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阁老夫人 第17章

作者:漪知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言情

  沈芳宁一听,也来了兴趣。她招她们过来。

  春香的规矩学得好,利索地行礼,正如她的性子一样不肯拖泥带水的。

  旁人都说江南那里的女子都是温婉柔情的,可却也不尽是——春香约有成年男子那么高,虽然不胖,但是身上很是结实,看着便有一种波澜壮阔的意味。她的脸微方,一双眼睛不大却很有神采。

  “你愿意来我房里伺候吗?将来跟着我去傅家?”

  沈芳宁淡笑道。

  此时窸窸窣窣地谈论声四起,有几个丫鬟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刘妈闻言,扭头朝那十余个丫鬟乜了一眼。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春香说得很豪气,仿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样。

  沈芳宁抿唇一笑,她说:“你倒是有趣,春香两个字俗了,给你改个名儿——”她顿了顿,见春香立马点了点头,沈芳宁思忖言,“停云如何,‘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春香,不,停云闻言立马点头。她早就腻烦了春香这个名字,只因为刘妈以前叫别人春香叫顺口了她刚进府就被按上这么一个名字。

  丫鬟有时候也很可怜签了卖身契后,性命不是自己的,更遑论一个名字?

第24章 琉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刘妈见沈芳宁挑走了一个,一颗悬着的心也立马落了下来。她也知道这里面的丫鬟虽然看着水灵,可实则都是初生的牛犊,刚进府半年不到,还未曾经历过事情,稚嫩得很。

  可有些本事的丫鬟们早就被各处要去的,她就是有心也找不出几个出类拔萃的让沈芳宁她们挑选。

  她谄媚地笑道:“春香……不,如今该叫停云了。停云,还不快点见过三姑娘。”

  她随即拉着立在身旁的停云,见她只是点了点头又没初出声不免帮着她说话。

  停云听后,立马蹲了一个礼,她说道:“三姑娘……”

  “起来吧,”沈芳宁看着刘妈的把戏,心里微讽。

  当真是见风使舵的巧手,从前的刘妈哪里怕沈芳宁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的三姑娘,她巴结的是大夫人和四姑娘,自然对三姑娘没什么好脸色看。

  一年到头,浑然见不着这位管事妈妈脸上的半分笑意。

  “拿过来给我看看,”沈芳宁接过琥珀手中的名册,随意一指,“就她吧,名字好听。”

  刘妈连忙凑过去一看,她头上的桂花油浓浓得,十分熏人。接着就露出她那两排不大整齐的牙齿,说道:“原来是香蔼,这丫头之前被四姑娘……”她觑了眼沈芳宁的神色,见她如常于是紧闭了嘴,再不多说一个字。

  “香蔼,上前来。”

  刘妈冲丫鬟们站着的地方嚷道。

  随即走来一个中等身材,带着一对素银耳环的丫鬟。她朝着沈芳宁福身,“奴婢香蔼见过三姑娘。”

  沈芳宁的眼睛斜觑在名册上。沈家的丫鬟们都有这么一本名册,除姓名籍贯生辰以外,还记录着有什么长处,何年何月受了赏,哪日又受了罚,以及以往待过的地方。

  每当旁人都来挑丫鬟时,捧着这本名册,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琥珀看向沈芳宁,见沈芳宁没什么异色便说:“刘妈,就这两个丫鬟了。”

  刘妈呵腰道:“得嘞,老夫人都派人叮嘱过奴婢了。今下午奴婢就把这两个丫头的卖身契带到湘月居来,不劳姑娘费心。”

  沈芳宁扬着下颔,微亮堂的日光暖洋洋地、不经意间打在她的脸上,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也被朦胧地照着。刘妈抬头见了,只觉得一片眩然。

  沈芳宁抚过掌心,她看着刘妈,扯出一个笑来,“麻烦了。”

  刘妈却听见后,汗涔涔地往下落,她抚过额角冒出的细珠,直说道:“哪里哪里……”

  如今三姑娘对她越客气,她也不免心里发慌。

  这两年来,她给湘月居下了多少绊子,一宗一宗的虽然微不足道,但加在一起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待沈芳宁走过后,停云和香蔼被留下来,收拾好包袱后再过去湘月居。

  刘妈送她们到垂花门后,狭长的眼睛一一看过香蔼和停云的神色,最后嗫嚅着嘴唇想再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只让她们就地解散了。

  十多个丫鬟聚在一起,又站了半天,最后铩羽而归。其中自然有和停云、香蔼不对头的,只听见人群中有个尖锐的声音,“呵,有什么稀奇的,到时候还不是要随三姑娘嫁到傅家。指不定到时候还要被赶出京城哩!”

  她身旁的丫鬟个个面面相觑,她们胆子都不大,因此被中间的丫鬟拿捏得死死的。

  倒是平日里两边都说得上话的一个丫鬟,扯了扯中间那个丫鬟的袖子,柔和地说:“翠珠,别说了。”

  “妄议主家,小心刘妈知道了撕烂你的嘴!”

  香蔼一反常态,伶牙俐齿地回嘴道。她身旁的停云与那一圈儿的丫鬟皆意外地看着香蔼。

  香蔼是个绵软的性子,并且一向不参与到这些圈圈绕绕里。这才被绿云给顶走,从炙手可热的四姑娘屋里迁到当一个洒水扫落叶的丫鬟。

  因此翠珠对香蔼这种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人也没什么好眼色相待。

  “别听她讲,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咱走吧。”停云微讽刺地勾起嘴角,朝翠珠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翠珠看她们走过去,她拧着眉头,朝着围在她身边的丫鬟们撒火,“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一边去。”

  说罢,谁也不理,她气急败坏地回到排屋里。

  这厢沈芳宁回到湘月居后便看见琉璃踌躇地站在月洞门旁,她手上捻着横生过来的细枝上的叶子。

  “别再捻了,这枝上再多的叶子也要被你捻秃了。”

  沈芳宁从她的身旁走过,留下这么一句话,惹得身后的琥珀与玲珑不禁低头抿嘴一笑。

  “还不快进来?”

  她抚过袖缘上的花纹,往正屋走去。

  刚坐在罗汉床上,就看见拾叶端着红漆盘子,上面盛着一壶花茶和一碟藕粉糕。她打过帘子,将红漆盘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案几上。

  案几上还燃着篆香,一缕缕香盈室闭着眼嗅着也让人安定。

  她张开眼睛,看着拾叶利落的动作,赞叹似的点头。接着她喝了一口拾叶倒的热茶,夸了夸秋妈妈说道:“可见的这两个丫头在你手下调.教得好。”

  秋妈妈谦虚地回了声,“不敢当。”

  然后她和琥珀连带着拾叶就不动声色地下去了。

  只看见琉璃站在博古架旁,她纠结的神色被沈芳宁看在眼里。沈芳宁心里纵然有一丝不舍,但她还是笑呵呵地问着琉璃,“怎么样,可谈妥了吗?”

  原是准了几日的空闲给琉璃,但琉璃怎么赶也花了两日有余才回来。沈芳宁以为回来得这么快是出了变故,结果看见琉璃纠结的脸色后,她反而落下悬着的心。只不过也带了一丝怅惘的感觉——毕竟琉璃跟了她许多年,她为她找到一个好归宿而高兴,又因为别离而涌出不舍。

  琉璃闻言,颇为迟疑地点点头。

  沈芳宁抚掌道:“这可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

  “可姑娘你……”琉璃跟着沈芳宁经历过许多,无论是当年灼灼风华的沈芳宁,还是后来寄人篱下的沈芳宁,亦或者现在就要为人妇的沈芳宁,琉璃都陪同沈芳宁一一走过。这长久以往的感情更不是说断就断,只是她在通州,和京城实在有些距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琉璃也明白。

  “这没什么,我如今也算守得云开。你又找到了好归宿,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到时候我将你的身契给你,再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保管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只是她看不到琉璃披上红盖头的模样,沈芳宁又多了一层可惜。

  “你穿红色肯定好看!”

  沈芳宁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对琉璃的祝福与喜悦。琉璃见了更加不舍了,她嗫嚅道:“姑娘……”

  沈芳宁眼眶一热,她吸了一下鼻子,牵着她的手说道:“如今我也是有些东西傍身的,绝不会委屈了你。”

  她胡乱说了一通,无疑是希望她平安顺遂,又扯了几句嫁妆。琉璃一直忍着情绪,直到沈芳宁抹了一把眼睛,她明艳地一笑,说道:“你和琥珀是一同进府的,情意也不浅。我这儿今日就不用你俩,你俩也好好地聊聊。”

  在琉璃看来姑娘因着际遇性子变了许多,可唯一没变的就是待她们这些丫鬟一样的好。

  她不舍地退下。

  沈芳宁下午时去了一趟香禄院。

  她站在庑廊底下,沈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因此沈芳宁才在外面候着。

  过了半柱香左右,内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白云便领着几个丫鬟如一条长长的绳索一样,有序地进去。

  隔了没多久,白云牵起帷帘,客气地说道:“三姑娘,进来吧。”

  沈芳宁绕过一扇山鸟图的屏风,她看着沈老夫人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媳妇正一丝不苟地替沈老夫人挽着堕马髻,掺杂着银丝的头发在她的手中穿梭。又从匣子里找出一对金银错的莲纹金簪子插入髻中。

  沈老夫人被白云扶了起来,沈芳宁乘着菱花窗漏过的光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似乎比从前多填了一两条皱纹,但她的眼神却依然灼灼有光,她对远方的来人有企盼,亦有欣喜。

  这在后来白云再次进来时,体现到了极致。

  “刘妈来回了话,说你挑了停云和……”她是记不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因此在这儿有了丝停顿。

  沈芳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还有香蔼,”沈老夫人的手搭在她的臂上,两人一同走到罗汉床边。

  沈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她拿过手边搁着的七分烫的茶盏,吹过面上的浮沫,品茗几口。她招来柳琴,让柳琴去拿了一对二两重的并蒂莲金手镯,“我听说你屋里的琉璃要嫁人了?”

  沈芳宁一愣,继而又扬起了脸,应了一声是。她接着说:“芳宁来也是要跟祖母说一声。”

  “老夫人——”柳琴将一个木盒递了上来,沈老夫人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说道:“在你出门前办?也算是喜事,也算是我给她的添箱。”

  沈芳宁自然只能连连应是。看着支撑窗外白云赶来的模样,心里有了一个底。

第25章 二房 只觉得沈老夫人偏心二房也是有道……

  白云灵巧地迈着步子进来,她搴起帘子朝里面一望。一张清秀的面容上含着笑意,她爽快地给老夫人和沈芳宁纳了一个福。

  “老夫人,前面的人已经来回了话,二爷他们已经到了城外哩!”她如实地说道。

  闻言,老夫人喜不自胜。她的皱纹随着嘴角的上扬而排列,她抚掌道:“好啊,过不了多久我们母子就要相见了。快去让大夫人和四姑娘准备准备。”

  白云听了吩咐,连忙迈着步子去大夫人的屋里。

  沈芳宁做在一旁,默默含笑打量着老夫人。

  她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俨然一位慈母的模样。连看着沈芳宁也比往日顺眼了许多,不禁红了眼眶。

  半柱香后,老夫人执意要去正厅坐着。两行圈椅整齐地排列着,香禄院里的丫鬟们步履匆匆,正如主人的心情一样。

  大夫人和沈蓉锦闻讯而来已是半刻中后,只见大夫人和沈蓉锦都拾掇得一丝不苟。大夫人罩了一件紫色宝相花杭罗长衫,下系一条湖水蓝妆花八幅裙,梳着堕马髻,戴了一副鎏金嵌绿松石的头面——沈芳宁见过,这绿松石颗颗有拇指盖那么大,做工格外的精致,大夫人非隆重之时都束之高阁。

  沈蓉锦则穿了一件水红的织金袄,绾了一婉媚的灵蛇髻。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亲昵地凑上前去和沈老夫人聊天,反而待在大夫人的身边,心里像是藏着事一样,随着大夫人欠身道:“见过祖母。”

  她随即看到沈老夫人下座坐着的沈芳宁,脸色微变——只见沈芳宁外罩了一件月白冰裂梅花的长比甲,堕马髻上簪了两三朵靛蓝的通草花。

  未曾用金银衬托她明艳娇俏的脸庞,反而有一种妍媚而不自知的清丽婉媚的气质。

  两者比肩,倒显得她这精心的打扮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