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要不是你丢下我逃跑,我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吗?!”
春果捂脸哭泣,丝毫不敢辩驳自己要是没有逃跑,她的田地只会比如今坏上百倍。
要不是自己,她哪会如今还保有完璧之身?!
一丝愤恨从春果心中生出,她不敢让王诗咏发现,低头用哭泣掩饰。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嫁给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做填房,凭什么我刚嫁过去就要给人做后娘,凭什么——他李鹜凭什么看不上我?!他娘子又是哪里比我好,凭什么值得李鹜那般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王诗咏愤怒不已。
她的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铁定会丢尽王家的脸面。虽说茶楼被她重金包下,但难保茶楼内部的人出去说三道四。
春果明知如此,却没有出言提醒。
她只是委屈而不甘,心怀愤恨地哭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王诗咏怒声道。
她扶着方桌,自己站了起来。
“李鹜——”她捏紧双拳,眼中的恨意像一柄尖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
“啊……”
指尖上猛地一痛,沈珠曦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挪开手指,发现手上拿着的荷包上露着一根小小的针尖。
“对不住,对不住!”
用一块绒布铺在地上,售卖各式手工制品的女子也看见了荷包上残留的银针,吓得脸色一白。
“娘子,你的手有事吗?我、我去给你借点药膏回来……”
“不用了!只是被刺了一下罢了——”沈珠曦连忙叫住她。
“真的对不住!”女子一脸愧疚道,“这些荷包是我娘绣的,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定然是忘了把针取出来……娘子,实在是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个荷包就送给你吧,算是我赔个不是。”
沈珠曦再三推拒,女子还是把荷包硬塞到了她的怀里。
为了平息她的愧疚之心,沈珠曦只好收下了荷包,为了不让她吃亏,沈珠曦顺带买了地摊上的一条鸭纹发带。
李鹜必定喜欢。
她站起身,正欲离开这个闲逛的摊位,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到了面前。
沈珠曦看着眼前曾有数面之缘的的男人,脸色一白。
“你——”
“……这里人多眼杂,阁下能否借一步说话?”御峰打断她的话,抢先说道。
卖编织品的女子偷偷打量两人。
乍然和傅玄邈身边的近臣相逢,沈珠曦的大脑被慌张和胆怯占满,双脚不知不觉就跟上了御峰的脚步。
御峰走过两条街道,在一间已经早早关门的铁匠铺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手足无措的沈珠曦,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卑职御峰,见过越国公主,营救来迟,还请公主责罚!”
第137章
“他娘的, 好人果然没好报——这生意不值!只挣了一千两不说,还沾上鸡屎了!”
李鹜骂骂咧咧地走出茶楼。
王家人脑子有毛病,这大概是祖传的。王文中放着亲自登门示好的元龙帝不管, 转身就投靠了远在北都的武英节度使淳于安。
他的女儿呢,病得不比他轻。
跟坨鸡屎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粘到了脚底,怎么甩也甩不掉。
“亏了亏了……草他娘的,一千两银子, 给自己沾了坨鸡屎……”
李鹜一边骂, 一边快速远离这个鸡屎之地。
街上人迹罕至,他四下张望, 想搭一匹顺风马, 或者公共牛车, 但路上空空荡荡,店铺无一开门。
李鹜估摸着就是四条腿的狗, 现在都已聚集到了热闹的城西,就他还在城东最僻静的地方, 紧赶慢赶地往城西走。
“草他娘的, 鸡屎王!”
李鹜越想越气, 要不是记挂着被他单独留下的沈珠曦, 他真想走回茶楼一拳打爆王诗咏的鸡头。
圆月依旧还挂在天空。
今晚的月亮好像要坠落一般, 比平时都要离地面更近。月白色的表面凹凸不平,既像坑坑洼洼的癞疮, 又像溃烂的脓包, 周围一圈被薄红晕染,让人想起扩散的血水。
作为七夕来说,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不讨喜。
不知灯会那里如何?
李鹜按下心中的不安,再次加快脚步。
一年一度的七夕灯会让彭城县万人空巷, 夜风呜呜吹着路旁宅门上悬挂的灯笼,令人不快的月光在头顶无声地催促,李鹜连走带跑地赶回了他和沈珠曦分别的酒楼。
灯会已经开始,食客们都已离开了酒楼,就连嗜酒如命的酒鬼,也红着脸,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门。
李鹜一把推开险些撞上他肩膀的酒鬼,快步走进大堂,拦住了忙着收拾桌子的小二。
“我娘子什么时候走的?”李鹜问。
“走了好一会了。”小二讶然道,“百户没见着她?”
“她有给我留话吗?”
“好像……有有有!瞧我这记性,忙晕头了——”小二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李夫人临走时交代小的,若百户回来找,就告诉你,丑时之前,她都会在灯会闲逛等你。”
“知道了。”
李鹜顾不上顺口气,立即又转身往外走。
如今还是子时,如果沈呆瓜没有提前回家的话,他还能在灯会上找到她。
李鹜大步流星地往灯会方向走去。
……
惨淡的月光照在冰冷的石壁上。
沈珠曦望着跪在面前的御峰,口舌像被什么东西粘黏了一样,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音节。
御峰的出现像一只阴冷的蝮蛇,慢慢爬上沈珠曦的身体,缠紧她的四肢,让她原本舒展的灵魂,再次紧皱成一团。
她不由自主地调整了姿势,端庄的模样,就像一尊泥塑。
“……这不怪你,起来罢。”平直端正到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陛下也在徐州吗?”
“陛下带着公子微服私访,如今正在彭城县外,还请殿下随卑职移步。”御峰站起身,低着头,神态恭敬,“陛下和公子得知殿下生还,定然会很高兴。”
“我能不能先回一趟家?”沈珠曦道。
“家?”
察觉到御峰一蹙即逝的眉心,沈珠曦避重就轻道:
“就是我如今住的地方。”
“殿下生死不知一年半,陛下和公子也挂心了一年半,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殿下立即动身。若是有什么遗落的东西,可在之后派人来取。”
御峰的话看似请求,实则根本没有留给她说不的余地。
沈珠曦曾在傅玄邈身边见过这个叫御峰的男子数次,每次他都如影子一般沉默站在傅玄邈身后。他是傅玄邈身边的得力手下,也沾染到了傅玄邈的威严,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傅玄邈的话。
“殿下先行。”
御峰让出通道,用恭谨顺从的姿态,说着毋庸置疑的话。
沈珠曦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跟着御峰迈了出去。
她每前行一步,她的心就拉扯着她的心灵往后退上一步。
她的每一根毫毛,都在抗拒,都在挣扎。
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民间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能够回到宫廷吗?为什么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内心却只剩下恐惧和抗拒?
傅玄邈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时候来,偏偏是她动摇的这时刻——沈珠曦内心仍在两头摇摆,却被赶鸭子上架地做出了决定。
御峰带着她走到一间关着门的四合院前,敲开了虚掩的大门,用一袋银子换来了停在院子里的马车。
御峰打开车门,转过身来看着沈珠曦。
“殿下,请吧——”
沈珠曦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血液在身体里冻结,心跳却越来越快。
“……殿下?”御峰看着她,不解地皱了皱眉。
“你能不能……”沈珠曦鼓起全部勇气,哀求的声音颤抖着,“能不能装作没有见到过我?”
自相遇之后,御峰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情感的波动。
他惊诧地看着她,难以理解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沈珠曦白着脸道。
“陛下和公子都很思念你,殿下为何不愿回去?”
为何不愿回去?
因为她害怕——
害怕重归寂寞;害怕被当做某种资源,置换给某人或某个势力;害怕灵魂的再次消亡;害怕失去她如今的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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