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妾 第33章

作者:飞弄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本也只是一番平常话,可说到了后头就越发不成样子,周季深见她满脸的想入非非不由很是厌恶。

  国公府的爵位,是谁都能继承的么?

  他虽没什么出息,可眼光极高,幼时也是名师好生教过几天的,自从周玄清考入了昭文馆,他便开始以文人自居,对那些古礼、繁文缛节也重视起来。

  周季深站了起来,拧眉看着锦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谈袭爵的事?”

  锦纹本还在笑眯眯的说着,见周季深落了面色,心头微跳,又有些不甘心:“爷,我也没有说错啊,这孩子日后定有出息的……”

  “闭嘴,我要他有出息做什么?等着他和玄清兄弟阋墙么?”

  周季深立时便要走,锦纹连忙伸手拉,周季深不耐烦的一推……

  此时国公夫人倒也给他留了面子,听到他说只认周玄清为国公府世子时,还松了口气,到底没有烂到根子里,知道好歹。

  “只是可怜你徐嬷嬷了,她跟了我许多年,帮我许多,本想着留下锦纹的孩子算了,日后她也算有个依靠,哎……”

  到底是年纪上来了,精力不够,况且儿女也大了,早已没了与那些臭鱼烂虾争斗的心,倒想着为儿女积福。

  看在徐嬷嬷的面子上容着锦纹冒犯了两次,不过一个庶子庶女,如今怎么也翻不起大浪,若是放在从前……

  周玄清闻言偏头看了眼正在外头熬药的徐嬷嬷,恰好抬手擦眼睛,像是偷偷抹泪。

  徐嬷嬷本以为有了指望,谁知侄女儿不争气,听说落下来的,确实是个成型的男胎。

  “母亲多赐下些银钱便行了,也算有个傍身的,其他的,得不到也就让她莫要妄想了。”

  周玄清听陈曦蕴说了,他对徐嬷嬷并无什么同情,你算计别人,老天也就会算计你。

  不过一个姨娘罢了,这件事说完便也算过去,等国公爷走了后,国公夫人抬手,周玄清见状也主动走到了软榻旁。

  国公夫人握着周玄清的手,细细的打量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如今已是成长的眉舒朗阔,俊朗非凡,眉眼像她,薄唇却像他那风流的父亲。

  心里很是骄傲,却又转而有些心酸,她不算个合格的母亲,周玄清能长到这般模样,压根不是她的功劳。

  可这并不妨碍自己爱他,国公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柔声说道:“清儿,你如今房里都空了,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娶妻,可想好要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母亲去给你说说。”

  周玄清怔怔的看着母亲,半晌没有接话,这一刻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双澄澈平静的眸子,还有那弯弯勾起的唇角。

  “一切都凭母亲做主吧。”

  周玄清没有多说,他是该娶妻生子了,母亲如今身体不好,府里事多且杂,也得有一个能管住事的人。

  国公夫人微微笑了,白着面色喘了几声,拍拍周玄清的手:“你放心,母亲定能给你寻一个好的。”

  见母亲疲累,周玄清便退出了寿安院,缓步朝长宁院走去。

  阳春三月,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候,却见不到繁花,这个春日,好似被乌云沉沉埋住,不见天日。

  周玄清走到后罩房,云央正在里头打扫,她总是不愿这里蒙尘,即便周玄清已经不来了。

  “世子?您怎么来这了?”云央放下手里的掸子,诧异开口。

  周玄清深吸一口气,许久没有进来过,总觉得这屋里还有一股奶香味儿飘来,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云央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出去了,将门重新关好。

  这屋里与阿年在时并无二致,摆放的东西都没有挪过位置,周玄清走到窗牖前,看着院子里前些日子洒下的草籽已经冒出了青青的嫩芽,不由有些愣神。

  桌上的玉桃镇纸、白玉狼毫笔、菱花形陶瓷笔洗,依旧纤尘不染,周玄清握住玉桃镇纸,捏在手里摩挲,缓缓坐了下去。

  他有些燥热,扯开衣领,大大的吁了口气,心里渐渐清楚,或许,这就是阿年带来的变化,不声不响,潜移默化,叫他思之便暖,念之欲狂。

  手中的镇纸渐渐温热,周玄清心口烦躁,又起身走到阿年的梳妆台前,上面压着好几本书还有纸张。

  周玄清拿起书一看,都是一些话本子,竟还有一本《孙子兵法》,周玄清蓦然闷笑,阿年还会看这个?

  里面夹了一张纸,折的很是整齐,上面乱七八糟的写了很多字,大小不一,右上角有三个工整遒劲的大字——傅笙年。

  这丫头,周玄清摇头轻笑,又随意将妆奁打开,黑漆描金花枝妆奁盒中的发钗、花钿、梳篦全都摆放整齐,香粉只有半盒,好像都已经干了,衣柜里衣裳全都在,周玄清心口一颤。

  她一样都没有拿走。

  是想和从前彻底划清界限么?周玄清抬手拨弄了两下,那支显眼的白玉蝴蝶簪,是他在母亲那里拿来的,他只觉得,她戴上一定好看。

  还有那根丽水紫磨金步摇,他看她戴过,她长得娇媚清丽,这根簪子一压,衬的也端庄了好几分。

  心中微微一叹,忽然手间一动,周玄清心口刹那猛的跳动了起来,那支银簪子不见了,那是他渐渐和阿年亲近以后,正式送的一根簪子,上面他还专门找人篆刻了两个小字——阿年。

  周玄清还记得,那时候,他亲手给阿年簪在头上,明媚的秋日里,佳人笑靥如花。

  是不是该见见她?

  告诉她,不要被过去影响,以后的以后,都要自由自在的、好好的生活下去,他也要开始人生的新篇章了。

  周玄清叹了口气,将东西都放好,再次将屋子打量了一番,满眼清冷的出去了。

  ……

  天色已经擦黑了,路面有些看不太清,阿年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她回想起叶繁星的话,她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岑缨从没说过。

  除了幼时她好奇过,问岑缨自己的父亲是谁时,岑缨就用一贯的语气说出那句话,后来阿年也就不问了,岑缨是个好母亲,阿年觉得自己并未缺失什么。

  “娘,你在做什么?”阿年回了家,见到岑缨在灶下忙碌,连忙奔了过去,“嗯,好香啊。”

  岑缨笑着侧过头,母女相似的眉眼,看起来分外和谐。

  “你最喜欢的香椿煎蛋,行了,去洗手吃饭吧。”

  两人坐好,岑缨无意识的问了一句:“阿年,你有想过嫁人么?或者离开玉京,去别的地方生活。”

  阿年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回答的避重就轻,语气娇喃:“娘,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没和你好好亲近呢。”

  岑缨眼中闪过了然,又大笑起来:“傻孩子,我只是问问,那个叶繁星跟你走的挺近的,你可要好好擦亮眼睛,遇到好的也不要放过。”

  “娘……”阿年很无奈,“我跟叶大哥就只是朋友。”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我倒是觉得伯母说的对。”

  叶繁星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一改之前颓丧的面色,笑眯眯的看着阿年:“阿年,我也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39章 抬头的第九天

  阿年放下碗筷, 很是无奈:“叶大哥,你正经些行不行?”又很是奇怪,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叶繁星面色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过去,“过来看看你,我来的还很是时候,正好碰上好吃的。”

  岑缨笑着招手:“好孩子,快来, 今晚的香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采到的。”

  叶繁星连忙坐上了桌,看到一大盘的香椿煎蛋,装模作样的大嗅一通:“嚯,真香啊, 伯母是把隔壁人家的香椿树都给薅秃了嘛, 可不少呢。”

  “哪里是隔壁, 是整条街。”岑缨笑的很是开怀。

  岑缨不知为何, 十分喜欢叶繁星,阿年虽是亲生, 可多年未见,除了一开始的亲密,如今相处的久了,总有一层无形的东西围绕在母女两人身侧, 破不了, 也无法更进一步。

  阿年知道, 这种现状暂时是无法改变的,她的心性,在国公府里, 一点一点的消磨,想要与一个人极度亲近,真的很难。

  叶繁星也和岑缨相处的很好,见面一定会好好说一会话,叶繁星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长的俊朗,说话又好听,岑缨被他哄得笑嘻嘻的。

  吃完饭,岑缨在收拾碗筷,让阿年出去走走,顺道和叶繁星一起。

  “对对对,还是伯母了解我。”又去拉阿年,“走吧,一起走走。”

  阿年披了件衣裳,和叶繁星缓步在街上走了起来。

  春风摇曳,春日的朦胧像是要逐渐远去,雾气渐渐消散,这个春天,终于开始展露出她真正的容颜。

  “叶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叶繁星走了好半晌,一直都板着脸皱着眉头,显见的有心事,阿年自他走进来便知道,这人定是有事,不然可不会这么晚都来找她。

  过了许久,叶繁星才缓了口气,苦笑起来:“我这人真是失败,到了现在,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阿年一本正经:“叶大哥是在说我不是人么?”

  叶繁星瞟了她一眼:“你抠字眼也不要这样抠吧,我只是觉得,和你说话,舒服些。”

  “那就快说吧。”阿年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叶大哥,是不是叶伯母说了什么?”

  叶繁星面色十分难看:“你猜出来了?是啊,我回去后,实在忍不住,便问了母亲。”

  他再次回忆起母亲的反应,从他走到阿年家,一路都在想母亲的反应,他有些拿不准,他怕自己确实是众人口中的孽种,他怕他从前一直坚信的东西会彻底摧毁,他的心头,到现在都在颤抖。

  “逆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叶婉乍闻儿子一番话,像是被气的跳脚,一贯的高贵涵养全都不见,此刻柳眉倒竖,面色涨红,显见气的不轻。

  叶繁星却头一次和她冷眼对视,面色煞白一片:“母亲,我只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您告诉我真相,您说不是,我就信,以后外人不管如何说,我都不再听。”

  叶婉被气的抖着唇,瞬间扬起了手,巴掌就要落下,与他的脸相撞的时候,叶婉忽然顿住了,将巴掌重新又高高扬起,冲着自己的脸——

  ‘啪’的一下,清脆又响亮,白皙的面颊上瞬间就起了五条红梗子,清清楚楚的一个红巴掌印。

  叶婉满眼哀伤,满眼凄凉,叶繁星自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从这个一向骄傲的女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后悔莫及、还有一丝心如死灰。

  “是我的错,呵呵……”叶婉身子摇摆了几下,差点就要倒地,叶繁星连忙过来扶,却被她推开。

  她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麻木又无知无觉,扶着廊柱往外走,她并未回答叶繁星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念叨:“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叶繁星无措的看着她,他有些后悔,不该来问母亲,哪怕去找周季深,或许都要好一些。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极少的露出了茫然,在这苍茫的夜色中显露出一丝荒凉:“阿年,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叶大哥。”阿年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做错了,无论你父亲是谁,你都改变不了你是叶伯母的孩子这个事实。”

  “你这般质问她,她一定很伤心,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信任她的亲人都没有了。”

  阿年看着他迷惘的眼睛,叶繁星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他太想要一个真相,却忽略了,真相的另一半,是他的亲生母亲。

  叶繁星颓然的低下头,阿年那一尘不染明镜一般的眼睛,清晰映照出了他的惶恐。

  “叶大哥,依照伯母的反应,您只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不是三少爷。”

  阿年有些明白当年国公夫人为何死活不让叶婉进门了,除了与叶婉的恩恩怨怨,还有就是她在怀疑,叶繁星是国公爷的种。

  以国公夫人当年莽撞的性子,若是叶婉进门,恐怕死都斗不过。

  毕竟,叶婉可是正正经经、按照高门里的正室来培养的,而不像国公夫人,最初就没有指望她嫁入高门大户。

  而且,叶婉与国公爷,是有青梅竹马的真感情在的。

  国公府从前没有庶子庶女,全赖国公夫人的狠辣和说一不二。

  她没有什么后宅争斗的经验,自那件事后,夫妻两人相看两厌,国公爷开始流连花丛,国公夫人仗着自己处于优势,但凡有怀孕的妾室,一碗堕胎药立刻送到,由徐嬷嬷亲手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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