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 第17章

作者:荔箫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言情

  谢无定住脚:“如何?”

  “见着了。”少年低着头,“人在城南的宅子里,已来了月余。属下借着睿德太子的名头与他交谈了几句,他也识得属下,可防心不轻,半句不提日后的打算。”

  谢无问:“他兄长的事,他可知晓?”

  “似是不知。”少年摇头,“属下详细打听了,安家这兄弟二人联系也并不密切,过去三年只通过寥寥几封书信。那事又办得隐秘,京中都尚未掀起什么风浪,他身在宁州未有耳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

  “什么?”

  “属下听闻,他去叩过温家的门。突然来宁州,或许就是为了结交温家也未可知。”

  谢无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沉得可怕。少年抬眸间只触及了一眼,就忙死死低下了头,不敢多看半分。

  “去,传张茂。”他道,“今夜之内办妥。”

  “诺。”少年抱拳,疾步向外退去。谢无复又前行几步,坐到八仙桌边,支着额头,揉起了太阳穴。

  这些文人墨客,脑子实在是不清楚。明明手无寸铁,还偏要写些大不敬的文章。

  当今圣上独断专行,刚愎自用,颇有手段的东厂都能在一夕间被踏平,何况几个文人?

  谢无想着,唇边漫出一抹冷笑。

  这世上,命如蝼蚁的人总是很多。

  他曾经也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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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疏眉乘着马车行至宁州温府的门前,驭马的阿井回身揭开车帘,她抬眸一看,才知原来家中早已知晓她要来,想来该是谢无着人来过。

  主事的大伯母温钱氏早已立在大门外,见她露了脸,便提步迎上来:“阿眉!”

  温钱氏一时激动,脚下直打了个趔趄,所幸两旁皆有婢子及时扶了,才没摔着。

  温疏眉忙上前两步,也扶住她:“伯母安好。”

  话音未落,她便红了眼眶。

  她的父母是老来得女,如今她虽刚及笄,爹娘却已都五十有余。大伯母比爹娘都还要年长些,已然年过六旬,加上温家这几载的动荡让她操劳,她的满头青丝都已成了灰白。

  攥住温疏眉的手,温钱氏涟涟落下泪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都叫人安排好了,你安心住下,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辛苦伯母了。”温疏眉努力笑着,鼻中还是泛了酸,继而指了指后头的另一架马车,“车上有些东西,是备给家里的。伯母着人抬进去吧,几位公公还要赶回去复命。”

  “几位公公”——温钱氏闻得这四个字,神情略微僵硬,所幸很快便缓了过来,招手唤来家丁去搬东西。

  “走走走,我们进去说话。”她拉着温疏眉往府中去,温疏眉掺着她迈过门槛,就见到了更多亲眷。

  温钱氏拍着她的手道:“你的叔伯、哥哥弟弟们都在外忙着,晚上会回来,设个宴给你接风。你先跟姐姐嫂嫂们先说说话,还有你的几个侄女……与你年纪更近,你们打小就说得来,如今也别拘束,松快一些。”

  “好。”温疏眉含着笑点头应下,便上前与几位堂姐、堂嫂见了礼。

  她们说来与她是平辈,其实也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就如温钱氏说的,宁州老家的侄女们才与她年纪更近。

  于是等见完礼,就有几个年轻姑娘携手从长辈身后钻了出来,齐齐朝她一福。

  为首的那个含着笑:“小姑姑,可还瞧得出我是谁么?”

  温疏眉打量她片刻:“你是怡儿,如今该有十三岁了吧?”

  她便扑哧笑出声,指着旁边眉眼七分像的文静姑娘笑说:“错啦,这才是怡儿,我是思儿。”

  “你休想骗我。”温疏眉衔笑瞪她,“静怡斯文,静思活泼,我记得的。”

  “她们倒没有骗你。”温钱氏在旁摇着头笑,“这姐妹两个,长着长着脾气掉了个个儿。如今活泼的是怡儿,斯文的事思儿,听着倒是更合了名字。”

  说罢便朝温静怡板了脸:“你们不要太闹,先领你们小姑姑看看住处去。”

  “知道啦!”温静怡一应,便拉着温疏眉的手往后宅去。

  年长些的姐姐嫂嫂们不想扰她们,这便各自散了。温钱氏倒愿意多陪一陪温疏眉,便与她们同行,被一群年轻女孩围在中间。

  进了住处一瞧,温疏眉便知温钱氏是用心为她安排了的。不仅挑了一处精致讲究的院落,各处也都细细地布置过,满院都恰是应季的冬梅,正抽出一个个花苞,在苍凉冬日里点出了几许色彩。

  几人一道进了屋,温疏眉的行囊并那两只木箱便也被送了进来。温疏眉将箱子打开,从文玩字画、滋补之物到珠钗首饰都有,分门别类,码得整齐。

  她先取了两匣子首饰出来,让面前的几位侄女分上一分。又另点出两匣,着人送去给诸位堂姐嫂嫂。

  温钱氏由着她吩咐这些,待都安排妥当,便趁孙女们挑拣首饰拉她去了外屋。

  “来,坐下,我们说说话。”温钱氏边说边坐到了八仙桌边。身边的婢子搬了张绣墩来,让温疏眉坐在她近处。

  “阿眉啊……”温钱氏攥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说是我的侄女,可算年纪,我总拿你当孙辈看。都说隔代亲隔代疼,你别怪老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得问问你,那个西厂谢督主的事情……是真的?”

  一瞬之间,温疏眉的神情仿佛冻住,笑容荡然无存。

  她低下头,不敢看温钱氏的眼睛,声音也弱下去:“是真的。”她顿声,每个字都变得更加艰难,“我败坏了温家的门楣。”

  “唉,身不由己的时候,没有什么败不败坏门楣。”温钱氏阖目,缓缓地摇着头,“我只想知道,他待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其实可想去小眉娘家刷存在感了,但是不太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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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思家

  温疏眉眸光微凝,低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诸如这般的问题,谢无问过她,她一刻都不敢等地低头说“好”,是因不敢惹他。

  楚一弦要拉她走时,她亦自己说出过“督主待我尚可”,却是为安抚楚一弦,多少有几分敷衍。

  如今温钱氏这般语重心长地询问,她倒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说不出一声“好”,可又觉得,谢无待她,也非能一概而论的“不好”。

  温钱氏见她沉默,心中愈发担忧,叹了一声,苦口婆心地劝他:“阿眉啊,你不要忧思太重!你那几个伯父兄长,虽比不得你父亲先前那般飞黄腾达,却也在朝为官多年,本事是有一些的,亦有同僚交好。跟了个太监……本就是委屈了你,你若过得尚可,咱们自可先明哲保身,不去碰西厂这硬钉子。但你若过得苦,便让他们去拼上一拼——要人也好,去告御状也罢,哪怕只为你远在北地的爹娘,也不能让你走在他们前头,是不是?”

  温钱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晓得西厂不好招惹,如若可以,她也想躲个清净。

  可她不想眼看温疏眉被个太监折磨死。

  话音刚落,温静怡从卧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支珠花,语气轻松地宽慰温钱氏:“祖母,您别担心了,依孙女看,单凭那位谢督主肯为小姑姑备这些东西的心,也可见小姑姑平日过得不会差了!”

  温钱氏气笑,出言斥她:“几支钗子就将你收买了,怎么的,家里平日缺你东西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温静怡瞪大眼睛,温疏眉笑了声,脑海里忽而划过一个画面。

  是在许家祖坟的事。他漫不经心地将鸡蛋交给她砸,那是温家落罪后的四年里,她最畅快的时刻。

  跟着她又想起来,他在她被噩梦惊醒的深夜里抱住她,带着三分调侃,宽慰她说:“我们小眉又不瞎,怎么会去勾引那种糟老头子?”

  在让她觉得最阴魂不散的记忆里,他给了她一份她久等不来的安稳。

  她的笑意一时滞住了,一股诡异的感触在心底漫开,让她直辨不清自己的情绪。

  稍稍定住神,她反握住温钱氏的手:“伯母,真的还好。”

  “……真的?”温钱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多少有几分不信,“你可不要瞒我。性命攸关的事,总不能等到日后香消玉殒了,再托梦来找我们给你报仇。”

  “我没有。”温疏眉坦然地摇头,“谢无这个人,性子是古怪得很,却也不太为难我。我入府这些时日,他……”

  她说到此处顿了声,眼波流转,定在温静怡面上:“你先进屋去。”

  “怎么还不叫我听了?!”温静怡瞪她,温钱氏横了一眼过去:“进去!”

  温静怡忿忿,绷着张小脸回了屋去。温疏眉这才与温钱氏凑近了几分,压音告诉她说:“他没动过我。”

  说完,她就死死低下了头。

  温钱氏单看她的神色,也可知她所言的“没动过”是指的什么。

  这话自姑娘家口中说出来当然是难为情的,可这也恰好说中了温钱氏担忧的事情。

  以温衡当下的处境,谁也不敢为他们这一脉争些什么。温疏眉早年落入了青楼,如今若能跟个达官显贵甚至可以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只是,太监。

  温钱氏是因谢无着人传话说阿眉要回来探亲才知她入了谢府的。知晓这事后,温钱氏几天都没睡好觉。

  太监的那些怪癖谁不知道?人人都说这些挨了一刀的东西偏在那些事上更有古怪的癖好。

  妇人家哪里受得了那些。折在这起子太监手上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

  眼下听温疏眉说谢无“没动过她”,温钱氏直不敢信:“你莫诓我。”

  “没有,真的没有。”温疏眉低着头,手指搓着衣袖,脸色越来越红,声音也变得磕磕巴巴,“他……他让我给他暖床,我原以为肯定是……是难逃一劫的。可到现在,两个多月总也有了,他没做什么。”

  诚然,动手动脚是有的,可只是这样,比她先前预想的已好了太多,便也不必非与温钱氏多提。

  温钱氏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缓缓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伯母不要担心我了,也不要为着我的事,让伯父、哥哥们去做什么。”她说得轻轻柔柔的,却很认真,“今上生性残暴,宁州天高地远或还安稳,京中却月月都有朝臣殒命,温家不要平白搭进去。至于我……我会多加小心。”

  温钱氏沉吟半晌,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她这些日子在家便松快些。爹娘不在,旁的长辈们也都拿她当自家女儿看。

  到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之时,一府的人便都聚齐了。除了温疏眉的大伯父一家,还有二伯父、四叔也都来了长房府里。正厅里设了好大一场宴席,为温疏眉接风洗尘。

  温家各房之间关系素来亲近,哪怕平日里走动不多,坐在一起也很松快。年纪相近的女孩子们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用膳,男人们酒过三巡便开始划拳,一时间好不热闹。

  酒席欢欢喜喜地闹到了好晚,最后匆匆散了,是因温疏眉某位年近四十的堂兄喝得上了头。偏他还身份特殊,少时不愿读书,长大后便成了温氏一族近二百口人里唯一的武将,身强力壮,酒喝多了更一股蛮力,谁也拉不住。

  他拉着温疏眉的手腕就道:“小……小妹,大伯母让我不要多事,说是你的意思……我觉得——这话不对!谁的意思都不对!他西……西厂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温家的女儿不受这个委屈!”

  温疏眉只得一边将手腕往外挣,一边好声好气地哄他:“哥哥说得都对,都对。等哥哥酒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这事啊……”

  “我没喝多!”堂兄大声嚷嚷,气吞万里如虎地一挥手。

  温疏眉可算趁机溜了,温钱氏瞧着直头疼,指着他朝二房道:“老二,管管你儿子!挺大岁数的人了,几壶酒下去便这样丢人!”

  最后,这位堂兄便被家丁架走了,年轻女眷们好一阵笑,也三三两两地起了身,准备回去歇下。

  温静怡上前,拉住温疏眉的手:“走,姑姑,我们回房再喝些,说说话。”

  温疏眉定睛,便见她身边的婢子端着酒壶,忙反一拉她:“你才多大,这样贪酒?”

  温静怡回头便望着她道:“姑姑也没多大,与我充什么老成?”

  “我……”温疏眉语结了一瞬,“正因我也没多大,才都要少喝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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