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点花开
周茜觉得周晋应该是看到了,不是因为周晋那句说不定也是不小心,而是她觉得周晋到底是她的亲哥哥,没道理帮着沈兰茵却不帮她。
费姨娘一肚子的火因为女儿的话生生倒回去了些,直憋得她脸通红,半晌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狠狠点了周茜的脑门一下,道:“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事,明明是你先推的她,怎么最后你也掉进去了?行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洗洗换身衣裳!”
下人很快送来热水,周茜被按进浴桶里还拽着费姨娘的袖口:“姨娘,我心里气得慌,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费姨娘何尝不气?
就算是她的茜姐儿先动手的又如何,她的茜姐儿是侯府正经的千金小姐,那沈兰茵是什么,一个穷酸秀才死鬼的女儿,是江氏带来的拖油瓶,不过是把她推进荷花池里而已,又没毁她的容没要她的命,她竟然还敢还手!她有什么资格?
可就算她没资格,现在江氏那肚子里揣了贱种,侯爷和老夫人为了那贱种,肯定会护着沈兰茵那小蹄子。
费姨娘皱紧眉,随即却阴狠一笑,看着女儿还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挥手撵了下人,凑近道:“没事,这次咱们不能如何她,以后再找机会。反正江氏那肚子也快发动了,到时候便不是一尸两命,也至少孩子生不出大人彻底伤了身,所以咱们有的是机会。”
一尸两命?
虽然刚威胁过沈兰茵若江氏动了胎气万一一尸两命,但周茜不过是想惹沈兰茵生气,过个嘴瘾罢了。现在听费姨娘这么说,想到费姨娘曾经说过爹为什么没有其他子女的话,周茜敢肯定费姨娘肯定做了什么。
她有些害怕,也有些不安,小声的道:“姨娘,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姨娘,那……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爹的骨血,你……你不能……”
一看周茜这立不住的模样,费姨娘就彻底打消了叫她提前高兴的心了,只道:“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府里都在传江氏肚子大的离谱,我随便猜的罢了。”
原来是这样。
周茜松了口气,道:“确实好大,看着都有点吓人。姨娘,那江氏和孩子不会真的有危险吧?”因认为费姨娘真的没做什么,周茜又幸灾乐祸起来:“就算有危险也是他们自找的,和咱们可不相干。不过不论如何,沈兰茵这口气我不能白受了,我必须找补回来!”
费姨娘道:“真想找补回来,那你就聪明些,别回头又自己吃亏。”
我又不知道会撞见大哥哥!
周茜撅了撅嘴,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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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茵犹豫了番,估摸着周茜不会闹出来,便没告诉江氏,省得她又担心又操心影响身子。
她到宜安堂的时候,江氏还睡着没起。她便快速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带上同样收拾好的翠露,问明安平侯先前去见的客人已经走了,便往安平侯的书房去了。
实际上回宜安堂的路上她已经想了很多,给娘请太医是必须的,但她不一定要去求安平侯,她甚至也不需要周晋或者周琼帮忙,她完全可以去求周老夫人。周老夫人不知道真相,对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担心的。
但……但她还想再试探一下。
只有真正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以后她才知道怎么劝娘,才知道怎么面对安平侯。
听下人回禀说沈兰茵来了,安平侯皱眉,下意识就要说不见。不管她有事没事,这是他的书房,沈兰茵一个女孩子家过来像什么话?
还是坐在他对面的二老爷眼睛一亮,急着道:“大哥,是三侄女来了,许是有事,叫她进来吧!”
“她能有什么事?”像是在荣安堂的席面上说周晋一样,安平侯用的仍是那副嫌弃不屑的口吻。
二老爷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道:“会不会跟大嫂有关啊?”
江氏?
想到江氏肚大如箩,私下不曾上妆的脸上长出的几处斑点,面色也憔悴的像老了好几岁的模样,安平侯都要忘了他曾经是怎么亲昵的喊江氏容儿的了。更何况让江氏变成这样的还不是他,江氏为着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就本能的眼底现出一抹厌烦。
不过他并没表露出来,只对下人道:“让她进来吧!”
第39章 沈兰茵的心当真是凉透了……
沈兰茵没想到二老爷也在。
虽然一看见二老爷就想到周琼出嫁那天他的恶心模样, 但当着安平侯的面,沈兰茵给安平侯行完礼后,不得不也给二老爷行礼叫人。
“二叔。”沈兰茵低头叫人。
小姑娘的声音就是好听。
十五岁的小姑娘, 青葱水嫩的像早春枝头还带着露珠的鲜花。二老爷笑容满面,道:“好孩子。”
安平侯可没有二老爷的闲心, 他看着沈兰茵, 纵沈兰茵貌美比江氏还盛, 他也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江氏, 因此便主动道:“兰茵,你过来是有事?”
“是,是关于娘的。”虽然沈兰茵没看二老爷, 但总觉得二老爷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因此便道:“侯爷,我能私下跟您说吗?”
二老爷笑出声, 道:“哟, 这是要说什么,竟还不能叫我听见吗?”
话是这么说, 但他仍坐着没动。
安平侯再次皱眉,语气不悦的对沈兰茵道:“二老爷不是外人, 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沈兰茵没办法,只能道:“侯爷,我有些担心我娘,之前祖母也说她的肚子大的有些吓人了, 常大夫看不出缘由, 我想请您帮忙请个太医来给娘看看,成吗?”
二老爷挑了挑眉。
他没想到沈兰茵和安平侯说话会用这样的语气,他以为安平侯十分喜爱江氏, 对沈兰茵也视若己出呢。
却没想到,并不是。
他的好大哥对沈兰茵没有视若己出,对江氏,似乎也没有那么喜爱。二老爷忍不住窃喜,这样他的计划便哪一日真的不小心被大哥知道了,他应该也不会太倒霉吧?
江氏的肚子和寻常有孕女子有什么不同吗?
安平侯虽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但却从未注意过女子孕期的肚子,唯一多看了几眼的,也就是如今他觉得有些碍眼的江氏的肚子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江氏有什么不妥,肚子大,也只能证明孩子长得好罢了!呵,吃他的穿他的住他的,还自打上回动了胎气后就不肯叫他近身,为的全都是别的男人的种,他已经叫常大夫多盯着了,还要他怎么上赶着?
“常大夫虽年轻,但也是经年的老大夫了,你娘的身体若有哪里不对,他早就发现并告诉我了。”安平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话落一摆手,撵人的意思很明显。
沈兰茵的心当真是凉透了。
安平侯的态度,别说他爱重娘了,便是喜欢怕也没多少吧?若是喜欢,请太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事关娘的健康安全,他怎么能一句话都不愿意呢?可若是不喜欢,那他当初又为什么要娶娘?
对于安平侯这样中年男子的心思,沈兰茵一个小姑娘自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犹豫了下,又追了句:“听说若孩子过大,生产时大人可能会有危险。”
安平侯还没开口,二老爷先说了:“能有什么危险啊,女人生孩子不都那样?再说你娘也不是头回生了,第二回 会更顺当的。”
安平侯本有些担心对江氏身体真有影响的,听二老爷这么一说,想着江氏两回生孩子都不是为了他,顿时被二老爷带偏了。他道:“行了行了,回头我再问问常大夫去。你放心,待你娘生产的时候,我请吴太医来家里守着。”
沈兰茵便什么都没再说,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下了。
她都走到院子里了,还能听到安平侯语气不悦的跟二老爷说:“你看看这孩子,连声谢都不知道说,也不知道是像了谁,这般的不识抬举!”
二老爷道:“大嫂是个好的,只怕是像了她那死了的亲爹吧?”
身后传来安平侯重重的冷哼声。
沈兰茵紧紧咬了下唇,脚下步子更快了,也因此她没直接回宜安堂,而是直接去了周晋住处,找到平安,开门见山要了周晋的鞋码。
平安自然第一时间告知,不仅如此,他还又回屋拿了双周晋的旧鞋来,道:“三小姐,您拿回去比着做吧,这样做出的鞋子更合脚。”又道:“对了,劳烦您再给做两双三棱布的袜子吧,大少爷日日练舞,袜子消耗的太快了。”
“好。”沈兰茵满口应下,又问平安:“这两日小莲表现的怎么样?大少爷可还习惯她伺候?没出什么岔子吧?”
平安一直坚定的认为沈兰茵喜欢周晋,但偏偏上回周晋说沈兰茵已经定亲,且秋里就要出嫁了。他这两日除了找宜安堂的下人打听,也去问了小莲,得知沈兰茵定亲对象是舅家表哥江怀,还特地找机会去江家的铺子看了江怀一眼。
实话实说,那江怀确实生的一表人才,若是嫁给他做正房,确实也算不错。但跟自家主子相比,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亦或者以后子嗣的发展,都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比都不好比的。
所以三小姐这,应该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吧?只是有些怕自己拉下面子没勾引到大少爷,所以先让小莲上,只要小莲能成功,那她比小莲还要漂亮,自然也能成功。
不过因为有江怀这条退路,她始终不会付出全部努力,那该怎样彻底断了她的退路呢?
平安决定找时间好好想想这个问题,面上却半丝不露,只对沈兰茵和对周琼的态度和回话却完全不一样了:“小莲倒是很努力在表现,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的缘故,大少爷对她始终淡淡的,眼下只肯让她做端茶倒水的事儿,再近身些的伺候却不用。”
沈兰茵吃惊道:“小莲还不够漂亮吗?而且小莲一个人就……”
“就什么?”沈兰茵话说一半不说了,平安好奇问。
沈兰茵摇摇头,这具体的事儿不好跟平安说,她只有些发愁,小莲那样的还不够漂亮,周晋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只道:“你要多帮帮她啊!”
大少爷看不上,我再帮也没用啊!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平安却道:“三小姐放心,小的会的!”
沈兰茵还忧心江氏那边,虽想找机会跟小莲聊聊,但看着手里周晋的旧鞋,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她把鞋袜做好,来找周晋刷好感的时候,顺便再跟小莲聊好了。省得若是把小莲叫去兰芷院招了旁人眼,叫人背后说道。
不过想起这个事,沈兰茵把旧鞋送回兰芷院后,找了平日闲着给周老夫人做的两幅抹额一沓袜子,用布包好,带着翠露去荣安堂了。
从她打周茜开始,她就要换一种行事风格了,长远的靠山是周晋,但周琼嫁了,这府里短期的靠山却是周老夫人。虽然她不是周老夫人的亲孙女,但要感谢周晋,有他在,她就有了讨好周老夫人的理由。同样的,有周老夫人在,她日后若需要频繁去找周晋,也有了老夫人发话的挡箭牌。
翠露看着自家小姐这一日几乎就没闲着,心中敬佩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同情。她家小姐虽然厉害,但日子也挺难的。
沈兰茵并不觉得难,甚至因为有了目标有了盼头,她斗志昂扬。待得了周老夫人允许进了上房后,她扬起了从进安平侯府来,最大最甜的一个笑:“祖母!”
周老夫人刚午休起来,倒并不是睡了这么久,而是年纪大了,眯了会子不困了,但身上却觉得乏,只没想到在床上躺的时间久了,反倒是更乏了。不过看到沈兰茵这样青春洋溢的笑,就好像也给她快要枯朽的身体里注入一股活力般,叫她顿觉没那么乏了。
“茵姐儿,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周老夫人不由自主笑了。
沈兰茵走到她跟前,先将布包打开,把两幅抹额拿了出来,道:“我待会儿再跟您说。祖母,您先看看这两幅抹额,颜色和花样您喜不喜欢?”
两幅抹额一副是黑色一副是深蓝色,黑色那副中间嵌了块水滴形的红宝石,两边没绣花,绣的是一边一对一大一小的寿桃。抹额的布料不值一提,但红宝石却价值不菲,而沈兰茵的绣工极好,这样的一副抹额,一扫眼看过去就知是费了心思的。而另一幅深蓝色的也没绣花,一面光着,一面绣了一丛青翠的长寿竹,做工精致意头还好,周老夫人喜欢的直想立刻戴上。
“喜欢,颜色和花样喜欢,做工也喜欢,你有这个心,我更喜欢!”周老夫人不是说假话,她有四个孙女,但即便是周琼,也只在她生辰或者过年时候才会想起给她做这些,但沈兰茵这个便宜孙女却不同,就算是讨好她吧,能这么孝顺,她也愿意被讨好。更何况沈兰茵和江氏进侯府已经半年多了,母女俩还都不曾提过什么要求呢。
“我已经洗过了,祖母您若是不嫌弃,那我给您戴上?”沈兰茵乖巧道。
周老夫人笑:“好好好,戴上!”
沈兰茵动作轻柔的将周老夫人的旧抹额取下放在一边,选了绣长寿竹的给她戴上:“祖母,如今是春天,便戴这绣了青翠长寿竹的吧,春天万物复苏,是一切起源,祖母您戴这个,也象征着您会健康长寿,如这长寿竹一般!”
好听话谁都爱听。
周老夫人被逗得呵呵笑,因沈兰茵虽送了几回礼,但这还是头一回嘴这么甜,因此周老夫人就道:“茵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祖母?”
沈兰茵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却点头大方承认了:“是,我有两件事想求祖母。”
不提则以,一提就是两件。
胃口还真不小呢。
周老夫人笑容微敛,道:“你说来我听听。”
沈兰茵连安平侯的态度都能受住,周老夫人这样的当然不放在心上,她也敛了笑,认真道:“第一件是关于我娘的,我虽然不懂,但今儿听您的意思,好像是我娘肚子太大了,我怕会影响到我娘和弟弟的健康,所以想请您帮忙请个太医给她看看。只不过我刚去求侯爷,因二老爷说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侯爷就没答应,所以祖母您可以稍后两天,只说是您担心才给请的吗?我怕侯爷会生我的气,可我又真的很担心我娘和弟弟。”
像下人们在她或者江氏面前都说江氏肚子里的是小少爷一样,在周老夫人面前,沈兰茵也挑好话说是弟弟。
若是别的时候,沈兰茵求了安平侯没成功又转而来求她的话,周老夫人肯定会生气的训她一顿的。但因事关江氏的肚子,周老夫人也担心还未出生的孙子,所以便顾不上气沈兰茵,满口就应了下来。
“好,明儿吧,明儿我就叫人请吴太医来一趟。”因说了这话见沈兰茵脸上立刻绽了笑,周老夫人心里些微的不满立刻散了,她道:“你怕什么,侯爷是大男人想的不周到而已,你担心娘和弟弟,就是侯爷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那还是不知道的好。
沈兰茵没多解释,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把她要求的第二件事说出来,周老夫人自会帮她瞒着。
“祖母,这第二件事是大姐姐拜托我的,和大哥哥有关。”
周老夫人挑了挑眉,道:“和晋哥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