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她有金枕玉床是不假,傅玄邈时不时地就送一些奇珍异宝进宫也不假,但这些,都不是她要求的啊!
那什么以珍珠为芯,金玉为表的千金枕,睡起来硌脖子得不行,还没现在睡的布枕头舒服!
她穿什么,用什么,甚至看什么书,统统做不了主。到头来,穷奢极欲的罪名却要她来背。
李鹜见她说不出来,也不追问,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越国公主等于骄奢淫逸的印象,大概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里了。
沈珠曦不敢想象,当他知道她就是这个令他不耻的越国公主时,又会作何感想?
他会不会从此对她嗤之以鼻?
“想什么呢?”
沈珠曦的脑门被轻轻弹了一下,李鹜推开车门,回身望着一动不动的她。
“银号到了,我下去换银票,你在车上等我。”
沈珠曦回过神来,忙点头道:“好。”
两炷香的时间后,李鹜将车上零零碎碎的铜板和碎银都换成了一叠银票拿回车上。
四人找了当地最大的客栈落脚,沈珠曦和李鹜在房里休整,李鹊带着李鹍,去把剩余的大米换成银子,再把已经没用的车马卖给车行,一并换成银子。
夕食时分,李鹊二人回来了,为了庆祝一路挣得万两外快,李鹜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牛乳煨鸡、松菌烩鸭块、梅花肠、荔枝肉、卤猪蹄……目不暇接的美食被端上桌来。李鹜叫掌柜开了一坛五年老酒,就着斗碗一阵痛饮。
“明日我们在寿春歇息一日再走,我和二哥在城里打听消息,嫂子可以叫上大哥去城里转转。”李鹊笑道,“寿春城虽然比不上襄阳,但也别有趣味。特别是城中的苏绣,比襄阳城里的要正宗得多。”
李鹜道:“他说得没错,这一路你吃了不少苦,你相公现在兜里很鼓,明日我陪你上街。想买什么就说。”
沈珠曦听得很是意动,她刚要开口答应下来,猛然一声拍桌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敢狡辩?!”
一个衣着朴素,小厮打扮的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小的当真没有偷你的东西啊!”
“你没有偷我的东西,那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行李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男子对着跪在桌前的小厮怒目而视道。
他拍桌的力气不小,那一巴掌下去,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半杯出来。漫开的茶水包围了桌上仅有的两碟小菜:一块红腐乳,二三十条卤毛豆。一文钱一碗,搀着玉米渣的杂粮饭逃过一劫。
“老爷,小的不知道……兴许,兴许是老爷没有注意,一不小心放错了吧……”小厮战战兢兢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把你和我的行李认错?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死不悔改,既然如此,我也不留情面了,你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老爷——”小厮面色苍白,“你让我去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儿?反正我这儿是不敢留你了,今日是玉佩,谁知道明日又是什么?”
“老爷,求求你发发善心吧,我真的没有偷您的玉佩……”小厮连连叩头。
“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男子怒声道。
小厮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那我这三个月的工钱……”
“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敢跟我提工钱?!”男子眼睛一瞪,大声道,“你再磨磨蹭蹭,就跟我去见寿春知府吧!我和寿春知府有过数面之缘,他定然会帮我惩治你这恶奴——”
小厮无法,只得脸色惨白地从地上站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客栈。
沈珠曦看得心生不忍,小声道:“他真的偷了主人的玉佩吗?”
“应该没有。”李鹜头也不抬道。
沈珠曦惊讶地看着背对门口的李鹜,他连看都没看到那主仆二人的样子,是怎么得出的判断?
“那主人说,在他的行李里发现了玉佩,对吧?”李鹜道。
沈珠曦点了点头。
“主人现在带着行李吗?”
沈珠曦看了眼坐回桌边继续吃菜的男子:“没有……”
“那就说明丢玉佩不是刚刚发生的事,可能是今天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可能是昨夜收拾行李的时候,总之,不是现在。”李鹜道,“那他为什么选择现在才发作出来?”
沈珠曦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
“难道……他是故意表演给其他人看的?”
“越是心里有鬼的人,越在乎别人的看法。”李鹜说,“假如我是他,再假如我不想付下人工钱,又不想让大家说我言而无信,违背契约,我就会先下手为强,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对方不义在先。”
李鹜放下空了的酒碗,漫不经心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沈珠曦再次看向锦衣男子桌上的红腐乳和卤毛豆,觉得他的假设很有信服力。
如果当真如此,那名小厮也真是太可怜了。
满满一桌菜,沈珠曦四人吃了一个多时辰,坐在门口的高大男子也吃了一个多时辰。
一碗一文的杂粮饭他一共吃了四碗,就连红腐乳的红油他也没放过,用剩米饭裹着红油,一滴不剩地吃了个干净。
这一点,倒颇有李鹍风范。
沈珠曦他们下桌的时候,桌上也是干净得一滴不剩。
四人酒足饭饱,摸肚子的摸肚子,打饱嗝的打饱嗝,懒洋洋地相继走上二楼相邻的两间客房。
李鹜正在开门,旁边的李鹍一声长长的饱嗝,蹦开了肚皮上的衣扣,一叠银票落了出来。
客栈的木楼梯忽然吱呀一声。
沈珠曦下意识转头,楼下却空无一人。
李鹊快速捡起地上的银票,李鹜冲他伸出手:“拿来,我重新找个地方放。”
银票交接到李鹜手里后,四人分成两队各自进了房间。
“我刚刚听到楼梯响了一下,你听到了吗?”沈珠曦说。
“没注意。”李鹜道,“你看见是谁了吗?”
“没有,他好像没上来。”
“说不定是小二想上楼又被谁叫走了。”李鹜不以为意道,“客栈里人多眼杂,反正我们只住一晚,今晚小心一些就是了。”
“这东西就这么放在衣服里太不安全了,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掉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鹜开门站在楼梯口,把小二叫上了楼。
“我袖子破了,你去找个针线包来让我娘子给我补补。”
李鹜把七八个铜板塞进小二手里。
“好勒,客官稍等!”
小二收了赏银,欢天喜地地下楼,没一会就拿来了针线包。
李鹜关上门,化身自己的娘子,拿出他只穿过一次的那身锦衣,在里层细心地缝出一个暗层。
他手法熟稔,技术高超,缝出来的暗层和原先的料子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来另有天地。沈珠曦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对他的女红功夫惊奇不已。
李鹜做好暗层,把一叠银票展开,细心地铺在了暗层里,若不用指腹在锦衣里层反复摩挲,绝不会有人知道一件锦衣里竟然藏着十张千两的银票。
他这手艺,不当绣公实在是可惜了!
……
客栈对面的小巷里,两名侍卫打扮的人亲眼见着李鹜一行人走上二楼后,对视一眼,旋身往巷尾走去。
“传信千里,发现贾氏兄弟踪迹。”
第108章
李鹜带足了银两, 准备陪着沈珠曦在寿春城踏破衣装店铺,没想到她上街之后对那些衣装饰品店毫无兴趣,一路东张西望, 最后一头钻进了白事店。
道士装扮的人见生意上门,连忙迎了上来。
沈珠曦拒绝他的风水择墓, 算命卜卦邀请, 点名只买香烛和纸钱。
李鹜这才想起, 距离大燕皇城沦陷已经一年整了。今日, 正好是沈珠曦很多血亲的忌日。
他自责根本没有想起这回事,道士向沈珠曦递去纸钱香烛时, 他主动接了过来, 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许多。
“那个大宫殿也给我一个。”他抬起下巴, 指向店铺角落一个纸扎的仙宫。
道士眉开眼笑,立即去拿。
沈珠曦一看道士的反应就知道不便宜, 她急忙靠近李鹜, 小声道:“不用了, 用不着那个……香烛和纸钱就行了。”
“行什么行,不行。”李鹜道。
道士双手拿着宫殿两边,高举到半空,欢天喜地地过来了。
“客人,这个蓬莱仙宫是仿照未完成的蓬莱宫扎的,用的是宫里御用的白鹿纸,所有东西都是按宫里的规格来做的, 先人住在里面,肯定高兴!”道士腾出两只手指,搓了搓,一脸讨好的笑容, “这么大一个仙宫,看在客人你我有缘的份上,只要你五十两银子!”
“行……”李鹜刚要点头,沈珠曦急了,她一下子撞开李鹜,扬声道:“行什么行,不行!”
李鹜诧异地看着她。
她才诧异呢!
他怎么回事?买斤猪肉也要讲讲价的人,怎么买起纸扎的宫殿就眼都不眨了?
一个纸扎的宫殿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敲竹杠吗?
沈珠曦忍不下去,转头对这奸猾的假道士道:“你这道士,瞧着我们是外行所以漫天要价吗?”
“贫道冤呐,这位客人,你——”
“你这纸,乍一看用的像是白鹿纸,实际只是便宜的高丽纸罢了!”
道士一脸冤枉的表情,叫道:“客人!贫道是做老实生意的,你这样说,可是血口——”
“高丽纸在纸行售价一扎二两,你这高丽纸未曾尽心搥光,表面凹凸不平,就算在纸行售卖,也只能卖个次等的价格。”
“这、这……”道士神色慌张,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贫道是卖白事用品的,不是卖纸的,这宫殿虽说是纸扎的,但你也不能拿纸的价钱去和它对比吧?”
“好!”沈珠曦说,“既然你说一切比照宫中规格,那我问你,你可知僭越违制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九、九族……”道士白了脸,“贫、贫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一篇: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下一篇:美人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