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厨娘 第95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姜言意送去的那一大盘饺子刚摆上桌,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就拿了木箸夹起一个往嘴里送。

  “诶!羊肉馅的!”老叟一咬就破出一口鲜美的汤汁来,他夸赞道:“这羊肉味儿地道!”

  他说话的功夫里,池青已经又夹了一个开吃。

  老叟气得用筷子头打了池青的手一记:“逆徒,一点都不尊师重道,你给我慢点下筷子!”

  池青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不满嘀咕:“哪有吃饭还要人让着你的!”

  封朔看着两人下筷子的速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直接伸手端走那一盘饺子,放回食盒里盖住:“这盘有些冷了,厨房正在煮饺子,一会儿就能吃。”

  老叟察觉了点猫腻,眼瞅着那食盒上刻着姜记的徽印,想起在自己那里订酒的女娃说的地址也是姜记,他给了封朔一胳膊肘:“臭小子,这是那天那丫头做的饺子?”

  封朔耳朵尖微微泛红,装作没听见老叟问的话,绷着脸一本正经说起公事:“信阳王和樊威结盟,断了朝廷粮道,南边平乱的军队怕是得就地向百姓征粮……”

  老叟不买账,继续问:“问你话呢,是不是?”

  封朔瞥老叟一眼:“你都知道了还问。”

  老叟啧啧两声摇头:“徒弟大了不由师傅喽,吃口徒媳做的饺子都不成。”

  封朔眉头皱得紧紧的,嫌弃道:“在国子监时,你就教了本王半篇赋,也敢以尊师自居?”

  老叟梗着脖子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了你半天的老师,再怎么也是半辈子的尊师。”

  池青接话道:“王爷,那饺子里有胡萝卜馅儿的,您不吃胡萝卜,属下可以帮您解决了。”

  封朔:“……”

  这一对师徒真的不是饿死鬼投胎么?

  池青怂的倒是快,见封朔面色不愉,很快就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

  只有老叟,不满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接起身离去:“我给那丫头送酒去!”

  池青扭过脖子冲他喊:“隔壁古董羹店就是了,你自己进店点个羊肉锅子吃,一会儿我就过来。”

  老叟宽慰了那么一点,扭头故意说给封朔听:“可算是还有个有良心的。”

  封朔慢条斯理一抬眼皮:“你怎么不问问他是过去帮你吃的,还是过去帮你结账的。”

  老叟一脸惊吓。

  池青厚脸皮嘿嘿一笑:“老头儿别怕,咱们记公账。”

  封朔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了,池青一脸无辜。

  等老叟一走,封朔便道:“他专程来看你的,你们师徒二人去好好聊聊吧。”

  池青视线往一旁的食盒上瞟,他怎么觉得封朔是为了快些支开他吃饺子才这么说的?

  封朔察觉了他的视线,寒着脸问:“你在看什么?”

  池青反应飞快,张嘴就道:“属下在想有一事当不当禀……”

  封朔懒得拆穿他,道:“禀。”

  “先前搜查突厥王子,陆临远似乎颇想立功,最近倒是突然没动静了,家里还住进一名女子,深居简出的,不知什么来头。”

  这是近日探子才查到的消息,池青正好想起这一茬儿便说了。

第79章 (捉虫) 本王得闲去教教……

  老叟去姜记古董羹时, 正巧姜言意得了消息,那家面坊的少东家愿意跟她面谈转让面坊的事,她便带着杨岫外出了。

  楚言归得知姐姐出去谈生意, 怕账上没人看着, 便让楚忠把自己搬到了前边店铺里的柜台处,楚忠则代杨岫在殿内当起了跑堂。

  老叟的牛车从封府赶出来, 停在了店门口,他坐在牛车上, 两手笼在袖子里, 朝里边吆喝一声:“东家可在?定的酒送来了!”

  楚言归探头一看, 发现驾车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 他不知姜言意买酒一事,便道:“阿姊有事出去了, 老人家先进店坐坐,烤火暖暖身子。”

  又扭头吩咐楚忠把牛车上的酒坛子都搬到院子里,打算等姜言意回来后验完货再结清酒钱。

  入冬后, 姜言意店门口就挂了一道挡风的竹帘,掀开竹帘进去, 里边每个桌子底下都燃了炭盆, 空气里也是一片暖意。

  时辰尚早, 店内还没什么客人, 老叟进店后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意, 舒服喟叹一声。

  他衣衫褴褛, 店内的伙计倒也没露出什么轻视的表情, 反而递了热茶,又邀他去厨房的大火塘处烤火,老叟对这店生出几分好感。

  他目光扫过店内的布置, 看到封朔那篇赋时,不由得摇头失笑,视线在坐在柜台里面的小郎君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而看清他手上捧着的书时,神情却又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楚言归手中拿的,正是《六韬·慕子注》。

  早些年武侯世子慕玄青在兵法上造诣斐然,他所注的《六韬》也为不少谋士所追捧。慕家被抄后,各大书行怕引火烧身,把慕玄青所著的时文经卷通通烧了,便是少有余留的,也得偷偷摸摸藏起来,他隐世经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研读故人留下的书籍。

  老叟状似无意问了句:“小郎君看的什么书?”

  楚言归见老者虽年迈,但目光炯炯,眉宇间气度似乎也不凡,心下不由得有些怀疑老者身份。

  他旁边就是一个装各类诗集时文的竹篓子,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手中拿的当朝禁书,楚言归并未露出慌张之色,只道:“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

  他的腿大夫都说今后无望站起来,仕途是断了,楚言归想过自己要想出人头地,就只能成为别人麾下幕僚,而慕玄青当年所注的《六韬》,则是所有谋士都奉若圭臬的。

  楚言归从前被姜夫人宠着,姜尚书又鲜少过问他的课业,他在书院跟一众纨绔斗鸡走狗,肚子里的墨水少得可怜,做篇文章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更多的时候是让家里的书童代写。

  如今他想一步成才自是不可能,看这本兵书注集都吃力得很,只不过还是每日都逼着自己看,有不懂的地方,他就问老秀才,老秀才能给他字面上的解释,而楚忠和杨岫邴绍等人是在军中待过的,可以把一些他和老秀才都不知道的东西很形象的描述出来。

  如此,这兵书注集虽然枯燥,但他慢慢的倒也看得懂。

  老叟见楚言归面色沉着,心中倒是对他有几分欣赏之意,他如今虽不为人效力了,躲在一隅卖酒,可外面的消息他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楚家举家离京,天子震怒,如今楚家定居西州,这古董羹东家是个姓姜的年轻姑娘,少年又与那丫头面容肖似,老叟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楚言归的的身份。

  他问:“当年淮溪一战,淮安侯临阵逃脱,武侯世子为给淮溪百姓争取撤离时间,在牲畜尾巴上绑了扫帚,带着两千亲兵赶着牲畜前去迎敌,敌军远看是支精锐部队,其后尘土漫天,似有数万人马,最终不战而退。此计精妙否?”

  这是慕玄青年少时的扬名一战,不少兵家都以此计为典故。

  楚言归以前虽不学无术,可京城就那么大点地方,哪能没听过几句少年英雄的武侯世子这些赫赫战功。

  慕玄青在标注这册兵书时,有的地方也举了不少本朝或前朝的战事为例,老叟说的这一战,也在其中。

  楚言归不知老叟为何突然问起这些,但看着老叟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不知怎的,他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自是精妙的,不过我觉得冒险了些,若是敌将是个好战的,这一战便必输无疑了。”

  老者徐徐诱他:“那你以为,当时战况该如何是好?”

  楚言归挪不开视线,像是被老叟的一双眼摄住了心魂,“堵了淮溪主干道,诱敌渡江时,再疏通溪流泄洪。”

  老叟目光变得尖锐而严苛起来:“敌军淹于洪水之中,淮溪所有良田屋舍还能幸免于难?”

  哪怕明知老叟的责备来得莫名其妙,但楚言归心中还是莫名一惊,仿佛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耳畔,震得他体无完肤。

  楚言归迎着老叟的目光,眼神戒备而又倔强。

  楚忠搬完酒坛子,就见一老一少在柜台处,神情微妙。

  他上前道:“老人家,里边去烤烤火吧。”

  老叟一身的威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慈祥贪嘴的卖酒翁。

  他转身对楚忠道:“给我煮个羊肉锅子,烤完火想吃点暖胃的。”

  老叟去了后边的院子,楚言归放在柜台上的手才微微颤抖了两下,把那本兵书偷偷放到了柜台下面。

  在他说出答案后,老叟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地畏惧,比当年逃学被夫子抓到时更甚数倍。

  他不禁怀疑起来,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卖酒翁么?

  不等楚言归多想,池青也进店来,楚言归不认得他,但楚忠认得。

  楚言归见楚忠对池青颇为恭敬,等楚忠到柜台前时,便低声问了句:“方才进店的年轻公子是何人?”

  楚忠压低了嗓音耳语:“是辽南王麾下的军师。”

  辽南王跟前的红人,那是整个西州的权贵都得上赶着去巴结的人物。

  楚言归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书篓子里随便捡了本诗集看。

  须臾,老叟从院中过来,咋咋乎乎跟池青坐一桌吃起了涮羊肉,还把店里姚厨子的招牌菜都各要了一份。

  楚言归坐在柜台处,面上波澜不惊,可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老叟跟池青是熟人?

  虽然坊间一直有传闻皇帝跟辽南王不合,但辽南王到现在都还没有举事,他看了禁书,若是这二人发难,给阿姐招来麻烦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楚言归也有些后悔,他怎知那老叟一眼就瞧出了他看的是何书?

  他惴惴不安时,老叟跟池青在一旁吃羊肉汤锅吃得滋滋有味。

  老叟问池青:“门口那少年郎,你觉得如何?”

  池青涮起一片羊肉就往嘴里送:“长得挺俊的,不过比起小爷略逊一筹。”

  老叟说:“淮溪之战,他说当借淮溪之水攻敌。”

  池青下筷子的手一顿,回头看了楚言归一眼,正好楚言归也看着这边,二人目光交接,很快又都移开了视线。

  池青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鱼羹,浑不在意般说了句:“狠劲儿挺足的。”

  凡用兵之人,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能用更柔和的的手段去解决问题,都不会剑走偏锋。

  前朝历代,也有过屠城的战事,但一直为后世所谴责,所以在现世的兵法上,都讲究“仁武”二字。

  当年淮溪一战,是慕玄青和淮安侯一起镇压反贼,反贼攻城略地时为了夺得民心,尚且打着攻下城池后不动城内百姓一砖一瓦的旗号,守城的官兵若是阻挡攻势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自然也会失了民心。

  楚言归说的法子好,可以击溃敌军,但百姓会怨声载道,便是胜了,后面也会留下一堆烂摊子。

  封朔就是太雷厉风行,在战事用了不少极端手段,才落得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老叟看着池青,眼底浮现出几丝怅然:“你兄长去时,你也才像他那般大。”

  池青端起汤盅喝汤,许是因为太烫了,他咧了咧嘴,似乎在笑,眼底却有些微红:“兄长心肠若狠辣些,也不至于是那般结局了。”

  武侯世子慕玄青,生来就风光霁月的一个人,他是多少京都闺秀做梦都想嫁的如意郎君,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生平的最后一战,就是因为他太仁厚,太君子,才着了别人的道,险些让封朔也一并死在那里。

  池青听老叟说这些,大致猜到封朔跟老叟交代过什么了,他道:“老头子你想收徒就收,跟我磨叽作甚?我还能背地里为难他不成?”

  老叟道:“听说他连四书都还没看完,前期自然得交给你带。”

  池青一口肉噎在喉咙里,险些没给憋死,他怒目而视:“你自己接的差事你自己整,别想推给我。”

  他端起杯子往嘴里灌茶时,老叟幽幽道:“谢家丫头又来信了。”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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