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微
毕竟,并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愿意嫁寒门,尽管他如今已有了一飞冲天的资本,可过去终究是不能改变的。
更何况,他原本对阿桂一见倾心之后,再从林母那了解过她诸多,便越发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如天上明月那样好。
直到目送着阿桂将门合拢,左晔春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有些遗憾,没有瞧见她将那彩丝绳戴在手腕上。
可他亦有足够的自信,他以后,会让她戴上的。
虽对过去有些许的自卑,可当下和未来,左晔春很相信自个儿,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会来求娶阿桂。
……
回到小院中,阿桂脸上的滚烫还未褪去。
刚一回身,便看到了陈爷爷含笑打量的眼神。
吓得她心头一跳,忙垂下眼去,身上的襦裙随着她加快的步伐在晚风中勾勒出袅娜娉婷的身段。
陈爷爷半眯着眼,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怡然骄傲在。
又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外,隐隐约约杵着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们啊,都大咯!
看破不说破的陈爷爷并没有劝阿桂什么,也没有多打听。
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全由她自个儿做决定。
毕竟以后的路,都是自个儿走出来的。
倒是林母,阿桂再与她说话时,就听出了她话里那明显的意味。
每每被她说得脸红耳热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等事情当着面议论起来,本就容易叫人害臊。
再加上阿桂脸皮又薄,听到林母数着那左晔春这好那好的优点,又问她左晔春何时会来提亲,她就再也坐不住,埋着头跑开。
本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左晔春送的那截彩丝绳还放在她的妆奁里,她还犹豫着。
可到了林母嘴里,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一般。
这些日子,左晔春并未再出现。
听林母说,是因那三年一次的乡试即将开始,左晔春作为三年前的解元,忙着在嘉宁书院指点这一届的生员及监生。
方喻同前不久中了院试第一,自然也是这一届的生员。
阿桂巴不得左晔春在嘉宁书院多留些时日,既能多指点指点方喻同的乡试,又能让她理清理清头绪。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她总得多考虑长远一些。
过了几日,阿桂恰好去姜淑鹞送些她新做的绣品,也就红着脸与姜淑鹞说了此事。
姜淑鹞如今算是嘉宁城里她唯一的好友,能说说知心话,也替她参谋参谋。
姜淑鹞没见过左晔春,可她仿佛听刘定提起过左晔春,两人似是有些交情。
便当即蹙着眉尖应下,说去找刘定打听打听再议。
又过了些时日,到了八月初八,姜淑鹞才姗姗来迟,来阿桂家里找她。
阿桂正在小院里涮洗衣裳,见到姜淑鹞来了,忙将手在裙裳上擦干,请她进屋喝茶。
姜淑鹞从前也来过这儿几回,当下便拉阿桂的手说道:“不必泡茶了,我刚吃过茶点,来与你说说话罢了。那左晔春的,我已打听了许多。”
听到她的来意,阿桂脸颊又热了热,垂下眼去,轻声应道:“他到底如何?”
姜淑鹞眸底已然散去了之前的担忧,显然是打听来的结果让她很是放心。
她温柔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喜意,牵唇笑道:“阿桂,此人很是不错的。我问过刘定,又叫他问了不少与左晔春相识之人,都夸他惊才绝艳,却又谦逊有礼,宽厚待人,品性极好。”
“且闻听他生得一副翩翩好相貌,嘉宁城有不少姑娘家都想嫁他,只可惜他十七那年父亲病逝,耽误了三年,是以二十岁了也没议亲。”
二十岁还未议亲的男子,在嘉宁城中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并不多见。
姜淑鹞拉着阿桂,真真儿地替她高兴,“你若能与他成,倒真是一门好亲事。以后日子,也不必过得如此辛苦了。”
“可我……”阿桂咬着淡粉的唇瓣,垂下眼,潋滟秋眸中仍存着不少纠结犹豫。
隔着纤长的鸦睫,姜淑鹞看不大懂阿桂的神色。
是以有些疑惑地问道:“阿桂,你还在担心什么?从前你阿弟年纪小,你只顾得了他,可如今,你阿弟都快要乡试了吧?”
“嗯,就是明日。”说起方喻同,阿桂不自觉弯起唇角,露出温和的笑意,“我方才托了人给他送了些秋衣还有点心去。”
“你呀。”姜淑鹞点了点她额心,埋怨道,“你也该多想想自个儿的事。”
第49章 中秋 感谢订阅
乡试共考三场, 分别在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
正好考完就是中秋,考生们能回家赏月团圆。
中秋节前几日,阿桂将酿好的一批新酒放出来卖。
不消两日, 便一售而空, 都卖了个好价钱。
陈爷爷乐得合不拢嘴,去街市上买了石榴、梨、枣等果子回来摆着等过节。
都没舍得提前吃, 打算等方喻同回来一块赏月的时候尝。
中秋这日,阿桂想着方喻同刚考完乡试,定是辛苦,便想着好好犒劳犒劳他。
八月正是吃蟹的季节, 加上方喻同也爱吃这个,她半月前便去河边买了些回来。
每只肥美的蟹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将蟹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泥沙之后,再放一小撮椒盐到蟹腹中, 泡进她酿好的甜三百酒的坛子里。
蟹很快便在坛子里头醉得透透的, 再把酒坛子倒满,用红布封好。
这半月来, 阿桂每日都去将封了醉蟹的酒坛子斜侧着转一回。
虽繁琐,可这样做出来的醉蟹才最是美味。
到了中秋佳节, 正好可以取出来吃。
酒味闻起来醉人,缠绕在蟹身上,可入口却是轻淡鲜嫩。
不仅驱了河蟹的腥味, 而且还衬得蟹肉越发细腻清甜。
炉焙鸡也是方喻同爱吃的。
阿桂买了只新鲜杀好的大肥鸡回来, 用滚水煮到七八分熟,再将那鸡的骨头全剔掉,切成小块。
不必放油,只将那肥鸡小块放到锅里炒几下, 就煸出了肥嫩的油脂,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铁锅中噼啪作响。
阿桂将这锅用盆子盖好,又将灶上另一口锅烧热,放进酒、醋和酱油,再放香料和一小撮盐。
全炒匀后混成一小碗,浇到肥鸡块上,继续焖着。
焖到汁水烧干,又调一碗同样的汁水再浇上去。
如此反复几回,直到肥鸡块的油脂全煸出去,烹得又酥又干的时候,再盛出来。
这样做出来的肥鸡,外头是油脂炸出来的焦脆口感,可包裹着的里头的肉却还是嫩的。
酥和软交织在舌尖,口感极好。
念到方喻同乡试辛苦,阿桂还买了条鲜鲫鱼,打算熬个鲫鱼羹给他补补脑。
这鲫鱼羹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鲫鱼收拾干净,便放到滚水里焯熟。
再拿出来,放凉后将鱼肉从鱼骨头全撕下来,和切成丝的鲜笋还有陈爷爷做的豆腐块一块放到锅里熬煮。
当然,也还得放些黄酒去腥味。
阿桂喜欢吃鱼,可方喻同却嫌麻烦,不爱剔那鱼刺。
所以阿桂为了照顾他,每回都尽量将鱼做成不用剔刺的口味。
这又鲜又浓的鲫鱼汤,他是很爱喝的,每回都能喝上两三碗。
除了鸡、鱼和蟹,陈爷爷拿手的豆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阿桂取了些许炖好的鱼汤用来泡豆腐,再将浸泡好的豆腐放到锅里炖熟。
放凉后便可以放到热油的锅里去煎了。
豆腐的外表煎得金灿灿的,滋滋作响。
内里却鲜嫩得很,还有股子浸过鱼汤的鲜香味,很是入味。
阿桂一边烧着菜,一边看着外头的天色。
快到黄昏,按理说乡试已经结束许久了,可是方喻同却还没回来。
她擦干净手,走到院子里问陈爷爷,“小同还没回来么?”
陈爷爷也有些诧异,“我也正打算去同你说呢,隔壁小常都回来了,说乡试早结束了,书院也给了假。”
阿桂远山含黛般的眉尖轻轻蹙起,忍不住去林家问了问。
林常说,乡试后,方喻同说要回书院,便没和他一块回家。
阿桂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孩,从没有过书院给了假却不回家的时候。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连忙将做好的饭菜放到灶上温着,同陈爷爷说道:“陈爷爷你莫担心,小常说小同只是稍晚些回来。我要去郑家铺子买合小饼,正巧去长街上接他。”
她这样说,是怕老人家跟着担心。
幸好陈爷爷也没想太多,点头笑了笑,“听说那郑家做的小饼酥得很,正好咱们也尝尝。”
“陈爷爷,我们或许还会在外头逛一逛,你若饿了,便先吃,不必等我们。”阿桂怕耽误太久,便先找了个说辞。
随后换了身上街的衣裳出了门。
她这一去,便一路疾走,租了辆马车直奔嘉宁书院。
马车依旧只能停在嘉宁书院的山下,剩下的路,要自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