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第26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强强 古代言情

  不过众人的好奇心算是被勾起了,都道:“看来那佳人确实非同凡响,竟能让豫章王动娶妻的念头。”

  屏风另一头,一众女眷也被吊起了兴致,纷纷停下笑闹,侧耳倾听屏风对面的动静。

  清河公主撇撇嘴:“这些男子好生无趣,只要聚在一处,再喝上三杯酒,嘴里就没有好话。连太子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她是皇后嫡出的长女,身份尊贵,也只有她敢连太子弟弟也一块儿骂进去。

  新安长公主笑道:“三郎却是个正经人,方才他们胡言乱语我都听着呢,只有他没凑热闹。”

  清河公主点点头:“我这三弟么,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她口无遮拦惯了,忘了这宴会的主人太子妃阮月微,和她三弟之间还有段故事。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阮月微立时垂下眼帘,双颊飞起红霞,只觉众人肯定都在心里暗暗耻笑她。

  一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烛火的光晕里,桓煊望向自己的眼神,不觉恍惚了一下。

  想到他此刻与她只有一屏之隔,心头突突地跳起来。

  越是知道不该想,不能想,却越是止不住浮想联翩,心里又苦涩,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仿佛在浓苦的药碗里加了一小勺蜜。

  她以前懵懵懂懂的,直至桓煊回京,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就在她心如油煎时,却听屏风对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你怎知是同一个人?”

  她的心头一跳,脸色白了几分,是桓煊。

  有人附和:“对啊,六堂兄又不曾见过那女子容颜,怎知是一个人?”

  桓明珪道:“尔等别小瞧我,那身段步态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便是叫我从一百个身量体型差不多的女子中认,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顿了顿道:“苍松翠柏立在繁花丛中,换作你们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桓煊一哂:“六堂兄与那女子不过两面之缘,连她身份都不知道,便将她比作傲雪凌霜、经冬不凋的松柏,未免太轻率了吧。”

  在他心里,当得上这赞誉的女子,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如今也已不在了。

  桓明珪奇道:“子衡莫非识得那女子?还是她哪里得罪你了?”

  桓煊一时无言以对。

  太子打圆场:“看来那佳人颇有林下之风。”

  又向桓明珪道:“他日你若再遇上她,千万问清楚家世居处,若是门当户对,我便替你成就这段佳话。”

  众人都半真半假地附和,桓煊却感到有些刺耳,搁下酒杯站起身,向太子道:“愚弟出去走走,散散酒。”

  离席更衣也是常事,太子只道:“早些回来同我们饮酒。”

  桓煊道好,向众人一揖,说声“少陪”,便出了宴堂。

  阮月微将屏风对面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下来,有些难以置信。

  桓煊性子冷,自小孤僻,不喜欢与这些宗室子弟一起玩闹,但也从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方才却一反常态,与豫章王为个素不相识的无聊女子争论起来,实在难以索解。

  她越是想不通,心里越是不安。

  庶出的吴兴公主心思细腻,瞟见太子妃双眉微蹙,美目中含着郁色,以为她还在为方才大公主的话不悦,便笑着扯开话题:“听他们喝醉了说那些胡话有什么乐子,咱们玩咱们的。”

  清河公主也回过味来:“叫人搬几张双陆局来,许久没打了,看我不将你们的金钗玉梳全都赢回去!”

  她与这娇娇怯怯的弟媳自小玩不到一处,也不怎么喜欢她,却也不是故意含沙射影令她尴尬。

  阮月微回过神来,起身向众人歉然一笑:“我去更衣,诸位姊妹务必玩得尽兴。”

  她莲步轻移,迤迤然向殿外走去,几乎不闻环佩之声。

  吴兴公主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赞叹:“若世上真有绝代佳人,应当就在这东宫里了。”

  大公主却有些不以为然:“你是没见过萧将军的夫人。”

  萧夫人早逝,最后几年一直在府中足不出户,也不去宫中走动了,吴兴公主年纪小,没见过这位夫人,好奇道:“果真有那么美?”

  大公主道:“不只是美,说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她莞尔一笑:“要不然当年桓明珪那小无赖怎么扯着人家衣袖,哭着嚷着要娶人女儿呢?”

  “咦?我怎么听说那萧家小娘子貌若无盐……”一个蓝衣少女托腮道,却是张相的独女,太子妃的手帕交张清绮。

  清河公主眼中掠过一丝伤感,吴兴公主知道她是想起故太子了,忙道:“高高兴兴的日子,别说这些了,横竖无缘得见,谁来与我投壶?”

  众人纷纷凑趣,将话题轻轻带过。

  阮月微一出殿门,便有几个宫人迎上来,替她披上玄狐裘,递上鎏金手炉。

  阮月微捧着手炉,由宫人们簇拥着去了殿后的净房。

  她酒量浅,这样的场合却是不能滴酒不沾的,是以方才也饮了两杯,此时冷风一吹,酒意上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头脑中一片混沌。

  从净房出来,她无端从心底涌出一股冲动,转头对宫人道:“我去林子里走走,透透气,你们不必跟来,让疏竹、映兰陪着我便是。”

第21章

  疏竹和映兰都是她阮月微从侯府带来的婢女, 从小伺候她,也只听她一人的话。

  无论她做什么事,他们都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这边。

  宫人们自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违拗太子妃。

  阮月微带着两个婢女向园中走去。

  枫林中只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径, 两旁疏疏落落地点缀着琉璃风灯, 犹如星河倒悬。

  阮月微顺着那条小径往梅林深处走,每走一步, 心便跳得快一分,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心已如擂鼓。

  桓煊一身紫色云鹤纹织金袍,戴着紫玉冠, 腰束玉梁金筐宝钿带,这紫色挑人,又织入金丝,若换个人穿, 纵使不难看也显得俗气, 可穿在他身上,却越发显得他如玉山之行, 光映照人。

  阮月微不自觉地将手轻轻拢在心口,仿佛怕她擂鼓般的心跳叫人听见。

  桓煊有些讶然, 他方才在筵席上与桓明珪那混不吝争起短长,甚感无谓,也不想听他讲自己如何觊觎那猎户女, 便出来走走, 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阮月微。

  他们与女宾只隔着一架屏风,方才他离席,那边当也听到了动静,以阮月微谨小慎微的性子, 该当避嫌才是。

  他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个婢女,都是自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心中越发不解,故意支开宫人,冒险到这林间来“偶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本该是意外之喜,但许是叫狐疑和担忧冲淡了,他眼中并没有多少欣喜。

  “见过阿嫂。”他行了个家人礼。

  这声“阿嫂”,仿佛一根针,在阮月微的心上刺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勉强微笑道:“三弟这向可好?”

  桓煊想起他这向所做的事,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阮月微三年前便亲口粉碎了他的那点妄想,如今她也已经嫁作人妇,他并不亏欠她什么,收了那猎户女,只是他自己的事,与阮月微没有半点干系。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烦躁,沉默片刻方道:“多谢阿嫂垂问,我很好。”

  阮月微苦涩地一笑:“那我便放心了。”

  时过境迁再来说这种话,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桓煊淡淡道:“阿嫂可好?在东宫住得惯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玄狐裘上。

  这玄狐裘极其稀有,皇帝当初只得了四件,自己留了一件,一件给了妻子,剩下两件给了长子和次子。

  直到他平定安西叛乱,父亲才将自己那件赐给了他。

  阮月微身上这件,便是太子那件改小的,桓熔对她的爱意可见一斑。

  “太子殿下待我极好。”阮月微轻声道。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睫毛微颤,琉璃灯随风摇曳,她脸上的光影也像水一样轻轻流动,几乎让人以为她在流泪。

  她的神情也的确是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

  桓煊往小径尽头看了一眼,隐隐绰绰可以看见宫人和内侍来来往往。

  阮月微如今是太子妃,就算他不在乎名声,却不能让她被人说闲话,这么多年,维护她已成了他不自觉的习惯。

  “阿嫂保重,我先失陪了。”他作了个揖,便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大步向林子外走去。

  阮月微转过身,失神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作为夫君,太子的确待她很好,她自小便在为太子妃之位努力,如今也是求仁得仁,可这些当真就是她想要的么?

  在她进宫时,太子身边已有好几个侍妾,各个姿容绝丽,太子纳妃时还同时纳了两个良娣。

  哪有人愿意一成婚,就与这么多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然而她的夫君是太子,她连委屈都说不出口。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灞桥边桓煊的话:“若得阿棠为妻,我此生便只守着你一人,绝不看旁的女子一眼。”

  她知道,他不是拿话哄她,他是能做到的。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

  桓煊回到席间,太子凝注他一会儿,露出亲切的笑容:“上哪里逛了?怎的去了这么久?”

  “就在后园走了走。”桓煊道。

  太子便未再说什么,只是令内侍替他斟酒。

  夜阑,桓煊起身告辞,醉醺醺的豫章王将胳膊搭在他肩上,嚷着要同他秉烛夜游。

  桓煊面无表情地把肩上的胳膊掸开,向太子一礼,便即出了宴堂。

  高迈请示道:“殿下回府还是……”

  不等他说完,桓煊便不耐烦道:“去常安坊。”

  席散,宾客们陆续离去,太子吩咐内侍将几个酩酊大醉的客人安置妥当,便去了太子妃的寝殿——自从娶她过门,十日里总有七八日,他是宿在她这里。

  女眷们散席早,太子生怕妻子已经就寝,没让宫人通传,径直走进殿中。

  寝殿里点了架九枝灯树,阮月微已经沐浴毕,穿一身玉白寝衣,披了件天青色织锦半臂,莲瓣般的小脸被酒意染上了酡红。

  她正坐在绣架前,似是在刺绣,可只是拈着针出神,半晌也没有刺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