,如果福气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也是。”祁明长敲着折扇道:“这世间若只有我一个人活,还有何意思?还是大家一起在这人间挣扎求存才有意思。”

  祁丹朱笑了笑,再未说话。

  马车很快来到了太傅府,姜仁扈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准备陪君行之一起赶赴考场。

  祁丹朱看姜仁扈上了马车,忍不住揶揄道:“姜太傅,您不是不想收徒吗?既如此,先生现在即使做了您的徒弟,您也不必如此关心他,快回去睡觉吧。”

  姜仁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臭丫头长了一岁,还是这么讨人厌。”

  君行之跟在姜仁扈身后上了马车,无奈地看了祁丹朱一眼,亲自将姜仁扈引到座位上,“先生,您先坐。”

  姜仁扈看着处处让人满意的徒弟,心里这才舒服点,笑了笑坐下。

  祁丹朱看着姜仁扈憋气的脸,忍不住偷笑,转身将给君行之准备的那些物品拿了出来。

  “先生,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让你带进考场的东西,你看看可还缺什么?”

  君行之低头,看到她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不由愣了愣,“笔墨纸砚等物,我都已经带了。”

  祁丹朱忍不住央求道:“先生,你便用我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吧,我看你那支狼毫笔,毛都快掉光了,还有你那砚台,磨得都反光了,也就镇石还能用,可是也磕碎了一个角……”

  祁明长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这里忍不住睁开眼,惊讶地看了看君行之,简直不忍听下去。

  他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穷的!

  他怀疑他阿姊是同情心泛滥,想当活菩萨,所以才对这穷书生这么好。

  姜仁扈看了一眼祁丹朱准备的那些东西,没有出声反对,算是默许了。

  祁丹朱平时看起来不拘小节,用心的时候倒是颇为细腻,她准备的笔墨纸砚虽然名贵,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君行之拿进去用正好,既顺手又不张扬,而且都是按照君行之的喜好和习惯准备的,君行之即使是第一次,也能用得顺手,她算得上是用心良苦,连姜仁扈也不忍心让君行之拒绝。

  君行之抿了抿唇,却硬下心肠,坚持道:“丹朱,我知你是为我好,不过我那些笔墨虽然差了点,但仍能写字,笔墨的用处只是用来答题,只要能写字即可,答题重在内容,不在工具。”

  祁丹朱见他如此,眼睛转了转,她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便佯装露出失望的神色,伸手摸了摸手里的笔。

  她声音低落道:“先生,这些东西我足足准备了半月有余,每一件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我一直期待着送给你时,你能感到几分惊喜,你若不用,我的辛苦就白费了。”

  君行之明知她故意如此说,却还是无法再拒绝,祁丹朱流露出的失望或许是假,但用心准备的事绝对是真的。

  祁丹朱眨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

  君行之最后还是妥协了,笑了笑,将祁丹朱那些东西都收了下来。

  自从认识以来,祁丹朱总有千般方法让他无法拒绝她。

  他后来才明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拒绝她。

  他轻轻笑了笑道:“我欠你这么多,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祁丹朱垂眸,低声道:“先生现在觉得是你亏欠我,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先生便一次都还给我了,最后还成了我亏欠你,更何况,先生教了我这么久,一直分文未取,这些物件跟薪酬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姜仁扈在旁边看着他们,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个,一会儿你亏欠我,一会儿我又亏欠你。”

  他轻睨了他们一眼,哼道:“我看你们就是想纠缠不休一辈子。”

  君行之和祁丹朱对视一眼,不知为何脸颊都有些发烫,他们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谁都没有反驳。

第57章 重回公主府

  姜仁扈坐在马车里, 忍不住一路叮嘱君行之,告诉他科举时需要注意的事宜,祁丹朱也格外紧张, 频频张望路旁赶赴考场的考生。

  祁明长看他们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忍不住开口道:“科举有那么重要吗?”

  他转头看向君行之,轻抬下颌道:“其实你只要让我阿姊去跟父皇撒个娇, 说不定父皇就能给你个一官半职了, 何必这么辛苦?”

  君行之抬眼,声音清冷道:“四殿下此言差矣,此事绝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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