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 第37章

作者:桑微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她又哈了口气,确认道:“不冷呀。”

  “许是我的鞋子太薄了。”方喻同垂下眼,唇角微微往下压。

  阿桂垂眸看去。

  又听得方喻同说:“且这几日奔波,里头好像穿坏了,破了个洞,穿着打脚。”

  看到阿桂注视的目光,他又补充道:“不过从外头看不出来。”

  “你脱下来,给我瞧瞧。”阿桂倾身向前,正要捏住方喻同的小腿肚,却被他侧身闪过。

  他环膝抱住自己,耳尖微微泛红,拧巴着道:“不要,鞋脏。”

  阿桂失笑,这小孩果然还是容易别扭又容易害臊。

  她想了想,问道:“上回给赵大人做鞋的料子还剩下一些,你这鞋既穿得久了,里头又不舒服,我便给你也做双新鞋吧。”

  “……”方喻同慢吞吞回道,“随你。”

  阿桂无奈扶额,怎的给他做新鞋还像是逼他穿似的。

  罢,还是给他做一双吧。

  小孩正长身子。

  她埋头起翻找包袱里剩下的麻线,却没看到方喻同侧着脸,悄悄翘起老高的唇角。

  ……

  马车行了一日。

  黄昏将近,老张头带着她俩到了驿站住宿。

  这儿驿站的房间还剩许多,老张头问道:“你们姐弟是各住一间么?”

  阿桂正要说好,却听到方喻同抢先她一步说道:“我与阿姐住一间便是。”

  老张头不疑有他,心中暗自高兴,满脸褶子笑道:“也好,你们两人一间,倒能省下一间房的银钱。”

  他好拿去买酒喝。

  驿站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床也很大。

  躺下阿桂和方喻同两人着实绰绰有余。

  放下包袱,阿桂看向方喻同,不解道:“为何不各住一间松泛些?两人住一块,这一张床如何睡?”

  “咱俩挤挤呗,或者我睡地上也成。”方喻同撇了撇嘴,神情闲淡道,“主要是,白日里在马车上有些话不好说。”

  阿桂微微一怔,后知后觉道:“你怀疑老张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你没听过?”方喻同眸子微微挑起。

  阿桂失笑,他倒教起她来了。

  她摇摇头,轻声询问道:“你倒说说,他有何不对劲儿?”

  她看人一向敏锐,可这次却是没看出来的。

  “不是他不对劲。”方喻同拧了拧眉,思忖道,“我只是觉得苏义不对劲。”

  “哦?”阿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听他说。

  方喻同有板有眼地说道:“第一,他太过大方,一百两银子不是什么小数目,他竟就这样给了我们两个。”

  “第二,若说他真是和我爹兄弟情深,对我们十分关照,这一百两银子勉强说得过去,可他给我们的马车只遣了个年老力衰的老张头,这不是摆明了一块肥肉等着别人来咬么?现在大水瘟疫横行,世道乱得很,大家真会畏惧官府那块木牌子?”

  阿桂听得微怔,随即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眸熠熠而动,欣慰道:“小同,原来你这般聪明。”

  猝不及防被夸,方喻同轻哼一声,扭过头在椅子上坐下,假装漫不经心地抿了口温茶。

  橘黄朦胧的光晕,映亮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阿桂弯起眸子看着他俊脸上细小的绒毛被烛火晕开。

  忽然就想揉揉他的脑袋。

  真可爱。

  ……

  翌日。

  再启程。

  阿桂给方喻同要做的鞋才纳了一半的底儿。

  车上颠簸不好缝,她只好先收在包袱里。

  老张头的脸红彤彤的,仿佛昨儿喝了不少酒。

  今日走路都是飘的,有点吓人。

  坐在车厢里,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老张头年迈,又爱喝酒,如何瞧着都不是个好车夫。

  阿桂紧紧攥着指尖,坐了一会儿,仍是有些坐不住。

  她掀起帘子,朝外头看去。

  这些日子雨虽停了,但路旁的泥泞仍在。

  马车轱辘偶尔容易陷进泥里。

  昨日还好,老张头尚算清醒,一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些泥坑。

  可今日……

  她探出小半个脑袋,看着老张头颇显奔放的架势,心头越发不安。

  方喻同忽然伸手按在她膝盖上。

  她回头看向他漆黑的瞳眸,正要开口,忽然马车狠狠颠了一下。

  幸好方喻同摁着她,不然她怕是要磕掉一颗牙。

  事发突然,方喻同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了阿桂的额头。

  没管自己。

  片刻后,马车外传来了老张头的惨叫声。

  “完咯完咯!马车陷到泥里了嘞!我推不动呐!”

  两人都感觉车厢抖了抖。

  应当是老张头努力了一下,随即便放弃了。

  两人无奈,只好下了马车。

  只见老张头捧着葫芦酒壶坐在树下,郁闷地吨吨吨了几口,叹气道:“你俩也歇着吧,这马车陷得深,只能等有人路过时来搭把手了。”

  阿桂咬了咬唇,“我俩力气大,不然再试着推推?”

  老张头直接摆手拒绝,往树下一躺,“不行不行,你俩铁定不行!正好我这眼皮子直打架……我先睡会!等来了人你们再唤我。”

  说罢,他竟打起呼噜来,哼哧哼哧。

第30章 重逢 【一更】

  听着老张头的呼噜声, 阿桂和方喻同站在原地。

  一筹莫展。

  最后没法,只得回马车上歇息。

  阿桂重新翻出麻线和鞋底,继续给方喻同做鞋。

  方喻同则沉着脸翻身下了马车, 也没说去做什么。

  阿桂发觉她自从瘟病发作睡了一天一夜后再醒来, 方喻同似乎性子变了不少。

  只是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肯说。

  或许, 和他娘有关。

  阿桂只能这样猜测。

  等到纳完一整只鞋底,阿桂正满意地搓了搓,就听到了马车车壁被敲响的声音。

  她掀开帘子,方喻同就站在窗边, 努了努嘴,“好像来人了。”

  远处瞧着是走过来两个人影,只是步履蹒跚,衣衫褴褛。

  她眸子一亮, 从包袱里翻找出两个白馒头, 跳下马车,朝方喻同说道:“待会儿给他们吃, 请他们帮忙推推马车。”

  方喻同点头接过,忽然有些怔忡。

  想起不久前他们在路边遇上陷进泥里的马车, 帮忙推动之后,也是得了几个大白馒头。

  那时阿桂拿着馒头当宝贝似的,舍不得吃。

  如今竟也成了马车上送馒头的人。

  方喻同抿起唇角, 看向阿桂发亮的侧眸。

  她正眺望着远方走过来的两道人影。

  等人走近了, 却露出几分怔愣。

  方喻同顺着她的视线不解地望过去。

  来的两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浑身脏污,脸更是黑黢黢的一团,瞧着惨极。

  他瞧那两人眉眼间有些眼熟, 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对方走近,不可置信地唤道:“阿桂?!”

  到这时,方喻同才想起他俩是谁。

  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捏着馒头的指尖微微用力。

  没成想这世界这般小,竟又和阿桂她二叔二婶遇上了。

  这俩杀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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