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 第25章

作者:飞弄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周玄宁明显也想到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随后便也出去了。

  随后阿年便听到小丫头说道:“大小姐,您也出来了?快随婢子去寿安院吧,夫人说有急事……”

  天色微沉,阿年隐隐还能听到旦角拔高的调子,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国公夫人说近些日子沉闷了太久,这戏班子会唱到晚上去。

  阿年呆呆的看着三人匆匆远去,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带着失落,世子不是来找她的。

  云央现在在哪呢?阿年心中的担忧无以复加。

  好在莺歌没有耽搁太久,可阿年看着莺歌满脸凝重,心里的石头越发的沉重。

  阿年一把握住莺歌的手,不停的抖:“莺歌,云央她,她是不是被卖了?”

  莺歌皱眉,神色很是担忧,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云央已经不在内院了,外院我也不能乱走,阿年,对不起,我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阿年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悲伤摇头,哽咽道:“莺歌,谢谢你,等大小姐回来了,你帮我也谢谢她,请她帮我多想想办法,阿年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

  她现在得回长宁院,趁世子回来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当,云央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她不能辜负了云央。

  她现在能做什么?云央去向不明,可她一点事都做不了。

  回长宁院的路上,那边的戏台子还未散,阿年本不想听,可那小生忽然劝了旦角一句,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君若无情你便休……”

  阿年蓦的心头一颤,眼泪差点又滴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往回走。

  急急忙忙将衣服洗好,放在火盆前烘干,阿年怔怔的看着半开的窗牖,入了夜,风也就起来了,婆娑树影看着分外凄凉。

  可再也不会有个身影,慌慌张张、絮絮叨叨的跑过来,“哎呀,又开着窗子,小心又染了风寒,哎,你现在可真是金贵了……”

  阿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滴,这时,院子外头又起了声音,阿年慌张的擦泪,将半干的衣裳重新穿好,仿若早间出长宁院一般。

  一出去就看到急匆匆的德喜,阿年还来不及说话,德喜就喊了起来:“快快,阿年,快给世子收拾些东西。”

  阿年一呆,连忙跑进了世子的正屋,一边收拾一边问:“德喜,发生什么事儿了?世子要出远门么?”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世子走的很急。”

  德喜不住点头,他刚从外头办完事回来,就被告知要和世子出远门,这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侧头和阿年说道:“阿年,你别担心,没事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人催:“德喜,快些,世子要出发了。”

  德喜连忙抬头应声,一把抓起包袱,“哎,来了来了。”

  阿年眼睁睁看着他冲了出去,连忙也跟着跑,发生了什么事儿?

  世子要走了?若是大小姐找不回云央,那云央怎么办?阿年此时深恨自己无用,又恨那害人的人太过狠毒。

  暮色四合,天色已经黑了。

  阿年堪堪跑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上车的背影,周玄清今日是披着一身云纹滚边鹤氅,此时微微低首,正往车厢里钻,阿年心头陡然慌乱不已,好似这就是两人最后一面。

  “世子……”阿年情不自禁哽咽着喊了一声,心口刺痛不已,眼里雾气弥漫,眼前一片模糊。

  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响起了方才那句戏词,‘君若无情你便休’,阿年浑身颤抖。

  周玄清才坐好,就好像听到阿年的声音,连忙一掀车厢帘子,恰好看到阿年落寞转身的背影。

  原来阿年没事,周玄清一颗又急又燥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想到阿年此时惊惶的心,周玄清就有些心疼,想下去搂着她好好安慰一番,只是……

  罢了,阿年总会等他的,等他回来了,会给她一个交代,到时候也不妨事。

  周玄清心里想着,也就松了手,帷幔落下,阿年的背影顷刻不见。

第31章 抬头的第一天

  阿年失魂落魄的回了后罩房, 她只觉魂魄无依一般浑浑噩噩的,云央不在, 世子也出远门了,这里好像是一座牢笼,囚着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连灯都未点,小厨房来人问是否要用饭,阿年拒绝了,这个时候哪里还吃得下, 那些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很懂事的不来扰。

  后罩房越发的凄凉萧瑟,阿年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她很无措, 她不知道该找谁去帮忙, 大小姐终究是国公府的主子, 去强求也实在不妥。

  “阿年, 阿年……”

  随着几声轻悄悄的唤声,窗屉被敲了几下, 阿年专注想着自己的事情,无知无觉,神色木讷。

  “哎呀,阿年, 你怎么这么笨?”窗屉下冒出个小脑瓜, 只露出一个小额头, 头上的帽子也戴歪了,那玉饰都斜到了耳朵那。

  陈曦蕴垫脚看着阿年坐在那发呆,他太矮了, 够不到窗户,只能抬手猛敲窗棂,“阿年,笨阿年,我来啦。”

  一阵‘砰砰砰’的响声,让阿年回了神,转头一看,发现陈曦蕴正努力踮脚从窗屉的缝隙里看她。

  “阿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阿年连忙跑过去开窗,又指了指门,“门没关。”

  陈曦蕴按了按帽子,自认为小声的道:“笨阿年,这种时候,怎么能走门呢?走窗户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嘛。”

  他双手紧紧攀着窗沿,像是有话要说,阿年不得不低头凑过去,听到陈曦蕴说:“我知道云央在哪,你快些,咱们一起走,赶紧去救她。”

  一席话,让阿年如在沙漠中乍缝甘泉,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曦蕴:“阿蕴,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没有骗我?”

  陈曦蕴眉头紧皱,不赞同的看着阿年,眼里满是谴责:“阿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骗你?”

  又接着道:“就是那个很讨厌的女人说的,她和外婆身边的那个老婆婆悄悄说话,被我听到了,我等莺歌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

  阿年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锦纹和徐嬷嬷,没想到,徐嬷嬷竟然也在这件事里。

  胆子也大,居然敢背着夫人和锦纹通气,心头又一阵深恨,这两个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看来周玄宁也和周玄清一起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竟是姐弟俩都去了。

  阿年此时心头火热,准备跟着阿蕴出门,谁料阿蕴却摆手:“你快些,从窗户上爬出来,咱们要悄悄的去,书里的大侠做这些事儿,可不是走正门的……”

  阿年:……

  她无法,只能拿了件厚袄子披上,又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包好,爬出窗户跟着阿蕴一起走了。

  阿蕴十分有气势,昂头指挥着马厩里的伙计,“快些,手脚快些,你这么慢,小心我告诉外婆。”一番颐指气使的,竟是叫那些伙计都闭上了嘴,一心给他套马车。

  阿年看的目瞪口呆,觉得阿蕴此刻确实像话本子里的大侠,深明大义。

  陈曦蕴坐上马车,吩咐去暖春园,阿年有些着急:“阿蕴,云央在哪啊?咱们去暖春园做什么?”

  其实她话未说完便明白了,但还是接到陈曦蕴一个大大地白眼,他叹了口气,“阿年你太笨了,我都后悔带你出来了,现在我们一个孩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人?”

  又暗自靠近阿年,悄声说道:“娘亲走前吩咐了,等她回来后,就要送我去那什么学堂读书,哼,听说可累了。”

  阿年有些失望,看来阿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他反应轻松,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周玄清怎么走的那么急?甚至来不及和她嘱咐一声。

  阿年心口微刺,又马上抛开这念头,如今云央最重要,当务之急,就是将云央救出来。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暖春园,一路畅行无阻,阿蕴有些兴奋,“叔叔真的没骗我,府里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去。”

  可惜叶繁星不在这里,阿蕴发起了脾气,“叔叔呢?快去找他,我要见他,有重要的事儿,人命关天。”

  他又指着暖春园的婢女们撒气:“快些,不然我就跟叔叔告状,你们全都别想在这干了。”

  阿年叹为观止,她从小便谨小慎微,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从来没见过还可以这般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即便阿蕴只是个奶声奶气的七岁小孩子,那些下人也都不敢轻看了。

  有小厮冒头举手:“小公子,园主晚上都回家去了,而且他很久没来暖春园了。”

  阿年急忙问道:“你们园主住哪?我们自己去找他。”

  阿蕴和阿年再次上了马车重新出发,阿年已经心急如焚,之前因着没有办法,她只能绝望等待,此刻被阿蕴带出了府,那股子希望又冒了头,浑身血液沸腾。

  云央,云央,你一定不能出事。

  ……

  叶繁星和叶婉那边确实如国公夫人所料,状况很不好,就在刚刚,叶繁星听伺候的丫头说,“公子,夫人又打翻了药,不肯吃。”

  叶繁星疲累的靠在门边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想将那些不快和郁蹙都呼了出去,可怎么都驱散了不了那股子烦躁和倦怠。

  “再端一碗过来吧。”

  叶繁星呆怔的等在叶婉门前,看着院中小池塘边前些年栽下的柳树,枝条已经变得纤长,不知何时,竟成了绿茵如盖,只等来年春日新发,更上一层。

  无知树木都知该向上走,可屋里的母亲,却怎的只会困在这一隅之地,孤独承受着这般难捱的苦痛呢?

  叶繁星满心疲累,他自小长在国公府,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自上次的事儿发生后,又将多年前那些陈年往事翻将出来。

  这次不止国公府受人口舌,更让他们娘俩受人耻笑,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声名,再次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叶繁星了,见丫头端来了新熬的药,叶繁星抬手接过:“你下去吧,夫人这里我来照顾。”

  推门进去,未曾点灯,里面视线昏暗,眼前一瞬间陷入漆黑,过了几息,终于借着月色朦朦胧胧的看清了些。

  冬日里,久未开窗通风,屋中气味浑浊,隐隐约约的看到床榻上躺了个消瘦的人影。

  叶繁星将药放下,踢开脚下的杂物,走过去将窗牖推开,又将烛台上的残烛点燃,室内光线陡然明亮,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叶繁星也不动,兀自坐在床边的绣墩子上。

  “娘,起来喝药吧。”过了良久,叶繁星将药端了过来,汤匙搅拌了两下,热气袅袅。

  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叶繁星叹了口气:“娘,您这般自苦又是为何呢?您难道想这样过一辈子么?难道这样,那人就会怜惜您?这样的感情有何意义,您还想以后几十年都这般过下去么?”

  叶繁星双眼无神,茫然的搅动着手里的药汁,开始轻轻叹气:“哎,娘啊……您这样,叫儿子又该如何呢?”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一锨被子迅速坐了起来,隔着纱幔看不真切是何面色,却能看到动作。

  叶婉抬手指着叶繁星,手都抖起来了,怒声怒气的道:“你懂什么?你在那贱人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怕不是早就将我忘记了。”

  又厉声怒喝:“你当我不知道,你整日往那府上跑,连小年夜都不回来,难道不是去讨好那一家子?叶繁星,你是我生下来的,你不能,不能这么对你的亲娘啊……”

  叶婉说着失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哪里还看得到初时的一丝温婉,倒像个市井泼妇,徒惹别人嫌弃。

  室内只有叶婉呜呜咽咽的哭声,叶繁星被这通话刺激的面色苍白,端药的手直发抖,这些日子,他也没怎么睡好。

  “娘,您在说什么?对,您是我的亲娘,可那时候,我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您,难道您如今就是这般看我的么?”

  叶繁星有些无力,心口微痛。

  手里的动作越发的快,瓷白的汤匙撞在了碗沿上,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像极了此刻叶繁星的内心,混乱不堪。

  他将药往床边柜子上猛的一掷,药汁泼洒了不少。

  叶繁星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娘,当初我进了国公府,国公夫人待我如亲子,您的生恩我无以为报,国公夫人的养恩我亦无以为报,如今我在您膝下,孝顺您尊敬您,生怕您受一丝委屈,可我心里过不去啊……”

  叶繁星高大的身子逐渐蹲了下去,捂着心口痛苦哽咽:“娘,我心里过不去啊,我对不住国公府,对不住国公夫人、长姐,还有周玄清啊,我心里过不去啊……”

  他舍不下自己的亲娘,亦舍不下国公府里的真情。

  叶婉听着儿子一番话,早就已经呆滞了,此刻听到往日一向爱笑的叶繁星竟是哭了,到底是母子连心,心口钝痛不已,连滚带爬下了床,披头散发的搂着叶繁星跟着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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