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53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祁明长不以为意问:“为何?”

  “前朝朝廷里的官员基本都被世家门阀所垄断,导致朝局混乱,贪官当道, 民怨积深。

  陛下登基之后, 首先开恩科,选贤举能, 鼓励百姓参加科举和武举, 借此打破了世家门阀的垄断,还盛世一片清明

  若人人只想走捷径,靠权势为官, 那只会枉费陛下一片苦心, 重蹈前朝覆辙,绝不可为。”

  车轮滚动, 祁丹朱看着天边初映的霞光,默默听着君行之的话,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大地。

  祁明长抬手掏了掏耳朵,神色不耐烦。

  他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更不想知道什么人间疾苦。

  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阿姊都保护不了的废物,胸怀天下不是他一个纨绔皇子该做的事。

  姜仁扈摸着胡须,点头道:“行之说得不错,殿下身为皇子不该藐视科举,这是一条寒门子弟进入朝堂的正路,每一步台阶都是书生们埋头苦读换来的。”

  他似是想起往事,有些怅然道:“老夫当年亦是寒门子弟,若非陛下广开科举,恐怕也不会有今天。”

  祁明长:“……”得,又来一个说教的。

  他重新闭上眼睛,他刚才就不该问,他还是老实闭嘴吧,免得听他们师徒一唱一和。

  马车走得飞快,一行人转眼就来到了贡院门前。

  很多赶考书生已经到了,贡院外围满了人,有的书生手里还拿着书,抓紧最后的时间苦读。

  护卫将马车停在贡院旁边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姜仁扈又叮嘱几句之后,君行之独自下了马车。

  因为身份关系,为了避免引起关注,打扰到其他考生,大家都没有下马车,只是在马车里对君行之招了招手。

  君行之微微颔首,拿着手里的包袱,目光不自觉落在祁丹朱的身上。

  祁丹朱含笑望着他,比了一个握拳的姿势,无声道:“勉之,勉之!”

  君行之浅笑,轻轻点头,转过身毅然走进了贡院。

  姜仁扈看着他的背影,攥紧拳头道:“你们不必紧张,要相信行之。”

  祁明长神色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腿抖什么?”

  “……”姜仁扈僵了一下,停止抖动的双腿,故作高深道:“没抖。”

  祁明长看了一眼他交叠在一起不断摩挲的双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祁丹朱笑了笑,学着姜仁扈刚才的语气道:“师祖,你不必紧张,要相信先生。”

  “……”姜仁扈快被这姐弟俩气吐血了,他瞥了瞥眼睛,强撑着道:“谁说我紧张了?行之文采出众,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人,更遑论他这同辈中人了,他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能有如此造诣,可谓极其罕见,我对他有信心,这状元之位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祁明长忍不住撇了下嘴,“大言不惭,话别说太满,小心到时候君行之连个探花都没考上。”

  姜仁扈语气笃定,“前十年,我都是这科举考试的出题人,这几年我年纪大了,才再没有参与科举之事,我可以估算出君行之的水平在哪里,以行之的才学,如无意外,他就是新科状元。”

  祁丹朱费解:“您既然这样肯定,那您紧张什么?”

  “……”姜仁扈叹息一声,放弃一般摆了摆手,难以启齿道:“赶紧让他们将马车赶走,离这远一点,我每次来到贡院,都会想起当初赶考时的压迫感,所以……所以不自觉紧张。”

  祁丹朱:“……”

  祁明长:“……”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在为君行之紧张!他是自己紧张!

  科考考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考完的,结束那日,祁丹朱带着祁明长亲自去接君行之。

  因为当时已经是午后,不用早起,所以祁明长勉强同意前往。

  君行之从贡院里走出来,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依旧风度翩翩,不像其他人那般灰头土脸。

  祁丹朱开心地迎了上去,想问他考得如何,又怕给他压力,张了几次嘴都没问出来。

  君行之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一切顺利,我已尽我所能,其他的事非我能左右,顺其自然就好。”

  祁丹朱放下心来,不由扬起明媚的笑脸,“那就好。”

  祁明长撇嘴,“可算考完了,老子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

  君行之和祁丹朱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都没有搭理他。

  祁丹朱心情极好道:“先生,如今科考结束,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不如我们出去玩儿吧?”

  这两个月两人见面的机会甚少,君行之忍不住点头,道了一声“好。”

  祁明长听说要去玩,才来了几分兴致,抬头看向祁丹朱。

  “去哪儿玩好呢?”祁丹朱呢喃着在原地走了两步,转头看向祁明长,“明长,你向来知道哪里好玩,你说去哪?”

  祁明长颇为得意,扬了扬眉,“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

  祁丹朱从善如流地蹲下给他捶腿,“是是是……”

  祁明长转头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象征性地给祁明长捶了两下肩。

  祁明长嫌弃地推开他的手,“疼死了,没轻没重的。”

  祁丹朱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别得寸进尺,赶紧说!”

  祁明长终于露出一个笑脸,开口道:“今日姑母又在别庄内举办……我也忘记是什么宴了,总之要有个由头,归根结底就是纵情享乐罢了,今日正好科考结束,应该会不少书生前往,我们不如就去那里待会儿,毕竟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姑母举办的宴会还有趣些。”

  君行之想起他与祁丹朱的初遇就是在长公主别庄,不由心念一动,觉得再去那里也不错。

  祁丹朱自然也是欣然同意。

  他们先送君行之回去梳洗,等君行之换了身衣服,才一同前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里依旧热闹,隔着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的丝竹管弦声,他们到时,长公主府已经来了不少人,府内光景一片热闹,他们走进府内,沿途美景依旧美不胜收。

  今日来参加宴席的人不在少数,如祁明长刚才所言,不少参加科举的书生都来了此地,君行之见到不少熟人。

  祁丹朱本来兴致勃勃,结果一转眼就忍不住郁闷下来,魏沁雪竟然也来了。

  她看着坐在席位上的魏沁雪,忍不住皱了下鼻子。

  魏沁雪看到他们却是眼前一亮,她心中一直惦记着君行之的科考情况,可不好亲自前去询问,因知道长公主府今日在此举办宴席,忍不住想来试一试,看能不能遇到君行之。

  她知道祁丹朱和祁明长都是长公主府的常客,所以她猜想他们今天也许会过来,没想到还真让她赌对了。

  她看到君行之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心中激动。

  她想要上前询问关心,刚微微动了动,就见君行之朝她看了过来,她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对君行之点了点头。

  君行之看到她之后,微微颔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跟着祁丹朱一起去了座位。

  魏沁雪不由面色一暗,失望地坐了回去,愣愣地看着君行之。

  君行之和祁丹朱姐弟三人并排而坐,偶尔低语几句,看起来极为熟稔。

  魏沁雪沉默地看着他们,神思不属,连旁边的人跟她说话,她都没注意到。

  祁丹朱刚坐了没一会儿,长公主就派人来请她,她只好拜托君行之照顾好祁明长,然后跟着仆从去了后院。

  仆从在前面低眉垂眼的引路,一路安静,长公主别庄内的仆从别看个个模样精致,都是貌美之人,其实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又聋又哑,只有长公主贴身的婢女和面首们耳聪目明,一切如常。

  祁丹朱行至后院,长公主正靠在美人榻上休息,她半阖着眼睛,手里摇着羽扇,旁边的清瘦面首低眉敛目地跪在地上给她剥葡萄,模样乖巧,每剥好一个,就亲自将葡萄喂到她嘴边。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一声,娇声道:“姑母此处真乃人间仙境,不但景美,还能享受到人间的极致乐趣。”

  长公主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招手道:“快过来坐。”

  祁丹朱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旋身在长公主身旁的美人榻上坐下。

  长公主含笑看了看她,推了一把跪在地上的男子,道:“去,伺候小殿下去,让咱们小殿下也感受一下人间的极致享乐。”

  面首抬头对祁丹朱笑了一下,转身就想过来服侍祁丹朱。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祁丹朱连忙拒绝,在旁边的果盘里,自己拿了一颗荔枝吃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孱弱男子道:“姑母,您独自享受就好,丹朱实在是无福消受这样的享乐。”

  长公主笑了一下,也没逼她,慵懒地摆了摆手,跪在地上的面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你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等你到了姑母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世上男人的长相和权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够听话。”长公主坐起身,意有所指道:“对了,我听说你将上次那个书生带过来了?”

  祁丹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简单解释道:“今日先生科考结束,听明长说姑母这里有宴席,我们就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先生……看不出来,你倒是比我更懂得情趣。”长公主明显想到了其他地方,眼睛眨了眨,一脸暧昧笑道:“等过几日,我也弄一个‘先生’来戏耍一下,想必能平添许多趣味。”

  祁丹朱习惯了长公主的行言无忌,未多解释,只笑了笑道:“姑母开心就好。”

  长公主莞尔,“丹朱,难怪我在众多子侄当中最喜欢你,还是你的性子最对我胃口。”

  祁丹朱失笑,“承蒙姑母厚爱。”

  长公主自己没有子嗣,平心而论,在众多皇子和公主当中,长公主确实最偏心于她。

  长公主向来不管俗事,只喜欢吃喝玩乐,但对她算得上上心,在柔妃过世之后,长公主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派人去给她送些衣物和吃食。

  京城中有不少人都说祁丹朱会变成如今这样,就是受长公主的影响,只不过差别是长公主喜好美男,一般不发脾气,祁丹朱不好美男,性格更骄纵一些。

  她们二人都是随性而为之人,凡事只凭自己喜好,恣意而活,格外气味相投。

  婢女端着托盘,送过来两碗金丝燕窝,习绿用银针验过之后,才放她将燕窝送过来。

  长公主看着习绿,不由笑道:“你这丫鬟真是一如既往的忠心。”

  “让姑母见笑了。”

  “我记得她是你母妃留给你的,算起来在你身边也伺候很多年了。”

  祁丹朱轻轻点头,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碧玉汤碗,抬头看了一眼,婢女面容恭谨,微微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全程不发一言。

  她跟这庄里的其他婢女一样,应该是哑女或者聋女。

  祁丹朱舀了一勺燕窝,不紧不慢道:“姑母,您这府里的人,要么是口不能言,要么是耳不能听,您不会觉得太安静了吗?”

  太傅府中收留两名哑奴,是因为姜仁扈心善,不忍见其李婶夫妻没有安身之处,长公主可不是悲天悯人的主子,祁丹朱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

  “安静点好,安静点才能更容易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长公主看着手里的碧玉碗道:“这京城里就是太过喧闹,所以才有那么多糊涂人。”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笑,“姑母说得有道理,这京城里就是糊涂人太多。”

  长公主吃着燕窝,口齿不清道:“再说了,我这府里这么多新鲜事,只有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人,才能保守秘密,否则,我这名声可能就要比现在更糟了。”

  祁丹朱不由莞尔。

  长公主转头看她,“对了,我听说皇兄给沈家那个沈厚和潭湘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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