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雪羽
“说明他阴险狡诈。”
商安歌:……,她的理解总跑偏。
“好了,总跟我提他干嘛?”施知鸢疑惑道,“多浪费美景。”
商安歌长长地叹口气,看来让她归顺自己的难度极大。
看着明月,商安歌心里不是滋味。
施知鸢见他不说话,补救道,“不要涨他人志气,你比他强多了。别看他是王爷,但是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笑嘻嘻的,施知鸢想,商安歌是小贩,听到自己夸他比王爷强,肯定会开心的。
再说,美人就是厉害,她也是适时的实话实说。
“……。”商安歌有点冷,转过身去,不看她。
树枝上孤零零的他,显得有点萧条。
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的曾婆婆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疼。
没想到安王爷也有今天,哈哈哈。
第40章 他俩慢悠悠地骑马
太子脸色虚白, 但仍衣襟得体,步履安详。轻轻地推开承乾宫的殿门,太子道句, “母妃,久等了。”
贵妃松松垮垮地坐在餐桌旁,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无碍,你父皇刚走。你……要与我说什么?”
太子垂眸慢慢地走过去, 坐在她的旁边,平静地开口, “您的掌事偷去刑部的事已经被审出来了。”
贵妃雍容华贵的脸微微一变,揉揉太阳穴, “刚才你父皇已经训斥过我,你就不要再提这事。”
太子仍不停口, “您为什么要她死?”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他们把她抓走, 哪怕救回来了,也有悠悠众口以清白二字阻拦她嫁你。”贵妃有些不耐烦,“我真的没有要杀她!我怎么能算到会有毒蛇!”
太子抬抬要流泪的眼, 把泪水憋回去,依旧平静地说, “她是儿臣唯一爱的女子。”
贵妃如少时他爬树偷果子般,正色斥责道,“就是因为唯一, 否则本宫也不会如此。你是储君!谁都可以陷入痴情里,但你不行,且不论绵延子嗣, 她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在您眼里,我是权力的砝码,必须站在那个位置,必须牢牢地站在那。”太子平静如常,“也只是如此。所有人皆如此,接近我讨好我,只因为我是太子,利益诱使而已。”
“可她不一样,她是唯一真心待我的。思我念我,只因为我这个人。”太子微笑,“真心二字,何其珍贵,又何其刻薄,伪装得再好也会轻易暴露。”
贵妃蹙眉,从皇上开始抑制的怒意逐渐沸腾,“你到底要说什么?!”
“它太沉了,”太子没有一丝波澜,“我累了,倦了这个地方,这个身份,彻底累了。”
他给贵妃续上一盏茶,“谢您这些年的抚养之恩,但只能到此了。”
贵妃一袖子把茶盏打翻在地,怒道,“胡言乱语!我这么多年为你筹谋的一切是你这一句话就能勾销的?!”
太子抬眼看看她,微笑,依旧步履安详地离开。
“太子!你要做什么?!”贵妃吼道,可是他已经不见身影。
贵妃气得把一桌子冷菜扑飞在地,“就一个小小资政的女儿,他们爷俩至于如此么?”
全殿丫鬟吓得匍匐在地。
“当年后宫出那事,皇后和宸妃前后去了。官家把太子给我,是因为我无法生育,是因为我母家位卑,不会危害到他心爱的太子!”贵妃的委屈迸发,“官家从来没把我当回事,以前有皇后,现在有睆妃,我呢?!我是什么?!”
“现在他为个蝼蚁警告我?!还有太子,我为太子图谋,的确是想以后能得太后位,得真正的荣耀。”贵妃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官家不肯给我,我努力争取下,有错么?”
殿内宫人吓得都贴在地板上,抖成筛子。
贵妃看着她们,泪淌下来,什么华贵,若是可以,她宁愿当农家妇,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吃人不吐骨头。
她抹下泪水,当年种种历历在目,她怕,太怕了。
权力是保护自己的盔甲。
她要最坚硬的那个。
任何挡她路的,都该消失。
高高的血红的宫墙围着一圈又一圈,宦官宫女低着头,忙碌着伺候各位主子。
皇宫太大,其他地方听不见承乾宫的一点声音。
月亮逐渐黯淡,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城郊的草屋里的人,被鸡鸣嗷醒。
昨晚聊的太晚,施知鸢困顿地揉揉眼,下意识地顺着窗户去找商安歌,可树枝上已经不见他。
侧头,施知鸢看着气息流畅的何枫芷,笑容逐渐绽开,姐姐还在,真好,美滋滋地又多看会儿。
“醒了就赶紧来吃饭,做完针灸就可以回家了!”曾婆婆端盆小米粥进来,嫌弃地瞥眼施知鸢。
施知鸢乖巧地起来,再看眼何枫芷,才去洗漱,“婆婆,商安歌呢?”
听见名字,曾婆婆有点没反应过来是谁。
商安歌正巧喂完马,进来,“我在这。”
卷着袖子,头发随随便便一束的美人,少了份精致,多了份日常,更亲切更好看了。
施知鸢嘴角翘到眉梢,“一醒来就看见你们(这么好看的人),生活真美好。”
“你们不在这吵我,生活才美好呢。”曾婆婆摆好碗筷,先给自己盛一碗粥,寻思寻思,又给安王爷盛一碗。
曾婆婆的小米粥做的特别好吃,加了些枣的碎末还有桂圆干,熬得浓稠,把小米的香都熬出来了。
施知鸢连着吃两碗,最后舔着占满米渍的嘴唇,意犹未尽地拍拍小肚皮。
曾婆婆很得意,骄傲地说,“这些年的药不是白熬的。”
商安歌点头,“确实。有一次治病,因为人多,用大锅熬药,味道熏得熏吐好几匹马。”
曾婆婆不忿地瞪他。
打也打不过他,只能瞪瞪他。
施知鸢看着他俩,笑盈盈的。
又看看何枫芷,施知鸢亲手喂她喝完药,他们才启程回府。
两个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天蓝蓝的,云朵又厚又白,还飘得很低,像是一伸手就能抓到般,施知鸢笑着晃晃手,和煦的小风迎手舒服地吹过来。
时间过得好像很慢,但很美。
风声伴着鸟鸣,草摆动的声音,比乐坊佳人弹得古琴还悦耳。
坐在马背上,施知鸢闭着眼,享受得晃啊晃。
商安歌看着她,心里也不由得舒畅开来,含笑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在发呆。”施知鸢甜甜地笑,“舒舒服服地发呆。”
商安歌迁就她的速度,头一次走这么慢,跟在她旁边晃啊晃。
施知鸢歪头,看着和景融在一起,美得犹如画一样的商安歌,期许地说,“你经商,走过很多好玩好看的地方吧?见过丘陵,瀑布和雪山么?”
商安歌想了想,“没注意过,一直在赶路,或是处理事情。”
“有点可惜。”施知鸢笑着看蓝天白云,“路上风景很好看的,每一炷香都不一样,错过了,太可惜了。”
商安歌也看向天空,的确很好看,“那我下次走慢些。”
施知鸢俏皮地挪过眼,试探道,“若是有机会,我可以女扮男装,跟你的商队一起到处走走看看么?”
商安歌楞了下,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点点头,“嗯。”
“嘿嘿嘿。”施知鸢开心地呲牙乐,“好。”
不管有没有那个机会,反正美人答应和自己一起玩了,又成功忽悠到多一点相处时间,而且……
施知鸢在马背上颠阿颠,美好地畅想,“我还可以边走,边跟人分享奇巧。奇巧是有魔力的,可以让人开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商安歌含着笑,看远方。
几只云雀唱着歌,在天空中翱翔。
他们回汴梁城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时分。
城门口的告示墙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却都噤若寒蝉,互相对视却都不说话,萦绕着诡异的氛围。
施知鸢牵着马,纳闷地跟商安歌说,“什么告示会让那么爱议论的大家伙儿,这么安静啊?”
路过的老婆婆叹气,“是太子发的钧旨。”
第41章 贵妃在盼她等她
施知鸢赶紧牵马走过去, 而偷回汴梁的商安歌虽然因为安插的内应,安安全全进城门,但此刻聚集的人多, 害怕遇见谁再暴露身份,只得躲在偏僻的地方,牵着马等她。
施知鸢深呼一口气, 抬起头看钧旨:
祈地承运,太子告曰:吾聘何家女为妻, 生不同时,愿死后同穴。自知德行有亏, 难承天下大任,辞太子位, 入佛门,以盼上苍庇佑大郢国泰民安。特以此文告知。
“??!!”施知鸢越看越震惊, 眼睛瞪得像铜铃,“太子……太子……”
竟然昭告天下, 他以为去世的何枫芷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太子妃或者王妃?!而且,他居然还出家了?!
太子下的旨,没得官家许可, 直接昭告天下了?!
施知鸢吓得不由得再读一遍,几次确认那的确是太子的印章, 才相信这是真的。
完了完了,天下要乱了。施知鸢抓抓头发,不知所措, 而且,何姐姐没死啊!
这可咋办?!
围观的寂静人群里突然出现一句奶里奶气的话,“那个姐姐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要让一个死人当妻子啊?”
五岁小儿童言无忌, 困惑地拉着他娘亲的手,不解地望着大人。
一片安静中的众人好像回过来神,沉默地低下头,甚至有人的眼中隐隐有感动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