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 第26章

作者:飞弄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是娘不好,是娘不好,这一切都是娘的错,是娘的错,繁星,我的好孩子……”

  ……

  因着有阿蕴在,虽说不是畅通无阻,却也一路顺畅的很,到了叶繁星的府上,便叫府里的马车回去了。

  阿年见到叶繁星的时候,见他眼眶居然红红的,心里有些奇怪,不过此时她不想理会这些。

  “三公子,求您救救云央……”

  阿蕴也揪着叶繁星的袖子,仰着头细声细气的道:“叔叔,云央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吧?”

  叶繁星将阿年扶了起来,二话没说,就往外走,看阿年还在愣神,冲她吼道:“不是说救人嘛?还不快走?”

  一大一小赶紧跟上,叶繁星上了车才有空看陈曦蕴:“你怎的跟着阿年出来了?你娘呢?她不揍你?”

  阿蕴自在的甩头:“娘出门了,说是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叶繁星又望向阿年:“所以你就这么大胆子,将他带出来了?”

  阿年还未说什么,阿蕴倒是不高兴了:“我是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怪阿年,是我带她出来的。”

  叶繁星:……

  又扶额,不该送他那些小人书的。

  叶繁星问清了地方,马车疾驰而去,路上听阿年将事情一一讲清楚,他听完后冷笑不止,神情极是不屑:“那些高门大户,龌龊手段用的越发不要脸了,连个侍妾都要害,真是不长进。”

  又朝阿年道,“周玄清呢?他在哪?”

  阿年无话可说,叶繁星是男子,自是不能明白女子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能含着泪,强忍着不落,离云央出事已经过去了半天,她要冷静,落泪不过是徒增伤感。

  叶繁星有些不忍,便又说了一句:“阿年,我知道你善良宽厚,可这些从前都是在周玄清的羽翼之下,你才能得以保存,你若是想活在这世间,活在那国公府,就得有心机有谋略,除非,国公府有朝一日能整肃干净,不然,就那样一个小小的贱婢,也会害得你渣滓都不剩。”

  阿年默默垂首,沉默半晌无言。

  等到马车到了地方,叶繁星吩咐两人在车里坐好,阿年知道她出去也无用,便连忙将怀里的家当掏出来递给叶繁星。

  叶繁星嗤笑着挡了回去:“行了,你收好吧。”又冷笑一声,“哼,若是找个人还要花钱,我这些年也算白混了。”

  阿年眼睁睁看他下了马车,满心希冀,不断祈求,只求来得及。

  没一会叶繁星就回来了,转着手腕,脸色阴沉,阿年心头咯噔一声:“三公子,云央,云央她……”

  云央没有跟在叶繁星身后,阿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忍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唇瓣微颤。

  “云央已经被人买走了。”叶繁星皱着眉头,上了马车。

  阿年眼里的泪终于没再忍住,滚滚而下,阿蕴昏昏欲睡还记得握住她的手:“阿年,你怎么了?”

  叶繁星见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样子,叹了口气:“阿年你别担心,一般说来,这种大户人家发卖出去的丫头,人牙子都会捏在手里训上一些时日,到时候好多卖些价钱,可听那人说,云央前脚才送来,后脚很快就被人买走了,应该是有心人买的,或许是跟你我一样的目的。”

  阿年听完连连点头,一把抹了泪,细细的想了一通:“或许是大小姐,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大小姐,快快快,阿蕴,我们回国公府。”

  这辆马车是叶繁星的,他立刻敲了敲车厢门:“去国公府。”

  又指了指快要睡着的阿蕴,对阿年道:“你也别急,我会吩咐我的人继续查云央的下落,你回去后先把小祖宗送回去,莫要太大动静了,否则有你好受的。”

  阿年这时才后知后觉,脸色煞白,若是叫国公夫人知道自己半夜带着表少爷乱跑……

  “阿年多谢三少爷。”

  好在她运气不错,送阿蕴回了周玄宁院子,本想问问莺歌,周玄宁走前有没有嘱咐过她什么,可天色实在太晚,阿年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了长宁院。

  更深露重,一夜无眠。

  阿年天色一亮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准备去周玄宁院子,走到途中就撞上了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

  “阿年,夫人唤你过去,有好事哩。”小丫头笑盈盈的招手,和阿年说话。

  阿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她实在是怕了,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丫头:“什么好事?”

  小丫头手捞了个空,诧异的看着阿年:“阿年,你娘来了,你娘说要赎你回去哩……”

  剩下的话,阿年全都没听见,只剩脑中轰然炸响的嗡嗡声,“你娘来了,你娘要赎你回去。”

  阿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拉住小丫头,一脸茫然的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小丫头挣扎不开,脸上现出痛意:“阿年,你娘来了,说要赎你回去,你快去……”

  话未说完,阿年就跑的不见了影子。

  一口气跑到长宁院外,院子里阿年一向喜欢的草毯一如既往绿意浓重,仿若冬日从不曾降临。

  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阿年平复了呼吸,又有些发怯,她双腿发软,心口跳个不停,过了许久才走到帘子前请安:“阿年来请夫人安。”

  随后帘子一下就被掀开了,是徐嬷嬷,阿年退后几步,微微屈膝:“徐嬷嬷。”

  徐嬷嬷满脸带笑:“是阿年啊,快快快,快进来,你娘来啦。”

  阿年低头跟着进去,不敢抬头,先是屈膝行礼:“阿年请夫人安。”

  “唔,”国公夫人像是也没休息好,脸色不太好,眼中满是血丝,“你来啦?快看看,这是不是你娘亲?”

  阿年这才战战兢兢的抬头,眼泪瞬间就冲出了眼眶,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霎时冲入心脏,随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叫她浑身瘫软,使不上劲。

  厅中站了个妇人,一身简单的青色旧衣,斜襟掐腰,梳着妇人头,仅插一根木簪,簪子尾处是一朵牡丹,面色红润,面目与阿年有些像,一双眸子极亮,正笑盈盈的看着阿年。

  “阿年,娘来了。”妇人冲阿年张开双臂,面上带笑,眼里水雾弥漫。

  阿年泪眼婆娑,腿软的迈不动步子,直直看着妇人浑身就像被定住了,脑中一片空白,抖着唇哆哆嗦嗦的喊:“娘,娘……”

  妇人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阿年,哽咽起来:“阿年,娘来迟了。”

  阿年仿若一颗心瞬间有了归路,从前没个定处,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现在忽然就有了依靠,阿年心头的委屈忽然就爆发出来了。

  “娘,您怎么才来,您怎么才来啊……”阿年紧紧抱着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心口只觉又涨又痛,觉得母亲来的不是时候,又觉得母亲为何才来。

  这话本是无心,可落在徐嬷嬷耳中就不一样了,好像她在国公府过的不好似的,明明世子把她当个宝……

  但看国公夫人双目含泪的样子,徐嬷嬷也不敢说话,她知道夫人为何如此,定是触景生情了。

  国公夫人看着母女相认的样子,眼前雾气迷蒙,良久才哑着声音道:“阿年六岁进府,我国公府待她不薄,她自己也争气,伺候世子也十分尽心。”

  又站起身,朝阿年温和说道:“阿年,你从前说,若是世子要娶妻,你宁愿出府,今日我再问你一遍,你今日是愿意出府,还是留在国公府?”

  国公夫人虽不喜阿年,却也觉得这丫头省事,没什么幺蛾子,留给儿子也行,但当时宁儿答应过阿年,愿意给她选择,况且今日阿年亲娘都来了,她也难得软了些心肠。

  阿年哭的抽噎个不停,现在云央不见了,她出不得府,如何去找云央?周玄清反正就要娶妻了,到时候世子夫人进了门,她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她就只是个侍妾,世子给了她一点脸面,让她在国公府安安心心的过了两年好日子,她也兢兢业业的扮好了自己的角色,唯一亏欠的,就是没去给他磕个头,感谢他的一番照顾。

  最最可惜的,就是没有给云央报仇,阿年心中又恨又怒,此时却也无计可施,想到叶繁星昨晚说的话,阿年心头也泛起了怒意。

  可当务之急,是找到云央。

  “夫人,阿年,阿年……愿意出府。”阿年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心中闷痛,犹如针刺斧劈,她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件好事,却只觉得心痛莫名。

  “好,这是你的卖身契,今天便赐还于你。”徐嬷嬷接过,又递给了阿年,满眼艳羡,脱离奴籍,从此做一个抬起头的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夫人,阿年想去和朋友道别,求夫人准许。”阿年接过卖身契,跪地磕头。

  国公夫人点头,神色第一次这般温和,这女人走了也好,儿子娶亲后,房里看着也干净些,至于周玄清的意愿,国公夫人完全忽略了,那是她的儿子,何况这也不过一个侍妾而已。

  “可以,你伺候世子颇为尽心,赎金也就免了吧,另外那些府里的或是世子的赏赐,你尽都可以带走,也算全了这场情分。”

  阿年头深深的磕下:“谢过夫人恩典。”

  眼中的泪滴落,落在锃亮的地板上,溅洒四周,犹如一朵将开的花儿。

  妇人屈膝向国公夫人道谢后,扶着阿年往外走,只觉阿年气色极差,私心里觉得阿年在国公府过的不好,很是心疼:“阿年,你受苦了,娘来了,别怕。”

  看她有些郁郁寡欢,从方才那些话里也知道阿年这些年的遭遇,心头后悔不已,揽着阿年肩头泪眼朦胧。

  “若是知道国公夫人这般好说话,我早就该来了,只是钱一直没有凑够,拖到如今才来,阿年,你受苦了。”

  阿年神色怔怔的摇头:“娘,我没事,您来了就好,我不苦的。”

  哪里是国公夫人好说话,实在是娘亲来的时间太巧了,国公夫人也乐得做个慈和的人,简直一举几得,至于自己那几百两银子的赎金,对夫人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先去周玄宁处,和莺歌还有阿蕴道别,阿蕴很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阿年,你为什么要走啊?”

  阿年笑着和他说:“因为我娘来接我,我要回家了。”

  莺歌先是恭喜了一声,随后和她低声道:“云央的事儿大小姐没帮上忙,她说很抱歉。”

  阿年眸中震惊,抓着她的手不停的抖,不是周玄宁,那云央是被谁买去了?

  “莺歌,这些日子,多谢你和大小姐的照顾,我,我今天就要出府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随后阿年快速回去收拾了东西,压箱底的现钱大概有二百两,里头有月钱,还有过年过节的赏赐,主要是这两年最多。

  世子赏赐的衣服首饰阿年都没拿,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十分抗拒拿这些东西。

  唯独拿了一根素簪子,纯银打的,十分精致,那簪尾有两个小字——阿年。

  又把云央的东西收拾了,她的东西不多,钱也不多,阿年把两人的东西捆好,和娘亲一起出了长宁院。

  直到出府,阿年头都未回,她想好了,她要去找云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们是好姐妹,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阿年娘亲唤做岑缨,阿年听她说过,岑缨当年孤身一人带着阿年四处走,后来实在熬不下去,阿年跟着她恐有性命之忧,确定了将来能赎回,才求着人牙子将阿年送进了国公府,只待以后来接她。

  岑缨听说了云央的事儿,冷笑不止,恨恨的咒骂起了那些高门大户:“一起子龌龊东西,当年我本是想着你做个小丫头,在高门里日子能吃饱穿暖好过跟着我挨饿受冻,看来,和当年那些阴沟老鼠也没什么分别。”

  心疼的搂过阿年,忍着眼泪哽咽道:“阿年,娘对不起你,应该早些来的。”

  阿年轻轻摇头,她不后悔,和周玄清在一起的日子,其实过的挺好的,她也不后悔跟了他,只是想到以后再没关系,阿年总归有点难过。

  “娘,我们先去找云央好么?”

  岑缨点头:“嗯,先去找那个小丫头,反正你的赎金还在,娘还有些剩余,应该也尽够我们娘俩过日子了。”

  两人在城中租了个小院子安顿了下来,阿年很喜欢这小小的农家院子,外头是木头篱笆,上面攀了些枯藤,只等春日新发,绿意环绕。

第32章 抬头的第二天

  其实也就两间厢房, 外头还有一间厨房,不过再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也不必时时刻刻陪着小心,阿年很是满足。

  岑缨帮不上忙,她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只是嘱咐阿年:“任何事要以自己为主,若是出了事,一定要先告诉娘,咱们一起想办法。”

  短短一点时间, 母女两便很是亲厚了,即便隔绝了那么久的时光,可再次见面,那股子血脉相连的感觉依旧泯灭不了, 像是压根从没分开过。

  “知道了, 娘, 那我去了。”阿年如今全身都灰扑扑的, 在国公府的时候,即便是再不起眼的衣裳, 也都是绫罗绸缎缂丝绒布,可如今身上这粗布麻衣,阿年穿着,竟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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