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阁老夫人 第38章

作者:漪知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言情

  想到这里,她又瞥了一眼沈芳宁。

  听说沈芳宁从前在京城名声不好, 可偏偏她能够嫁入傅家,于相宜的心里自然泛酸。

  冯氏坐在一旁悠悠地打着团扇, 她脸上的笑纹更深,“表妹就安心住下吧, 咱傅家人口少,人多也热闹。这不母亲才让二弟妹给你收拾出来了清菡堂……”

  “清菡堂?”

  于相宜面色微讶,她仿佛连心里的那一点绮丽的思想都被冯氏轻轻地牵扯了出来。

  冯氏嗳了一声, 才说那清菡堂离冶春院极近,有一条夹道直通冶春院。

  “多谢二表嫂。”于相宜垂下眼眸说道。

  沈芳宁看着她的神色, “毋须多谢,若是有差的只管遣人来就是。”

  她看了看槅扇外的庭院,耳旁是傅老夫人和于相宜说着一些她浑然不感兴趣的话。冯氏的笑意尚存了那么片刻, 她听了沈芳宁的话,微微压下嘴角。

  直到傅老夫人拉着于相宜去看清菡堂时,冯氏和沈芳宁跟在人群的后面。她定定地凝视沈芳宁, 说道:“二弟妹,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

  她意有所指,沈芳宁自然一清二楚。

  “母亲是让我来帮嫂嫂的,我自然不会越过嫂嫂。”沈芳宁扬起嘴角,“高妈妈的事情,芳宁就先忘了吧。”

  冯氏全然没有被戳破的惊讶,她打着扇子,觑了一眼于相宜的背影,才说:“你以为她十七不嫁是为了什么,可是从前母亲不会松口,现在……”

  她话里话外指的无疑是于相宜。

  “我相信子润,嫂嫂不也相信大爷一样?”沈芳宁四两拨千斤地回答。

  冯氏的脸霎时僵硬,她毫无波澜地凝睇沈芳宁片刻,又朝着傅老夫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么一走,就走出了仓皇的意味。

  常妈妈上前,扶着沈芳宁往前走。她嗫嚅了几下嘴唇,还没说话,却被沈芳宁先打断了。

  “如果我什么都不清楚,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可不是小看吗?

  傅家的人当她年龄小,前面又有冯氏压着,总以为她是待在闺阁里不谙世事的姑娘。到了嫁人时,才稍稍磨练了那么一两分来。便可以挖了浅浅的坑,等着她崴一脚。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沈芳宁在沈家也是一天舒心的日子也没有。

  再怎么不谙世事的人,经过后宅的打磨,也能成为一块圆滑的玉石。

  沈芳宁垂下眼睑,小声说道:“如果不是她盼着我不好,我也不想用这样的语句伤人。”

  冯氏打得是隔岸观火的算盘,她怂恿这般的危机感给沈芳宁,为得依旧是傅家掌中馈的权力。

  清菡堂不大,却也够于相宜住下了。她原先带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来,沈芳宁又指派了两个打杂的婆子,和两个小丫鬟。都住在院后面的倒座房里。

  于家不比傅家富贵,细细算起来连沈家的起来也比不过。于相宜起初还想挑着刺,可见傅老夫人处处满意的眼神后便也将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老二媳妇这事办得好。”她看向沈芳宁,外面两个丫鬟做事机灵,早早就在这清菡堂候着了。见傅老夫人一行人来到清菡堂时,便将沏好的热茶悉数送了上来。

  沈芳宁笑道:“相宜是姨母的女儿,自然也是子润的表妹。我从前在沈家的时候也有姊妹们,虽不大了解相宜的喜好,但女儿家的心思大抵是相通的。也就不知道相宜满意不?”

  她笑眼盈盈地看着站在博古架旁的于相宜。于相宜垂下头,她忽而扬起淡淡地一抹笑来,说道:“清菡堂离姨母挨得近,表嫂有心了。”

  “相宜想必舟车劳顿也乏了,都先回去吧。”

  于相宜的话很是熨帖傅老夫人的心,她看着于相宜微白的脸色,便遣众人回去。

  冯氏眯起眼,眼尾微上扬,她嗳了一声就福了福身告退。

  沈芳宁随即也跟在冯氏的步伐后,她出了廊庑。

  “事情做得好自然有赏。”

  她看见两个丫鬟也跟着她出来了,朝后觑了一眼。

  掀开的支撑窗露出屋里的样子,于相宜偎在傅老夫人身边低声细语地说着话。她身旁杵着两三个人,应该是她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

  沈芳宁朝着两个丫鬟说道,她身旁的玲珑递上了两个赏钱。

  两个丫鬟俱是一惊,接着脸上喜悦之情浮现出来,连忙纳福称谢。

  回到荣徽院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沈芳宁素来爱干净,容不得这汗腻在身上,她拿着绣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便去耳房沐浴。

  秋妈妈从外院里回来,她迈步向前,直直走近了西次间。

  日头渐渐上来,夏日昼永漫长。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射在地面上,平添了几分干燥。

  沈芳宁忙碌了一上午总算有清闲的时候。她假寐在窗牗下的暗影里,支着脑袋,手上摇着的动作足以证明她没有睡着。

  秋妈妈轻轻地提了一句,沈芳宁便撑开了眼眸。

  “绣院的事情奴婢拟了一个章程出来,这两日又招揽了几位绣娘,奴婢都一一看过了。如今送过来给夫人您过目。”

  秋妈妈这一提,沈芳宁才恍然想起,她忙着于相宜的事情又和回事处周旋,倒也没什么闲工夫来管她的陪房。

  好在翟先生和秋妈妈已经上了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51章 出事 看他们狗咬狗。

  沈芳宁看着手上绣娘的名册, 人不多,现在加上之前的也才五个人。

  她打算做绣活的生意,可这样的生意并不好做。

  但如今京城却没有一家正经做绣院生意的, 起头总是好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一个名字上,上面写着这个人的经历。秋妈妈见了,了然地说:“新来的三位绣娘, 这位陈芸香的绣活最好,她以前是宫里的绣娘, 到了年纪出了宫,遇人不淑, 所以又重操本行。”

  短短几句话就将这陈芸香还算波折的经历述说出来。沈芳宁看着上面秋妈妈将每人的长处都写了上去,一目了然, 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她说:“明天让钱进过来,你和他好好商议商议。”

  秋妈妈建议让绣院和绸缎庄相辅相成, 可以做贵女们的生意。听她说,停云在这上面很有天赋。

  这主意也是停云提出来的。

  “那便让她跟着绣院的事情, 她的绣活一向很好,我原本也有这个意思。”沈芳宁当时知道停云会苏绣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没想到停云自身给她的惊喜更大。

  一来京城里衣饰的风气多是从南边传来的, 山高水远的,自然价格昂贵。她们可以做贵女们的生意, 二来一些小绣活一类的,并不昂贵,却新颖又时兴。

  秋妈妈闻言称是。

  另外, 她说起只怕米价要上涨。胡掌柜和她最近也在为这些事情而做准备。

  丁家拉着沈芳宁的铺子做生意,可谁都知道这利益是归了哪边的。有外家的名头在,沈芳宁的铺子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沈芳宁和秋妈妈拟了几个章程,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过目了一番,天已经昏昏暗下来。常妈妈从外院走进来,脸上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她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面色有些不大好,沈芳宁见了眼皮一跳。

  常妈妈朝沈芳宁纳了个福,“夫人,翟先生传话来说沈家出事了。”

  这无疑是一湖平静里扔了一块石头进去,沈芳宁猝不及防地被灌入这么一个消息,她好奇多过了其他的情绪。

  “怎么一回事?”她和琥珀相视一看。在场几位恐怕也只有琥珀最了解她对沈家的感情。

  常妈妈没有卖关子,她一五一十将从外院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傍晚时,大理寺的人已经进了沈家,把沈家的大公子给带起走了。听说沈家的老夫人气晕了,喊了城西的徐大夫进去。如今沈家乱成一锅粥,沈大爷也被天子下狱了。”

  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印子钱这事沾不得,当初她在沈家时,沈清宗就做了这事儿。如今她离开沈家不久,到成了扳倒沈大爷的一个砝码。现在朝堂波谲云诡,王恒昌辅成独大,想来是沈大爷触了王恒昌辅成一派的利益。

  毕竟沈家还有个沈二爷。

  沈芳宁琢磨着这件事,她连忙让徐妈妈去请翟玄过来。除却最开始听闻此事的惊讶,她现如今已经沉静下来。

  “夫人……”常妈妈沉浸内宅多时,从沈芳宁的举动看得出她对沈家并无旁人对待自己娘家的那番情真意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沈芳宁先前的事情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冷静下来思忖几分也就明白了。

  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沈芳宁就算在厌恶沈家,也不可否认倘若沈家倒台,她也断然讨不了好。

  翟玄还未到,傅正则便先回来了。

  他从垂花门走进来,看着沈芳宁立在柱子旁,便快步上前揽过她的肩头。

  沈芳宁抬眼,冲傅正则一笑。

  “可有什么要问的?”他们一同走进了内室,沈芳宁坐在炕上,琥珀递给她一盏茶。沈芳宁顺手递给了傅正则。

  “喝口茶润润嗓子吧,你都忙了一天了。”她没有回答傅正则的话,语气轻松而柔曼。

  傅正则没有拒绝沈芳宁,他今日的嗓音听起来是比往日低哑许多。他呷下一口茶,将茶盏搁在了手旁。

  今日的事情必然不是突然的,任谁都知道这是一次长久的计划。否则沈大爷好歹算个官,哪怕这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云集。

  沈芳宁不瞒着傅正则,她问道:“大伯父这次会怎么样?”

  傅正则思索了一会儿,“轻则贬值,重则革职。”

  这并非印子钱一事造成的,朽木多了,总有一天会蹋下来。

  沈芳宁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局棋。正如她当时发现沈清宗放了印子钱的事,就注定这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对我不好,”沈芳宁想了想,她看向了傅正则,虽然说得有些孩子气。但沈芳宁不得不承认,有些大快人心。“这几天沈家的人估计要上门来,到时候我自然会挡了会去。”

  她对沈家的感情,复杂而又厌恶。她的父亲的死,到现在都没有定论。这让她心寒,心寒沈家人不顾手足亲情。可是她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沈家不可能不来找她。

  傅正则轻扬嘴角,他安抚道:“这案子朝廷自有定局,到时候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沈家若是明白事理,那就不应该来找我。”

  沈芳宁靠在他的怀里瘪撇嘴,眼中闪过一丝轻哂——沈家才不是明事理的人家。

  果不其然,翌日沈芳宁刚从傅老夫人的院子里出去,就见着婆子来报,说是沈家的大夫人来了。

  冯氏也有耳闻这件事,她说道:“三弟妹的娘家人来了,哪有让人等着的道理。三弟妹快回去吧。”

  沈芳宁略过她嘴里的讽刺,但也没有阻止让婆子去让沈家大夫人进来。琥珀跟在她的身后说道:“奴婢今天去拿吃食的时候听见那些个婆子丫鬟嘴碎得很,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沈大爷这次是自身难保了’。”

  沈大夫人穿着一件石青的长身褙子,头上也未有之前的珠光宝气,那金簪就像蒙了灰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手里攥着一方绣帕,靠在庑廊下的柱子旁。

  方才从影壁走过时就见着傅家的园子,那与沈家的底蕴到底是不一样的。这让沈大夫人坚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而她被沈老夫人嘱托着来这里,未尝没有探一探沈芳宁在傅家的地位。

  倘若沈芳宁能说得上话那是最好,沈大夫人的气焰随着沈大爷入狱就已经消失半丈。如今沈家乱成一锅粥,二房又虎视眈眈,这迫不得已她才听了老夫人的话来找沈芳宁。

  “大伯母。”沈芳宁从门外进来,她似乎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颇为和气的地弯了弯眉,“怎么站在风口,玲珑,看茶。”

  沈大夫人一愣,只见沈芳宁带着丫鬟进了堂屋里。她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沏好的君山银针。

  她不由自主地打量着沈芳宁,如今正值豆蔻,在傅家这些日子总好过沈家的挖苦与寄人篱下。倒比从前长了些肉,看起来更加的细腻柔软。但沈大夫人心知沈芳宁可不是那样容易拿捏的人,她不是面团,不会让你揉捏成千百个样子。

  想起以前在沈家做得那些事,沈大夫人就不得撑起她那脸面。她来之前整夜未曾睡好,对她而言脸面最为重要不过。

  可无论是来与不来,她的脸面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